御書房內(nèi)氣氛沉默而冰冷。
獨孤楚坐在書桌前,假意在批奏折,但眼神時不時飄向獨孤玥那邊,似在等他主動開口說話。
他們父子的關(guān)系早在六年前就徹底的惡化,不是仇人,但比陌生人還不如。
獨孤楚看著面前桀驁不馴的獨孤玥,懷念起六年前那個天真愛笑又聰敏機智的太子。
桌上的沙漏滴完了,隨侍在一旁的李公公上前將沙漏倒過來,并提醒:“圣上,兩個時辰過去了,您該歇歇眼了。”
都兩個時辰了?
獨孤楚看一眼不遠處面無表情的獨孤玥,心中的怒火躥上來。
“啪!”獨孤楚將手上的奏折甩在桌上,臉上帶著風雨欲來的氣息。
“朕太高估你了!”
獨孤玥還在想楚千憐的事情,乍然聽到獨孤楚的怒斥,他的臉立即就冷下來了。
“你找我進來做什么?”獨孤玥目光直視獨孤楚:“你既然不想讓我進這宮殿,又為什么改變主意了?嗯?”
獨孤楚震怒:“你硬闖宮門像什么話?!我們皇家的臉面都被你丟盡了!”
“皇家的臉面早在六年前就一把大火全部燒沒了!”獨孤玥比他更大聲音地吼叫,臉上表情激動,他旋即冷靜下來,冰冷冷地道:“哦,我倒是忘了,我們大盛國最英明神武的皇帝,后宮中無數(shù)的女人,燒死一個皇后算什么。”
他的嘲諷太過直接赤裸,挑釁的意味極為明顯。
“放肆!”獨孤楚的手重重拍向書案,案臺上的硯臺彈起又落下,嘩啦啦地紙落了一地。
他深吸一口氣,穩(wěn)下語氣:“我以為你硬闖宮門是因為你想通了,卻不料你還是如此冥頑不靈,既然這樣,你回去吧。”
獨孤玥冷哼:“你以為我想呆在這里嗎?在這的一分一秒我都覺得惡心!”
獨孤楚目光深沉,胸膛上下起伏:“那就滾!”
獨孤玥笑了:“我不走!”他找了一張椅子坐下,翹起二郎腿:“你知道我為什么來乾天城。拿不到解藥我是不會走的。”
“***!”獨孤楚伸手,李公公立即將藥方遞到獨孤楚手里。
獨孤楚看一眼藥方上面龍飛鳳舞的字,冷漠道:“你想要這個藥方?可以!但是你要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
獨孤玥臉冷下:“什么條件?”
“明日起住進這個讓你一分一秒都呆不下去的皇宮!”
“不住!”獨孤玥危險地瞇起雙眸,伸手搶藥方,塞入懷里,大步流星地離開。
走到門口處,獨孤楚威儀中帶著冷漠的聲音響起。
“你拿走藥方也是無事于補,上面寫的藥材都極為珍貴,你若想憑你一人之力將所有的藥材找齊絕非難事。你耽誤得起,小七耽誤得起嗎?”
獨孤玥雙拳緊握:“別跟我提小七!你不配!”
他旋身,重新面對皇帝:“好!我答應(yīng)明日帶著小七一起住進皇宮!”
獨孤楚疲憊地垂下雙目,揮袖:“***,帶太子去景陽殿。”
“李公公。”御花園中,獨孤玥叫住***。
“太子殿下請說。”
“楚千憐是長公主親生的嗎?”
李公公心底疑惑,恭敬回答:“當……當然。”太子爺這是怎么了?
獨孤玥抓著李公公:“長公主是先皇的親生女兒嗎?”
