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碧藍如洗，萬里無云。正午的陽光灑下耀目金輝在連綿巍峨的殿宇之上，遠遠望去粼粼如金波般燦燦灼人眼眸，再回九天宮闕一切恍如隔世。
在它金碧輝煌的外表下，昨日那場血腥的殺戮，仍讓人覺得心膽懼碎。皇宮永遠是看似華麗，卻暗藏著永無止境的奪位之爭，甚至包括后宮那沒有煙硝的卻令人心底顫抖的奪寵戰爭。永遠沒有止境，就如同日月更迭……
漢白玉階之上新帝正桀驁的佇立俯視天下蕓蕓縱生，明黃色龍袍迎風飛揚。放眼望去，滿朝文武百官匍匐跪拜，吾皇萬歲響徹萬里云霄。
有還誰想起那個翩翩儒雅的定昭王，他以寧死不屈的方式結束了性命。身邊昔日和他親近的大部份眾臣都明智的選擇今日新君，唯有少部份寧死不從的被拖出去斬首，從此再沒有令人詭異森森的天鸞教，新的王朝如正如新月升起耀亮惶惶宮闕，照亮黎明百姓惶惶不安的內心。
此時的慕然柯一如風鸞所言，威儀凜冽，天生就擁有著十足的帝王霸氣。他身側站著的女子紅艷瞿鳳朝服熠熠奪人眼眸，金鳳玉冠漣漣遮擋美艷容貌，正同他一起接受眾臣俯首跪拜。
瑾頤宮前，那個曾叱咤風云的孤獨太后再沒有往日的雍容華貴，滿頭盡現銀發，蕭索身影在宮人的攙扶下，正走下玉階，走出向她安度晚年的太和宮，從此遠離宮廷紛爭。
當日里聽到風鸞是天蘭教教主，她氣得渾身顫抖，當即派出五萬精銳部隊支援慕然柯。但是，當聽到風鸞的死訊后，她卻悲愴嚎啕大哭。她哭的究竟是風鸞的大逆不道，還是他們昔日的祖孫情深？沒有人再去追究。
曾經那個飛揚跋扈的尉遲瑾嫣快速以鐵腕重肅后宮，威風凜儀早傳遍整個皇宮。這一切全仰仗于他身后替新帝打下半壁江山的尉遲芎，善妒的她除了皇后之位，三宮六院不設任何嬪妃。唯一例外的卻是阿陽宮內的新主子，婀陽公主。她不要慕然柯的任何冊封，卻不用向任何人行禮，其行為已是越矩，沒有那個女子會受如此盛寵，令眾人暗妒。
阿陽宮內永遠是一片安靜平和氣象，好像與深宮大院隔絕與另外一個清朗明亮世界。清風送爽，水晶珠簾外玉璃正負手背誦，現在的她不再天天纏著婀陽要父王。小孩子永遠不知道人死了是永遠都回不來了，她天真的以為風鸞像婀陽親口中所說的，當她生日時會給她個驚喜。
神思正自恍惚間，玉璃忽然哇哇的大哭起來。驟然起身向在花樹下學習的玉璃跑過去，或許現在只有玉璃才能讓她如此心急，她的心里是愛著風鸞嗎？
花樹下玉璃和個比她矮一頭的女孩子正在爭搶著她閑下來縫制的布娃娃，兩個人是互不相讓，很有劍拔弩張之勢。
連蕊站在一旁干著急卻是直跺腳，婀陽清了清嗓子，尖聲道：“玉璃……”
玉璃那顧得上她在喊她，兩個孩子不大會功夫就爭搶得哭聲漫天，圍轉的宮人漸漸多起來……
婀陽干脆上去將兩個孩子不容分說的分開，卻在這時，手臂傳來尖痛。驀一低頭，才發現是那個女孩子在狠狠咬她的手臂。
她陡地抽手，那女孩子重重摔在地上，哭聲尖銳刺耳，口中不斷說：“你們等著，本公主這就回去告訴母灰，讓母灰殺了你們。”
小孩子雖口齒不清，婀陽卻聽出她是在說母后，莫非她是尉遲瑾嫣的孩子，初云公主。
初醒的連蕊站在一旁小聲提醒。“姑娘，我們惹上大禍了。”
婀陽雖不怕尉遲瑾嫣，卻是一頭惱，她是不想生事。俯身擁住玉璃，不知說了些什么。
玉璃紅嘟嘟的嘴撅得老高，在婀陽軟磨嚇卻乖乖的走到初云公主面前，將手中的布娃娃遞給她，說：“這個給你，你不要生氣了嘛。如果你喜歡，我娘親還可以做好多好看的，比這個好看多了，但你不許告訴你母后。”
正自氣呼呼的初云公主，看到布娃娃，一把搶過來，努著小嘴說：“哼，我就說嘛，你是怕本公主的。好了，本公主這次放了你。”說罷，嬌小的身影一溜煙跑開了。
玉璃撅著小嘴，滿臉的不悅。這時，卻聽他開心喚道：“皇叔……”
婀陽回首，看到慕然柯展開雙臂將玉璃小小身影摟住，然后伸手點著她的鼻頭，問：“怎么了，哭鼻子？”
玉璃苦著張小臉，說的好生委屈。“方才初云公主，搶我的玩具，那個是娘親做給我的。”
慕然柯聽到初云公主，似乎也有些無奈。“初云不懂事，玉璃不要和她計較。回頭皇叔和他要回來如何？”
“不用了，娘親說她喜歡，就送給她了。我是怕，怕皇后娘娘……”玉璃說著欲言又止，似對尉遲瑾嫣有所忌憚。
