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見過賢妃娘娘!”秦嬤嬤恭敬地行了個禮。
“天冷,嬤嬤不用多禮。”
賢妃欲扶她起來,秦嬤嬤卻先一步起身,就算她是皇后宮里的管事,她自己卻不敢托大,賢妃是四妃之一,又有皇子傍身,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她萬萬不能有什么差池,可不能連累自己的主子。
賢妃見她自己起身,臉色并不尷尬,畢竟她也是虛扶了一把而已。
“秦嬤嬤好!”因是同級,她連個側身禮都沒有行。
“茯苓姑娘多禮了!”秦嬤嬤對茯苓的做派反感,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她再不濟也是皇后娘娘宮里的管事,茯苓雖然也是掌事宮女,那她的主子也只是越級晉封的貴妃,竟然在自己面前托大,雖反感,但秦嬤嬤表面依舊是淡淡的。
“秦嬤嬤,貴妃娘娘擔心皇后娘娘的身體,可近日幾場大雪,貴妃娘娘感染了風寒不能吹風,沒能親自來看望,特意讓奴婢來看看,還望皇后娘娘寬心。”老東西,自己明明沒有行禮,她卻說自己多禮,不過,她可不在意這一點諷刺。
秦嬤嬤瞧著茯苓,不虧是南知的心腹,說這話讓人挑不出一點錯處,先說擔心中宮娘娘的身體,再說她自己生病,加上近日來也的確下了幾場大雪,不管有沒有感染風寒,這個借口卻很合理,打發掌事宮女來,的確不能說她什么。
“皇后娘娘受了涼,眼下已經歇下了,皇后娘娘交代老奴轉告賢妃娘娘,天氣寒冷,讓娘娘好好照看二皇子。”秦嬤嬤對著賢妃說話,她心里雖然也不喜歡賢妃,但她更討厭南知的囂張。
秦嬤嬤并沒有說什么關心南知的話,反而說了有關二皇子的話,南知進宮以來無多出,話的表面沒有什么,暗地里卻諷刺了一把,茯苓臉色便有些不好看。
“勞姐姐操心了,本宮定會照顧好戟兒的。”想到戟兒,賢妃臉色露出的一點慈愛的笑容。
這笑容卻讓秦嬤嬤覺得刺眼,皇上登基七年,二皇子現在是皇上唯一的兒子,因為這點,上官翎沒少被朝臣彈劾,說上官翎霸占皇上,沒讓六宮雨露均占。回想那七年,皇上確實是寵愛上官翎,說上官翎寵冠六宮都不為國,直到南知入宮后,才有所減弱。秦嬤嬤護犢子的性子,所以格外討厭南知。
見到秦嬤嬤當下有些沉下的臉,賢妃知道自己有些過頭了,畢竟上官翎剛剛失勢,誰知道以后會不會東山再起,她這樣很容易落人口實,臉色便有點不自然。
秦嬤嬤見到賢妃略顯尷尬的臉色,也知道自己有些越距了,畢竟自己只是個奴才。
“這些都是本宮父親送給本宮的百年老參,秦嬤嬤讓人多燉點湯給姐姐補身子。”
茯苓見此,也把貴妃交代送給皇后的禮品交給秦嬤嬤身旁的宮女。
“兩位娘娘都有心了!待皇后娘娘醒了,老奴便告知皇后娘娘。”
秦嬤嬤和賢妃繼續寒暄了幾句,賢妃便說要回去了,天越晚越冷,手里的湯婆子溫度漸漸冷了下來,冷風吹著,幾人都不好受,賢妃轉身走后,秦嬤嬤也往鳳棲宮佛堂走去。
永樂宮和元福宮方向相反,茯苓和賢妃一行人各自回宮,背道而馳。
“娘娘,你看茯苓囂張那樣,剛剛娘娘都沒有說話,她先說了起來,目無尊卑!”