李公公說:“當然。”說完,他心里咯噔一下,聯(lián)想到兩個時辰前在宮門外看到的景象,他隱約有些明白了,怕太子爺接著說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話,李公公連忙搶白在前:“太子殿下,景陽殿就在前面,請隨老奴來。”
獨孤玥沉默,拽緊手中的藥方,緊隨其后,心思卻徹底飄遠。
突然,他聞到了一絲熟悉的淡淡的藥草味。
“那是什么人?”獨孤玥指著另一條路上牡丹花叢后的白衣男子。
“那是太醫(yī)院院使大人。”
獨孤玥凝眉,復又深吸一口氣——那男子身上有楚千憐的味道。
似是感覺到獨孤玥的目光,白等閑停下來,遠遠地隔著牡丹花從朝獨孤玥微微頷首,臉上掛著優(yōu)雅的笑容。
獨孤玥眼微微瞇起,看著他,突然轉(zhuǎn)身往他那邊走去。
“太子殿下?”李公公只看見獨孤玥的黑影消失在牡丹花叢后面,根本來不及攔住他。
御書房門口
獨孤玥看著翩然走進書房門口的白等閑,暗暗握拳,他沒有聞錯,他身上確實帶有楚千憐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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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楚坐在書案后,單手支額,眉頭緊鎖。
白等閑走進御書房,隨侍太監(jiān)迎上去輕聲道:“白院使來得正好,皇上身體突然頭疼得厲害。”
白等閑淡淡的眉眼掃過獨孤楚的臉上,緩緩上前,在書案右側(cè)方坐下。
“皇上龍體安康,只是一時怒火攻心,無礙的。”
他端起案幾上的茶水,用杯蓋輕輕撥弄開茶葉,吹了吹,輕輕飲下一口。
獨孤楚似乎受了他這份淡然的感染,頭痛的感覺輕緩了,心也重新恢復了平靜,他直起身,看向白等閑。
“白卿家所為何事?”
白等閑悠悠地吹散杯中茶葉,再次飲下一口茶后,才緩緩道:
“七皇子此刻正在我的府中。”
獨孤楚的目光漸漸變得深幽,他看著神色淡然的白等閑,說:“將一國皇子綁架后還能坐在朕這里悠然飲茶的,這世間,也只有白卿家一人了。”
別人即便有這份膽,也沒這份心情。
白等閑唇角始終微微上揚,他淡的如琥珀色的眼睛沒有任何波瀾,只是一望無際的平靜:“謝謝圣上褒獎,不過微臣只是隨手撿到的,算不得綁架。”七皇子醒來后還得感謝他呢。
白等閑似是想到什么,眼底閃過一抹捕捉不到的笑意,連他自己也未曾察覺的笑意。
“白卿家意欲如何?”獨孤楚可不認為白等閑專門來皇宮一趟是為了告知他這件事。
白等閑淺笑:“微臣想借七皇子一個月。”
他言下之意是,他要困住七皇子一個月,這一個月里,天蓮國的人會不會來鬧事我不管,你來解決。
獨孤楚一向?qū)Π椎乳e青眼有加,他突然也來了幾分興致,一拍桌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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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獨孤楚去了太醫(yī)院、經(jīng)過了白等閑的私人軟轎,皆沒有聞到楚千憐的氣味。
難道是因為他們身體碰觸了,所以白等閑身上才會有楚千憐的味道。
獨孤玥雙眸緊鎖在白等閑身上,高大的身軀如鬼魅一般尾隨著白等閑進了白府。
白等閑在荷花池畔的涼亭煮茶,楊柳依依,一身飄逸白衣的他,看起來格外悠閑。
茶香正濃,白等閑動作嫻熟地用熱茶燙了兩個杯子,注入青碧色的茶水,一只擺在對面,一只拿捏在手上,湊到鼻尖,淺淺嗅著茶香。
“香茗已備好,太子爺何不坐下來,與在下一同飲茶。”
一道黑影“嗖”地閃現(xiàn),獨孤玥也不管他是如何發(fā)現(xiàn)他的,端起茶,喝了口。
二人喝茶的姿勢都很優(yōu)雅,是從小就接受過茶藝禮儀培訓的,可是仔細看會發(fā)現(xiàn)有天差地別。
白等閑是雅致,淡淡地聞,悠悠地品。
獨孤玥是濃烈,沉醉地聞,深深地品。
“太子殿下嗅覺異于常人,能感受的茶香定然與我等不同,委實令人羨慕。”白等閑一生除醫(yī)毒外無所好,唯獨喜愛品茶。
獨孤玥伸了伸長腿:“你既然知道我會來,就定然知道我在找什么。”
“她不在我這。”
“那在哪?”
白等閑笑:“太子殿下對千憐郡主的關(guān)心已經(jīng)遠遠超出一個表哥對表妹的關(guān)心。”
大盛國崇敬醫(yī)毒,很早就知道近親通婚的弊端,所以從律法到倫理,表親和堂親都不能通婚,否則會被視為亂倫。
獨孤玥臉色黑眸深幽,渾身猛地散發(fā)出迫人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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