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重生

漆黑的夜里，燈火通明的誠王府傳來一聲嘹亮的嬰啼聲。

一道驚喜的聲音傳來：“生了生了！是個千金！”

這一聲猶如一道驚雷炸響，誠王府頓時人聲鼎沸。下人們提著燈籠奔走相告，有些仆人走得太急，撞到一起跌坐在地，卻顧不得那么多，爬起就跑到各院里報喜。

顧晚晚卻不知有多少人因為她的誕生而歡喜，她只感到頭有些暈，睜不開雙眼。心中一驚想要叫出聲來卻發現口中說出的是嬰兒的哭聲。她頓時大驚，想要站起來卻發現自己身子是騰空的，四肢不協調，根本不能起身。

大丫鬟碧雨見穩婆懷中的嬰兒四肢在空中亂撲騰，笑道：“王妃您看，小姐可精神呢！”

躺在床上一臉虛弱的女子聽聞連忙喊道：“快給我瞧瞧！”

“哎！”穩婆笑著應道，將顧晚晚遞上，那王妃小心翼翼的抱著她，如同抱著稀世珍寶，看著顧晚晚的眼神溫柔至極。她伸出一只手指摸了摸顧晚晚的臉，顧晚晚順著嬰兒的本能偏頭吸住。

那女子見顧晚晚嬌憨的模樣輕笑出聲，柔聲道：“是個女兒，是我的寶貝女兒。”

顧晚晚只覺得那聲音溫柔如水，舒服的像是催眠曲。

上一世顧晚晚的記憶停留在那個雨夜。車子翻入了水庫，耳邊是模糊的水聲。冰冷的水灌入鼻中口中，她朝岸邊游去，卻感到胸口一痛，心臟猛地收縮。她臉色蒼白的看著岸邊高處站住的那人收起了槍支。

“為什么……”

她失去了力氣，緩緩向底部沉去。水面再次平靜，只留下一片血色。

顧晚晚原以為自己就要那么安靜的消失在世界上，她是不甘心卻也無可奈何。卻沒想到上天再給了她一次為人的機會，心中一時百感交集，但如今耳邊是那位不知名王妃的輕呢聲，顧晚晚心中微酸，是不是這一世不會那么孤單。

八年后

時光匆匆，又是一年桃花開。春日里的京都總是美如仙境。滿城的桃花籠罩著亭臺樓閣，遠遠望去像是層層桃色的薄霧。

顧晚晚在院子里剛扎的秋千上小憩。一只白色的大狗狗趴在她腳邊懶懶的曬著太陽，時不時蹭著她的腳尖。

長風吹過，片片桃花飄落，落在顧晚晚的肩頭發頂。誠王妃一進院子就看到這幅場景。她眼中含笑，取來披肩想為顧晚晚披上。顧晚晚睫毛微顫，緩緩睜開雙眼，有些迷茫的望向誠王妃，隨即清醒了，喚道：“母妃。”

誠王妃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道：“外面涼，困了就到屋里睡吧。”

顧晚晚揉了揉眼睛：“方才曬著太陽不知怎么的就睡著了。”她拉著誠王妃的衣服蹭了蹭，“娘，晚上吃什么啊？”

誠王妃笑道：“小饞貓，少不得你吃的。”

一旁一個打扮得體的嬤嬤笑道：“郡主可是餓了，老奴去叫廚房做些東西來。”

顧晚晚笑道：“還是原嬤嬤疼我。”

這個原嬤嬤是家生子，老王爺那會兒便在府上做工，后來被指給了府里的管事，當了誠王的奶娘。在府里除了主子可以說是說一不二。好在嬤嬤心好，一心為主，沒有什么瞎心思，府里的人也一直敬著她。顧晚晚對她說話也帶著三分敬意和親昵。

誠王妃聽到這話佯裝生氣，怒道：“怎么，難道母妃不疼你？”

顧晚晚笑著抱著她的胳膊撒嬌：“母妃最疼我了，母妃賞我些糕點吃吧。”

誠王妃聽到這話自然心中受用，點了點她的鼻子：“就你嘴甜。”

娘兩個又笑著說了些話，誠王妃說道：“瞧我，被你哄得差點忘了正事。今晚宮里設宴，你且去梳洗一番，等下咱們進宮。”

顧晚晚皺皺眉頭：“宮里設宴？為何？”

誠王妃只看著她笑：“是好事。”

顧晚晚不明所以，卻也不想知道。上一世她活得太明白，最終不還是得了那么個結果。這一世，她身處盛世，當今圣上是個明君，她那個誠王爹爹雖然看著裝瘋賣傻，其實也是個明白人。誠王府向來不摻和到朝堂的斗爭中。誠王府人口簡單，誠王對王妃專情，府中沒有姬妾，也就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煩心事。

顧晚晚是誠王嫡女，上頭還有兩個年長她七歲的雙胞胎哥哥，只是這兩個哥哥一個沉默寡言，前幾年外出游學，至今未回。另一個則從小頑劣，是京都有名的小霸王。后來被一個道士收了去當徒弟。她那二哥倒是歡喜，叫嚷這要跟這道士去笑傲江湖，行俠仗義。誠王知道之后掄起棍子滿王府追著揍他。