“她的主子是貴妃,不必理會她的囂張。”自己好歹是四妃之一,與一個賤婢生氣,未免太過掉身價。
“也是,有什么樣的主子,便有什么樣的奴婢。”
賢妃嘴角清揚,看起來并不生氣,很滿意自己的說辭,便越發膽子大了點“娘娘,如今皇后失勢,娘娘有二皇子,可算是宮里最得勢的了!,以后您有可能…”
“點翠!”賢妃喝了一聲!顯然非常生氣,腳步也停了下來。
點翠當即嚇了一跳跪下“奴婢知錯!”
“以下犯上,去刑殿領二十大板,打完了再回元福宮思過!”眼下雖然天黑了,路上也沒有什么行人,但宮里明里暗里有多少眼睛,萬萬不能因為這賤婢身陷囹圄,她雖然有皇子,但皇上對她有多少分寵愛,她心里再清楚不過了!
賢妃想到點翠跟了她這么多年,關鍵時刻卻得意忘形,連忙揮退她去刑殿,手里的湯婆子越發涼了,賢妃加快了回宮的腳步。
點翠看著賢妃匆匆回宮的身影,知道主子想保下她,也知道是自己差點見閻王了,剛剛那一句若是位分高一點的娘娘或者皇上知道了,她就算有十個腦袋都不過砍,想到此,如此寒冷的天,她硬是出了一層汗,當下趕緊往刑殿去。
永樂宮
“回來了!”永樂宮的美人榻上斜躺著一個美人,一個丫環捏肩,兩個丫環捶腿,還有一個丫環在為她的玉指涂蔻丹,這人便是婉貴妃南知,此時姿態哪有半分感染風寒的樣子。
北燕第一大美人南知,年方二十又七,比上官翎小一歲,樣貌身材保養的極好,和二八年華的女子無差,南知善舞,身材柔軟,更有水蛇腰之稱。南知比上官翎要美,但才華氣質要輸給上官翎,上官翎身上有一股傲氣卻不凌人,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南知是雪,上官翎便是慕容耀心里是一縷梅香。
“回娘娘,賢妃也去了,回宮的路上因點翠說皇后要是沒了之后賢妃便是宮里最大的,被賢妃以以下犯上的罪名打發到刑殿去了!”只是此事只有她們的人知曉。
南知擺了擺手,伺候的人便低頭恭敬地退到一旁,茯苓才想起現在特殊時期,自己竟然范這等錯誤,沒有避左右。
南知知道茯苓向來謹慎,如今恐怕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她們不敢,誰要是把永樂宮的事情往外說半個字,別說你們的性命,就算你家人,哪怕祖墳本宮都不會放過!當然了,只要本宮還是貴妃,一天,你們就受永樂宮的庇佑一天!否則…”
接受到南知掃射狠厲的目光,除了茯苓之外眾人皆是戰戰兢兢地跪下,有些是沒有父母家人的,有些是家里困難便送進宮的,她們雖然是奴婢,但也知道再沒有比身家性命更重要的了,況且婉貴妃的恩寵擺在那里,她們也不傻,放著現成的富貴不要,去險中求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眾人紛紛表完忠心之后,南知看了她們幾眼,便讓眾人都退下去,只留茯苓一人,光那幾眼仿佛要把她們看穿幾個洞一般,眾人身上都出了一層細汗,別看婉貴妃封號有個婉字,皇上也說她溫柔婉約,可她們都知道貴妃娘娘可是有不遜與男兒的鐵血手腕!
