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妃話音剛落,就見一道黑影欺身而來。
獨孤玥掐住麗妃的脖子,甩手摔在地上。
“不想死就住嘴!”獨孤玥陰惻惻地聲音如地底伸出刮來的陰風,涼入骨髓。
麗妃瞠大雙目,長睫如受驚的蝴蝶,頻繁地撲閃著,她的脖子上還留有七公主身上的血污,腥臭的鮮血的氣味鉆入鼻尖。她想向皇上呼救,但獨孤楚面色冰寒,看她的目光再不若往日的溫情。
這時,麗妃才發現,這殿內所有人都是一副看死尸的表情。
她做錯了什么?
麗妃心下大慌,再也忍不住,跌跌撞撞向正宣帝的位置撲去,哭喊:“皇上,您要為我主持公道啊……”
“麗妃娘娘。”白等閑唇角微微勾起。
“什么?!”
“微臣剛才有一事未曾說明。”
麗妃長長地睫毛微微顫抖。
“天山的千年寒冰只有入冬了才能開采。”也就是說,楚千憐是不可能在一個半月前去采冰的,那可是盛夏呀!
此言一出,真相不言而喻,麗妃周身寒冷,好像不小心失足掉入了冰窖,她跪爬向獨孤楚:“皇上,千年寒冰也并非只有臣妾一人所有啊。”
獨孤楚冷冰冰地目視前方,看都沒看她一眼,下令道:“將麗妃打入冷宮,誕下龍子后斬立決。”
麗妃跌坐在地上,大叫:“她不過是一只瘋猴,早在六年前就該死了!如果不是她,連天毒根本不會再次蔓延開來,臣妾不過是幫陛下除去一顆心頭上的毒瘤!”
紫宸殿內鴉雀無聲。
獨孤玥用針線一點一點將七公主的肚子縫合,然后脫下自己華麗的黑袍將她整個裹住。
做完這一切,他站了起來,一步一步朝麗妃走去。
“你……”
“咔嚓!”一聲脖子斷裂的聲音,麗妃的頭軟趴趴垂落在一側,眼珠圓瞪,已經沒了氣息。
獨孤玥收回腿,彎腰將七公主從水晶棺材里面抱出來,一步一步往外走。
經過楚千憐的身邊時,他腳步微頓,但也僅僅是停那么一秒,就與她擦身而過,徹底離開。
“皇上,是否要攔住太子殿下?”
“讓他走。”獨孤楚閉上雙目,挺直背坐在龍椅上,看起來孤獨冷絕。
再睜眼時,他又是那個威儀的正宣帝。
“麗妃病逝,擇日葬于北山。”
北山是冷宮女子的葬身之地,李公公心下嘆息,麗妃妄想螻蟻踩死大象,實在是行差踏錯了。
宮門口,長公主拉著楚千憐與白等閑說話:“剛才謝謝院使大人仗義直言。”
白等閑淺淺勾唇:“靈王妃言重了。”他目光落在楚千憐的臉上:“郡主的聰慧實在非常人可比,我只道此事解決起來會頗費波折,倒是沒想到有開館剖尸一途。”
大盛國自古以來皆認為死無全尸,死后是會下地獄的,所以從來不會有人動這樣的心思。
長公主也是臉色變了變,她握緊楚千憐的手,嘴角勾起溫婉的笑:“鬼醫圣手的醫術以奇詭著稱,憐兒會想到這樣的辦法也不足為奇,畢竟在醫者的眼中,只有醫術和患者,沒有其他。”
白等閑笑而不語。
“如此,便不打擾院使大人了,憐兒,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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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疏忽而至,下了一天一夜仍不見停。
冰雪一下子將整個乾天城凍住了,屋檐倒掛著水晶般的小冰筍,路上積雪松軟,踩上去沒過小腿。
“嘎吱嘎吱。”正德街上,獨孤玥冒著風雪而來,他黑色的披風被風雪覆蓋,頭發上、睫毛上冰雪凝結。
他整張臉宛若被風雪凍住了,木然、冷漠,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情緒。
“太子,您怎么又來了?!”阿成被突然出現在院子里的獨孤玥嚇了一跳。
“楚管家,楚千憐呢?”
阿成默,他和楚管家長相差別也太大了!太子這都能認錯啊?!