哪想到她那個二哥收拾收拾包袱，半夜翻墻就跟著那道士跑江湖去了。只每隔段日子寄一份書信回來道聲平安。

顧晚晚完全可以理解誠王和誠王妃對這兒子有多心累。

顧晚晚換了身衣服，伴著誠王妃到了正廳，就見誠王坐在椅子上手中拿著一塊玉佩笑瞇瞇的左右看著。誠王妃無奈道：“這又是從哪得來的？”

誠王嘿嘿一笑：“這可是上好的和田玉。我今日剛從父皇那里討到的。”

誠王妃對他那幅模樣無語：“瞧你那德行。”

誠王又是嘿嘿一笑，討好道：“我這不是想用這玉給你做個鐲子嗎。”

誠王妃聽到這話臉頰微紅，啐了他一口卻不再多說。

顧晚晚看著這兩人膩膩歪歪，抽了抽嘴角。

三人上了馬車，誠王拉著誠王妃說悄悄話。顧晚晚對他們兩人的膩歪勁和誠王的臉皮厚早就免疫了。只坐到另一邊掀開簾子瞧著街上的風景。

古代不同于現代，清風吹到臉上總帶著一絲泥土和花葉的清香。因已入夜，各家商鋪門口都掛上了大紅的燈籠，點點燈光順著道路一直延伸到街道的盡頭，沒入黑暗之中，總讓顧晚晚有種身處夢境的感覺。

忽然顧晚晚望見一個小巷里，一個少年手中拿著刀微笑，他旁邊一個人躺在血泊中。馬車駛得很快，轉瞬便看不到那兩人的身影。顧晚晚眉頭微挑，卻并不放著心上。這世間有太多的恩怨情仇，自有該管的人去管。

顧晚晚放下簾子，回頭便看到誠王低頭對著嬌妻耳邊說著什么。誠王妃羞紅了臉，伸手朝他胸口輕輕捶了一拳。

顧晚晚微微一笑，她只要守住屬于自己的東西就好了。

暗巷里，少年舔了舔刀上的血跡，望著地上抽搐的男人輕聲一笑，聲音有一絲鬼魅：“你以為死了就夠了嗎？我啊，還送了一份大禮給你。”少年手指點著下巴，繞著男人緩緩轉圈，看著他像是看著一只可憐的螻蟻，“你不是還有個妹妹嗎？我想想，是叫阿春對吧。”那男人聽到這個名字猛然劇烈掙扎，想要起身。

少年一腳重重踩到他胸口，居高臨下的望著他，聲音輕柔卻殘酷：“我啊，將她送去了萬花樓，讓那里的老鴇拿她當親身女兒看待。你放心，我會保她一世平安，絕不會讓她自尋短見。而你，”少年微微勾起嘴角，冷漠道“可以去贖罪了。”

腳下猛地用力，那男人筋脈具斷，瞬間沒了聲息。

少年優雅的用帕子擦了擦手，將帕子丟在那人臉上，冷淡道：“收拾了。”

旋即轉身離開，漸漸沒入黑暗之中。小巷內，幾個黑衣人陡然出現，將男人扛在肩上又迅速施展輕功，瞬間沒了身影。

皇宮

顧晚晚隨著誠王夫婦下了馬車便有內侍前來引著三人前往明合殿。顧晚晚被誠王妃牽著，緩緩走著。她看著大殿外高高掛起的紅燈籠，還有鋪張的紅綢，有些驚訝。這是出了什么喜事？皇宮這些年從未有過如此大的排場。

進了大殿便看到高臺上，一身黃袍的皇帝和皇后并排坐著，而他們偏下則側坐著兩個妃子。

顧晚晚看著那兩個寵妃大著的肚子，在看了一眼皇后鐵青地臉色，心中了然。

陸陸續續又有眾多大臣攜著家眷入座。按規矩，誠王妃和誠王同坐。顧晚晚一個人坐在后排。身邊還有幾個年紀不大的貴女嘻嘻笑笑的談論著首飾衣裳。忽然一個貴女神神秘秘的說道：“你們可知為何今晚折騰的這么大動靜？”

另外幾個女孩紛紛搖頭，那貴女卻賣起了關子，笑著不語。幾個女孩笑著推搡，告饒半天，那貴女才說道：“我聽我娘說啊，如今有兩個妃子同時懷了身孕，太醫診斷出都是皇子。而且都是雙生子！皇上如今膝下才四子一女，已經許久沒有增添男丁，這一下添了四個，你說皇上歡喜不歡喜。連一直禮佛的太后她老人家都驚動了，出關要為小皇子祈福。你說，皇帝他老人家能不高興嗎？”

眾女恍然大悟，連連捧著那貴女。卻有一鄰座貴女輕斥道：“這種事情莫要再說，皇家的事也是咱們能嚼舌根的，要是被有心人聽到告了上去，后果如何你們可是不知！”

眾女頓時散了，正襟危坐。原先那名貴女臉色難看，卻也不敢再說些什么。

顧晚晚看著她們只覺無趣。

前頭宴會已經開始了。皇帝果然宣布了此事，并提了兩位妃子的封位，又賞賜了兩人不少東西。皇后也僵著笑臉說了些冠冕堂皇的話。

顧晚晚覺得她很可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連自己的夫君都無法守住。看著別的女人為自己的丈夫生孩子還要裝作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樣。

母儀天下又如何？得到了地位權勢又如何？到底是孤單一人。

真是，可悲。

忽然一道身影闖入顧晚晚的視線。顧晚晚一愣，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