“如何?”南知此時也不再裝鎮定,有些著急地在原地踱步,來回幾下便停下來問茯苓。
“恐怕不樂觀!”那皇后娘娘身體本來就大不如前了,連太醫都查不出是什么問題。她可聽說皇后經常找理由不侍寢,不然哪能便宜了婉貴妃。這一次可謂是雪上加霜。
“怎么說?你可看出什么了?”南知一邊說一邊塞了個湯婆子到茯苓手里,出去一趟,茯苓凍的雙手通紅,賢妃是主子,出門可以帶湯婆子,她一個宮女是沒有資格這么做的。南知的一個隨意的動作,便讓茯苓心里暖了起來。
“秦嬤嬤雖掩飾,但奴婢也看得出,皇后的處境恐怕不樂觀,皇上處置皇后,除了大將軍賣國,恐怕有別的原因。”
“本宮也想過,但究竟什么原因,本宮卻想不出來!”同位閨中女子時,上官翎與同齡人不一樣的聰慧,當時還是晨王的皇上娶了她,王府里就她一個女人,獨一無二的榮寵。她也心動過,奈何當時晨王默默無聞,并不得先帝看重,反觀乾王三皇子,封號不僅有個乾字,還得先帝看重,和太子分庭抗禮,當時三皇子求娶過南知,但南知的家族并不想站隊,也幸好沒有站隊,因為這點皇上對南知和南知的家族頗有微辭。
反觀上官翎毅然決然寄給了晨王,還拉上自己的哥哥給晨王打江山,迫使整個上官家站到了晨王的一邊,步步為營,終成就了一代帝王,也成就了上官家一時的輝煌和榮寵,雖然母家沒落了,但上官翎卻沒有失寵,沒有她就沒有如今的皇上。
所以南知不信,慕容耀是何等地寵愛她,通敵叛國罪誅九族,但是賣不賣國還不是皇上一句話,殺了上官甫保下上官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再說了,自己的親生妹妹和家人都在北燕,妹妹還是皇后,好端端的上官甫賣什么國,能打那么多勝仗當上大將軍,可見腦子也不是糊涂的!
“娘娘,奴婢有個想法,不知當說不當說!”
“到了如今還有什么不敢說的。”茯苓的為人,和茯苓與自己的關系,別的不敢說,至少現在值得自己信任。
茯苓思考再三,上前一步扶著南知坐下輕聲說道“奴婢懷疑,皇后并非太師親生女兒!”
本朝太師只有一個,那既是上官翎的父親,上官林。
“可有證據?”這個消息讓南知心頭一震,如果是這個,那如今發生的事情就有跡可循了!
“并無,奴婢是從皇后跪求御書房的情況和皇上的反應猜測的!”
當時皇上聽到皇后為哥哥求情雷霆大怒,上官甫是皇后最親的人,為自己的親人求情,不顧及國家和皇上,皇上生氣也是情理之中,可是生氣到要當即廢后,其中恐怕有什么不為人知的理由!
茯苓能想到的,南知自然也能想到,當時的情況早有小太監來稟報過。
“沒有證據的事情,說得再真都是一番猜測罷了!”他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妹,閨中時便聽說那太師也是糊涂的,好好的嫡長女硬是被一個由妾扶成的平妻欺負打壓,沒有娘親的依靠,兄妹可以說的是相依為命,這樣情況下兄妹感情比旁人深厚一點也無可厚非。
“娘娘,大將軍至今未娶!”茯苓想到什么,眉頭緊皺地說道。
南知愣了片刻,忽然覺得一切都好像漸漸清晰起來了,難道他們之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情愫,就算上官翎不是太師的親女兒,可是誰知道呢,世人皆知她們是親兄妹,老馬失蹄么,這不是上官翎這等人會范的錯誤。
可要是上官甫動了不該有的心思,那皇上的行為就說的通了,想到自己的枕邊人多年被人覬覦,說不定賣國的背后就算為了她上官翎,可是這么多年都過去了,如今江山穩定,這個時候出來蹦達能落著什么好。
想到上官翎倒臺,自己雖然沒有人壓著了,可卻不見得有多好,她沒有子嗣,再美再多恩寵都敵不過美人遲暮啊!不,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對,可是問題出在哪里卻想不出來,南知一臉的疲憊,好像失去光亮的夜明珠。
“娘娘,如今后宮再沒有比你位分高的了,皇后若是沒了,等娘娘旦下龍嗣…”后面的不多說,茯苓知道她明白。
“本宮進宮以來圣寵優渥,但…怕是沒等到本宮旦下龍嗣,就有人爬到本宮頭上了!”上官翎為后,雖然壓她一等,但她依舊是高高在上的貴妃,要是她被廢了,后位一旦空懸,后宮必定血雨腥風,她雖有手段,可苦于沒有兒子,哪怕是個公主也好,這樣她才有資格坐上后位,只要坐穩了,哪怕生不出兒子從別的妃嬪那里過繼一個都可以,可如今僅有莊嫻有一子。
她沒有龍嗣被皇上越級晉封為貴妃已經被朝臣議論過,若是封后,估計她就是北燕國的妖女了,蠱惑圣上,再說了,慕容耀可不是昏君,寵她也沒有到那個份上。
“不對,若是廢后,最大得意者便是莊嫻那賤人,指不定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有她在背后推波助瀾!”