慕然柯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卻起身吩咐身后隨從。“把紙鳶拿過來。”
或許真的是天性，玉璃對這個從未見過的皇叔格外的親。那日慕然柯知道玉璃是風鸞的孩子時，他心里有過不快，卻坦然接受了她。或許是血緣親情，他居然和玉璃很投緣。
玉璃接過紙鳶開心的跑到筱然面前。“娘親，皇叔送給娘親的，我們一起放好不好？”
婀陽展顏一笑，笑容在陽光璀璨而溫暖。“好啊。”
她唯有在玉璃面前笑的那樣真切，看著婀陽拉起玉璃在開得肆意繁盛的海棠花中放飛紙鳶無比開心的奔跑，慕然柯數日來終露出一抹欣慰笑容。
看她笑如澄澈透明陽光，衣裙隨風飄起，一動一顰間無不牽動著他冰冷落寞的內心。而當他久久沉醉時，那笑如煙花轉瞬即逝。再看時，她嬌弱的身影臨風立在花海旁，目光悠遠而飄渺的望著遠方某個地方。
他的心瞬間冷透，明黃色刺金龍袍在陽光下刺眼奪目，英俊眉目比之前更多了份帝王的英然霸氣，只是深邃黑眸湛滿怒火。“阿珞，你還不肯理朕，究竟要朕怎么做？”
婀陽冰冷雙眸化成一潭溫柔清水，揚起紅艷雙唇淡淡道：“我要皇上送我回北國。”
看到她態度有所轉變，慕然柯本是心底歡喜，再聽到她執意要離開。便將身邊的她狠狠將她揉進懷里，大聲道：“休想，朕不回放你走。”
“你不放我走，就不怕我殺了你？”婀陽端然抬眸，眼底卻已凝結成冰。
縱然他將半壁都給了她，她都不稀罕。華貴錦裙掩蓋她漸漸長起的肚子，卻無法更改這個孩子是風鸞的事實。這令慕然柯夜不能寐，為了保護她，在外還要聲稱這是他的龍種。這個女人從未感激過她，甚至還用刀刺傷他。
他使勁擰過她的頭，狠道：“你如果想要肚里的孩子，就休想有回北國的念頭。”
“皇上是在威脅我嗎？”婀陽清雅一笑，清亮如水的眸子似在嘲諷他的可笑。
慕然柯痛心疾手，緩緩松開她的下巴，冷聲道出兩字：“算是。”
“我不回北國，皇上可否答應等我生下他，讓他離開皇宮，他對你也絕對不會是威脅。”婀陽語聲終軟，似在祈求。
“這一生你都不會離開我？”慕然柯聽她如此保護風鸞的孩子，傷心的他還是執意要個答案，才能安心。
婀陽揚起清冷眉目，道：“皇上三宮六院，何必將我這個任何時刻都想要你性命的女子留在身邊。放手吧，我們在一起也不會幸福的。”
“不，朕到死都不會放手。弱水三千，朕只取一瓢飲之。”惶急的慕然柯緊緊摟住她。他只知道沒有了她，就如同隔斷了氣息般無法呼吸。
婀陽的心何時不在痛著，心在滴血，卻要裝著淡冷如冰的模樣。她下巴抵在他肩頭，低低開口。“明知是孽緣，還不肯放手。與其兩敗俱傷，不如坦然選擇放手，對你，對我都好。”
“不，朕不會再放開你的手。”慕然柯的固執讓她紅了眼眶，入宮那夜，她用刀刺傷了他的手臂。他將所有知道內侍的宮人統統趕出宮外，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愛她。
風落粉紅的海棠花瓣紛揚在空中，飄落在她黑發上。他輕輕松開她，親吻他日思夜想的芳唇、眉目，問出他連日來的疑惑。“你愛風鸞嗎？”
提到風鸞，婀陽立刻如電般躲開他。目光恢復，瞪著他縱聲道：“愛，你滿意了吧。我現在有了他的孩子，你還是放了我吧！我不再愛你，不再愛你。”
她的聲音異常激動，慕然柯心底的憤怒立時涌現。他不準他的女人愛上別人，用手掩住她嘴。立刻吩咐連蕊，“送婀陽姑娘回去，沒有朕的旨意，不準她出來。”
連蕊惶急上前拉過婀陽，婀陽卻沖著慕然柯冷冷大笑。“你是個自私的人，為了你心中所謂的空虛，限制我的自由。你困的住我的人，你困的住我的心嗎？”
慕然柯拂袖憤然轉身離去，全然不顧身后緊跟著她跑得氣喘吁吁的玉璃。玉璃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她淚眼汪汪的看著面前瘋般的娘親，嚎啕大哭起來。
聽到玉璃哭聲，婀陽才驚醒過來，俯身將玉璃擁住，淚水不斷的涌出。
愛能抵的過仇恨嗎？他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離開即是解脫。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