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人身子向下挫了挫,扯高衣領(lǐng)掩住口鼻,斂去眸中銳利的光彩,盡量不去看那幾個醉行者。戰(zhàn)五戰(zhàn)七也收起了嬉皮笑臉,馬車上的氣場一下變得沉重起來。
昭云雖說對他們的反應感到奇怪,可也聽話的坐回車里,不再多問。
一時之間,越人沒辦法跟昭云解釋這其中的復雜關(guān)系。
醉城不屬于神州五國中的任何一國。兼且醉城處于沙漠腹地,地理位置極其特殊,也沒有哪個算不明白賬的國家去攻打醉城。
早在兩百年前,那里不過是一片荒蕪的棄城。公孫氏去到那里之后,醉城才漸漸發(fā)展成能在神州占有一席之地的今天。
或者,這么說吧。
沒有公孫氏就不會有醉城。公孫氏在醉城也早就扎下根來,勢力盤根錯節(jié),沒人能撼動他們的地位。
到了這一輩,醉城的城主叫做公孫止。
他是個很矛盾的人。一方面做事扎實,有規(guī)有矩。另一方面又很大膽。
以往的醉城城主不會讓醉行者在醉前鎮(zhèn)上大搖大擺的出現(xiàn)。公孫止偏偏反其道行之,醉行者不但在這里好似半個主人,前幾個月醉城還收留了一名殺掉秦國太尉的通緝犯。
醉城規(guī)矩,凡是要進城的罪犯都要用一件東西來交換,可以是金銀,一個事關(guān)重大的秘密,甚至你可以把親生骨肉送給城主,只要城主認為對他有用,都可以。
兩百年來,醉城網(wǎng)羅了不少能人異士。但有不少是在本國待不下去的十惡不赦之人。
而這兩百年里,醉城不但占有一席之地,潛移默化間,神州也形成了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凡是有本事進入醉城的,就算犯了滔天罪行也不追究,但是千萬別出醉城,否則必會招致更加慘烈的刑罰。
但那通緝犯殺了人,沒用任何東西交換,憑著秦國太尉的性命就進入了醉城,求得了保護。
很可怕!
這件事,也在京都長樂乃至整個秦國引起了不小的震動。不少酷吏貪官人人自危,生怕自己的腦袋哪天就成了別人進入醉城的交換條件。
越人之所以不想引起醉行者的注意就是想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好在每天來醉前鎮(zhèn)的外鄉(xiāng)人很多,那四名醉行者并沒注意到越人他們。而是在一間藥鋪前停了下來。還沒進去,藥鋪老板便點頭哈腰的迎了出來,越人隱約聽見他說之前定的什么東西到了。
越人還想再仔細聽,那領(lǐng)頭的醉行者向老板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少說話。老板知機的住了話頭,滿臉賠笑的將他們幾個引到了內(nèi)堂。
松了口氣,越人轉(zhuǎn)頭對戰(zhàn)五耳語幾句。戰(zhàn)五伶俐的躍身下了馬車,朝著對面街的成衣鋪跑去。越人不慌不忙的駕著馬車,緩緩前行等著他。
沒一會兒,戰(zhàn)五拎著個包袱跑了回來,敏捷的跳上馬車。
包袱打開,是幾件御寒的長袍跟獸皮帽子。三人快手快腳的穿上。
戰(zhàn)五頂著扣得歪歪斜斜的褐色獸皮帽,一挑車簾,笑嘻嘻的將包袱里剩下的遞給了昭云,“凌小姐,換身衣服咱們吃飯去!”
昭云聽他說去吃飯,馬上眼里都冒出了紅心。
從她來到這兒,每天都是喝冰水啃干糧,肚子里一點油水都沒有,這回總算逮著機會吃頓好的了!
然而,越人并沒挑人來人往的大酒樓,而是在一間僻靜的小面館前停了下來。
馬車剛停穩(wěn),小二很有眼色的出來迎客,“客官,有日子沒來了哈,吃點什么?咱們這兒有熱乎乎的湯面,上好的牛腱子肉……”
不等他報完菜名,越人丟給他一角碎銀,“飲飲馬,再切點好草料!”
“好叻,客官放心,小的這就去!”
小二忙活著牽馬喂料,滿面紅光的胖掌柜趕緊迎出來。
正巧碰上戰(zhàn)五扶著收拾妥當?shù)牧枵言葡埋R車。
戰(zhàn)五是照著自己的身量給昭云買個衣裳,想也知道肯定不合身。昭云整個人裹在極不稱身的墨黑的厚棉袍里,過長的袖子在手腕挽了幾道,才露出她柔若無骨的白嫩小手。
頭戴小巧的黑色兔毛瓜皮帽,帽子下光潔的額頭,黑白分明的杏眼靈動璀璨,紅潤的菱唇俏皮的抿著,好奇的四下張望。
掌柜一下看的呆了,他活了這么大歲數(shù)還從沒見過這么美的姑娘。
昭云還不自知,看到面前這個古色古香的小面館,菱唇微揚,潔白貝齒映的小巧菱唇更加嬌艷欲滴。
戰(zhàn)五歪頭瞧見掌柜的盯著凌昭云都快流哈喇子了,小眼睛不滿的一瞪,“喂,看什么看?”
掌柜的吸吸口水,趕緊歉意的哈腰陪笑,“客官吃什么啊?咱們這有面,有……有肉……牛肉。”瞇成一條縫的眼睛盯著凌昭云,聲音細細糯糯,生怕嚇著她似得。昭云見他說話有趣,特意打量了他幾眼,這下可好,掌柜的嘴更不利索了。
越人嘆口氣,心說帶著個姑娘就是麻煩!一橫身,擋在凌昭云身前,冷冰冰的說道,“四碗面,三斤牛肉,再來五斤干糧!”
掌柜的還想再看昭云幾眼,奈何越人擋的嚴嚴實實。只得一溜小跑到廚房吩咐去了。
四人坐定,沒一會兒功夫,面就上來了。
最簡單的蔥花面。勝在面筋道,湯清且鮮甜,熱氣騰騰的聞著就香。
四個人四碗面,吸溜吸溜吃的津津有味。都沒注意到有人跟著他們進了面館,坐在跟他們隔了兩桌的位子。
最先察覺到不對勁的是越人。他感覺到有人在不懷好意的盯著他們。
抬頭細瞧,面館里稀稀拉拉的坐著幾桌散客,都是本地人的模樣,好像沒什么異常。
越人埋頭心不在焉的吃著,眼角余光掃視著店里的那幾個人。最終,鎖定了隔自己兩桌的位子上的中年男人。
他樣貌平平無奇,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著一身深灰色長袍,很舊了,袖口都磨出了毛邊。頭上戴著一頂黑灰色的獸皮帽子,皮毛斑駁,灰撲撲的像是戴了半輩子。眼角皺紋堆壘,皮糙肉厚,佝僂著背畏畏縮縮的坐在那等面。
哪里不對勁呢?
越人擰著眉,細尋思。
終于,靈光一現(xiàn)!
他的眼睛!
如此落魄的人應該是眼中無神,精神渙散的。再看那人的眼睛,充滿了對昭云的貪婪。是貪婪,不是好色。在他那雙滿是貪欲的眼中能看到的只有奇珍異寶!
他是……梁小甲?!
越人不動聲色,瞅了瞅吃的很專心的凌昭云。
看來,她撒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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