“太子爺,您還是回去吧,郡主不在家。”
阿成心底犯嘀咕,這太子爺看起來臉色不太好啊,黑眼圈嚴重,整個人憔悴得不像一個九歲大的孩子,反而跟小老頭一般,陰森森的。
他抬頭,準備勸慰幾句,但空茫茫的雪地里,哪還有太子的身影?
正德街街角的樹林里,樹枝上倒掛著水晶般的小冰筍,雪地里偶爾有一兩只兔子竄過去,轉瞬又淹沒在雪堆里。
楚千憐撐著傘蹲在雪地里,表情專注地看著積雪掩蓋下的一個小土坡上的臉大的黑洞。
雪蛙肉曬干磨成粉末入藥,可以抑制嗜血絲的毒性,對于解身上彩虹毒很有幫助。
這只雪蛙她一定要抓到!為此她已經守候了四個時辰了!
楚千憐太過專注,以至于她沒有發現獨孤玥的到來。
獨孤玥就這么一直看著她,一直看著。
眨眼一個時辰過去了,天色昏暗。
獨孤玥蹲下身子,挨著楚千憐坐下,就像他們第一次在這小樹林里見面時一樣,一同守著,等待同一樣東西。
“你跟我去彌足山,好不好?”
樹林里寂靜無聲,大雪落在獨孤玥身上,一層一層將他包裹得像一個雪人。
楚千憐扭頭看到他,被嚇了一跳,手中的傘往他身上靠了靠,為他擋住風雪:“你最好回去睡一覺!”
醫者的本能讓她忍不住勸他,他唇色烏紫,臉色青黑,一副要死了的樣子。
而這個“將死”之人,力氣卻大得驚人!
“你松手!”楚千憐掙扎抬手,她的手腕快被捏碎了啦!
“你跟我去彌足山!”
獨孤玥有種“你不跟我走我就殺了你”的惡狠狠的氣質,手上的力道沒有絲毫放松。
如果不是他眼中的痛苦和無助太過于明顯,楚千憐真的會懷疑他是一個被下了蠱的人,呆愣執著,唯一的目標就是將她帶到彌足山!
“你放手!”楚千憐緊皺眉頭,“我不會跟你去的!”
“為什么?!”獨孤玥在這一刻情緒爆發了,他一把將楚千憐扯到懷里抱住,固執地將她死死圈在懷里,好像只有這樣,她才是徹底屬于他的!像一個死守著自己唯一玩具的孩子!
“你跟我去彌足山好不好?”獨孤玥的語氣很低,近乎哀求。
可是,這樣的獨孤玥卻讓楚千憐覺得難過,這是她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
出于一種恐慌,楚千憐想也不想地拒絕:“不去。”
她的回答過于干脆利落,聽起來無情冷漠,比這大雪天里的寒冰還要冰冷。
獨孤玥略略覺得難堪,他怎么也沒想到她會拒絕得這么干脆利落,他口中泛起了苦澀的味道,他握緊雙拳,突然彎身,將楚千憐攔腰抱起。
他異于同齡人的身高,輕輕松松就將楚千憐抱在懷中,他眼露偏執,摟緊了就絕不放手!
這種侵犯的感覺,讓楚千憐迅速做出反應——用毒針刺他后頸!
“啊!”獨孤玥痛呼一聲,四肢短暫地麻痹,讓楚千憐快速從他懷中逃脫。
而就在這時,一只腳蹼為艷紅色的雪蛙從眼前跳過,并迅速消失在雪地里。
“啊!雪蛙跳走了!”楚千憐看到了積雪上一條雪蛙行走的痕跡,滿臉的失望!
等大雪一停,她就再也沒有機會抓住雪蛙了!
七歲的楚千憐,心中濃濃的沮喪,她長睫垂下,看著自己手臂上赤色和橙色的兩個色點發呆。
“我們來一次對決怎么樣?”
楚千憐心不在焉,沒有聽到獨孤玥的話,她忍不住扭頭,凝視積雪上雪蛙跳走的痕跡,思考自己追上去是否來得及去捉它。
獨孤玥的手捧著她的小臉,將她扳正,又說了一遍:“我們來一次對決怎么樣?”
“怎么對決?”楚千憐目光不期然對上他露出痛苦的黑眸,心底莫名有些不忍,又有些煩躁。
獨孤玥說:“我會武功,你會下毒,我們比誰的速度快!你若是輸了,就跟我去彌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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