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里再見菱角,昭云心中感慨萬千。她緊握著菱角的小手,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只得一聲嘆息。
菱角善解人意的朝昭云笑笑,“小姐無需內疚,菱角在地府里也有貴人看護,過的很好。”
“貴人?”
“是啊。小姐,您看,那是誰?”
昭云順著菱角的目光向前看去。那人負手立在檐下,黑袍翩躚,笑眼如桃花。
商無瑕?
昭云簡直不敢相信,使勁兒揉揉眼睛,再看,可不就是商無瑕?
酸楚難過霎時一齊填滿昭云心間,幾步并作一步,來到商無瑕跟前,粉拳雨點似得落在他堅實的胸膛,邊打邊罵,“你個死沒良心的,害我擔心那么久,你原來在這兒躲清靜?”
商無瑕冰冷的大手緊緊抓住昭云的,“我不在,你把侯府管的不錯,有點當家女主人的樣子!”
“……”
昭云強忍住奪眶而出的淚花,吸了吸通紅的鼻子,目不轉睛的盯著商無瑕的眼。
商無瑕眼中,自己的倒影是那樣清晰,那樣飽含深情,她就像是在對多日未見的情郎撒嬌。
不,這不是她。
她應該很討厭商無瑕才對!
昭云意識到這點,立時冷靜下來,收起臉上的關切,縮回了手,恭謹的站好,禮貌的向商無瑕粲然一笑,“侯爺,想不到你我二人竟在地府重遇!”
商無瑕對昭云的忽冷忽熱還沒反應過來,只知道掌中不見了昭云柔軟的小手,心,也隨之空落落的。
“昭云,你怎么了?”他欺身上前,想要把昭云攬在懷里。
昭云先他一步躲開,“請侯爺自重!”
商無瑕眼珠轉了轉,幡然醒悟,“哦,你是在生氣,對嗎?”他嬉皮笑臉的又湊了上來。
昭云索性一擰身,邁步就走,丟給他一句冷冰冰的四個字,“侯爺自重!”
商無瑕茫然的眨眨眼,喃喃道,“她到底是怎么的了?”
馬面拍拍他的肩膀,“兄弟,女人心吶,海底針!聽哥的,送首飾,保管她樂的跟石獅子似得!”
商無瑕不悅,反駁,“馬大哥,她要長的像石獅子,那我還給她送首飾干嘛?侯府門口就是現成的!”
馬面也不生氣,撓撓頭,尋思尋思,悶悶兒的樂。
商無瑕一抬眼,正撞上任良狙探究的目光。任良狙想認,卻又不敢認似得,原地躊躇。商見是他,喜不自禁,三步并作兩步,來到任良狙面前,兩人凝視半晌,且喜且悲,久久不能言語。
良久,商無瑕哀嘆,“皇上,你我君臣許久未見了!”
任良狙也是眼眶含淚,“哎,無瑕。我早就不是皇上了。你喚我大哥吧!”
“大哥!小弟我也是到了此間,才知大哥當日并非晏駕。我們一直都受太皇太后蒙蔽,若不然,小弟豁出命去,也要沖進忘憂皇城,救大哥出來!”
任良狙擺擺手,“陳年舊事,休要提及,徒惹傷悲罷了!你我兄弟能在此重聚,也是造化。”
“大哥,我聽說,你是為了替太皇太后恕罪,甘愿來到地府里來的。你為何非要如此?太皇太后她假傳圣旨,將你困在宮中,你還處處替她設想?”
“說到底,那也是我的母后啊!況且,這許多年里,我也多得她照拂。”
“照拂?她何時照拂與你?”
任良狙抿著嘴,默不作聲,像是不想再提此事。
商無瑕喟嘆幾身,也不再提。
兩人攜手一起來到閻羅殿上。菱角神情肅穆站在殿中,在她身后,跪著枷鎖滿身的荷花。
顯然,一個是原告,一個是被告。
昭云站在一邊,面無表情,冷眼看著荷花。
酆都大帝從后堂出來,目光在堂上掃視一圈,最后落在跪著的荷花身上,一拍驚堂木,“堂下何人!”
荷花聽到驚堂木響,猛地一顫,嚇得抖抖索索的答道,“小女子荷花!”
昭云瞅瞅酆都大帝,威武莊嚴,頜下長須垂到胸口,拍驚堂木時架勢十足,尤其眼睛一瞪,管叫那做了虧心事的嚇破膽。
可是,怎么看來看去,眉眼臉盤,跟商無瑕有些相像呢?
昭云目光移向商無瑕,確實是有些像的。
商無瑕察覺到昭云的目光,向她報以溫暖一笑,帶些討好的味道。
昭云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的將目光移開。
商無瑕挫敗,到底是哪兒不對了?
昭云對他若沒什么好感,也不會整日給他擦身翻身,給他喂水喂藥。
怎的見著面了,反而生分了?
馬面俯在他耳際,小聲道,“兄弟,送首飾!越貴越好!”
商無瑕這回重重點頭,“有道理!”
酆都大帝眼一瞪,白了商無瑕一眼。商無瑕縮了縮脖子,閉緊嘴,不敢再出聲。
酆都大帝轉而看向菱角,眸光柔軟許多,“菱角,就是她要了你性命,是也不是?”
“正是!她那日進到小姐房里偷東西。奴婢進去阻止,她就把奴婢……”菱角越說越委屈,到了最后,只剩嚶嚶抽泣。
荷花哪是個甘心伏法的?菱角話音剛落,她便急吼吼的狡辯,“不,不是!她說謊。小女子并沒殺她,是爭執之下,她自己絆倒,磕在桌角,流血致死!”
在她身后的牛頭悶哼一聲,“你此言當真?”
荷花大眼一翻,信誓旦旦,“當真!怎么不當真?”垂下頭,狡黠一笑,就聽她又說道,“哼,反正也沒人看見,能賴就賴!”
是荷花的聲音,卻沒見荷花嘴動。
荷花也慌了神兒,連忙擺手以示無辜,“我、我沒說話!”
酆都大帝冷冷哂笑,“心中所想,皆是實物!本大帝只不過略施小術,將之化為聲音而已!”他大手一揮,只見殿中浮現出一行大字,“竟然會法術?不、我不信!”顯現過后,便如流沙一般,消散不見。
荷花嚇的嘴唇哆嗦著,那行大字,正是她方才所想的。酆都大帝,又將之化作文字。
“所思所想,并非無形。而是無所不在的形態!”酆都大帝拿起架上的毛筆,在半空里虛畫個圓圈,里面顯現出的,正是那日荷花殺死菱角的全過程,就連荷花那時的思想,都化作聲音,一字不落。
荷花見狀面如死灰,冷汗淋漓,跌坐在地上,雙目無神,喃喃道,“這回才信了天理昭彰,報應不爽!荷花,真的知錯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紅籌擲落在地,“荷花,打入十八層地獄!”
“啊,小女子已經知錯了,為什么還被打入十八層地獄?小女子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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