“賢妃,她的性子和腦子…”這些年她雖然有皇子,可是皇上寵幸她的次數十個手指頭都數得過來,她要是真有那樣的心計,如今地位怕不是賢妃了,而是貴妃吧!
“愛咬人的狗,不叫!”原來潛伏在宮里最深的毒蛇是你,莊嫻!
“娘娘的意思是,她覬覦的一直是那個位置,如果是這樣,那賢妃的城府和忍功可不一般!”賢妃有皇子,還是如今唯一的皇子,加上她不弱的母家,賢妃的母家從上官家退下來就擠到了四大家族之列,明顯是準備多時了,若是她為后,那她的兒子就是太子!茯苓忽然覺得這個不聲不響的女人分外可怕!
“茯苓,本宮有種不好的預感。”此時的南知心里很不踏實,像是有大事發生。
“娘娘,不若先下手為上!”茯苓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不急,眼下皇上還沒有下一步行動,切不可觸犯龍怒!”南知想的是皇上會不會生氣,可不是想著除了莊嫻會有什么后果。
南知早看不慣莊嫻了,覺得的她故作賢妃,要知道宮里賢良淑德的人有皇后就夠了,偏偏要在那里裝大度,忍讓,處處表現出她的賢良淑德,每次和她站在一起,南知都覺得她是在膈應自己,她賢良大度,那自己是什么,囂張跋扈么!
偏偏上官翎聰明一世就不知道防著她,也不知道犯的什么蠢,想到莊嫻這輩子都不知道皇上為什么不喜歡她,既然你要表現賢良大度,處處忍讓得體,那皇上宿在哪里想必也是不介意的,當然皇上也會適當補償,那個補償都補到二皇子身上去了!想到這里,南知就覺得諷刺好笑!
南知從八寶盒中拿出一個小瓶子,放到茯苓手里,“她不是喜歡牡丹么,千重魏紫是她心頭好,本宮成全她,務必要下的面面俱到!”
“娘娘,這個是?”
“絕代雙驕!”
茯苓困惑地看著她,沒聽說過這號毒藥啊!
“上次回去省親時從陶玉英那里拿的,名字是本宮剛剛娶的,重在前面兩個字!”南知笑得一臉妖艷,陶玉英除了會勾引她爹,玩陰私也是個行家,哼!本宮沒有的東西,誰都別想有!
絕代?那不就是無后,那何謂是雙嬌?估計是圖個好聽吧!雙?或許,茯苓眼前一亮,不虧是貴妃,這等手段,夠狠!
“手腳干凈些,別讓人查到你的頭上!”
茯苓點頭應下,心里也清楚,若是查到自己頭上,那自己和貴妃就完了,不過就算是賢妃發現自己有問題,估計也不敢大張旗鼓去查,丟臉的可是她自己!
“娘娘,此藥可解?”要是賢妃暗地里找母家的人幫忙解了,那也是白忙一場!
“放心去做!”
“是!”
解?皇上若是不碰她,她怎么知道自己有問題?就算皇上哪天抽風寵幸她又怎么樣,就算她發現自己有問題,查又有什么用,皇上本來就不稀罕她,發現了就更加不稀罕了,要是她敢往自己身上查,就做了她!
牡丹?莊嫻你也配!本宮且讓你得意一時,想爬到本宮頭上來,你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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