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神全滅?
昭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四個字,她從酆都大帝那悲愴的表情上讀出這四個字所暗含的沉重。
太皇太后卻是絲毫不以為意的宛然一笑,反問道,“那又如何?”
酆都大帝對太皇太后不屑一顧的反問,很是不解,“蘭氏,你的識神將經歷一段漫長而可怕的毀滅過程,難道,你不怕嗎?”
“怕?哈哈,哀家連生都不怕,又怎么會怕死?
活在這世間的每一天,才是最可怕的經歷。死?有什么可怕?滅,又有什么可怕?
生,才是黑暗的起點,是毀滅的開始!”
酆都大帝暗嘆一聲,吩咐牛頭馬面道,“你們把她送了回去吧!”
昭云眼見牛頭馬面押著滿面奸狡的太皇太后走出去,不由得叫道,“讓她回去再禍害百姓嗎?”
酆都大帝剛要則聲,太皇太后轉頭望向昭云,一字一頓,“哀家的路,還長著呢!”說罷,頭也不回的邁步就走,鎖鏈發出的叮當聲全是對昭云的譏諷一般。
昭云不禁悵然若失,她實在不甘心看著執迷不悟的太皇太后回轉陽間,繼續之前所做的那些惡事,荼毒生靈。
待牛頭馬面走的遠了,酆都大帝才又說道,“任良狙,你一力護持的母后是如斯模樣,你,還要再繼續固執的替她贖罪嗎?”
任良狙默然不語。
酆都大帝一揮手,在地上影影焯焯現出忘憂皇城的影像來,“任良狙,向前一步,你便可回轉人世,向后一步,便是永墮畜生道,識神不滅,輪回無休。”
任良狙凄然一笑,像是在嘲笑自己堅持了多年的信念,被一息攻破。
“我選擇,忘憂皇城!”說罷,他向前一步,墜落的瞬間,就聽他輕聲唱道,“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沒等唱完,任良狙那滄桑的聲音,便淹沒在了漩渦之中,昭云忍不住輕聲接道,“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①。”
念完,昭云不由得輕笑,任良狙是在藉此掩飾對未知前路的怯意吧?
“凌昭云!”
昭云正色抬頭。
“你從異世闖入,便是帶著使命而來。你可知,你的使命,是什么嗎?”
昭云輕聲反問,“去神魂殿?”
酆都大帝拈須點頭,“是,去神魂殿!”頓了頓,又道,“你可以選擇回到屬于你的世界,也可以選擇為秦國百姓,開創一片光明前途。
至于如何選擇,本大帝幫不了你。全憑你一心一念。”
昭云擰眉,這實在沉重,壓得她有些透不過氣來。
說是可以選擇,其實,完全是在考驗她的人性。
要么自私,要么無私。
不管怎么選,她都會得到一些,失去一些。
昭云情不自禁的看向商無瑕,他眸中的那抹冷硬深深刺痛了昭云的心。
究竟要如何選擇?
酆都大帝長袖一揮,“好了,如何選擇,待你到了神魂殿再想也不遲!眼下最要緊的是被荷花偷去的那兩枚神魂碎片!”
是了。沒有神魂碎片說什么都白搭。
“你們且去吧。神魂碎片,自會找上你們!無瑕,從今以后,昭云的安危便是你肩上的重任。好生看護于她!”
商無瑕鄭重點頭。
他是這世上唯一知道神魂殿所在的人,昭云是這世上唯一能開啟神魂殿的人。
商氏一族,終于等到了能夠匹配的人。
她,凌昭云,是他窮盡一生,用盡心力守護的人,亦是,唯一能站在他心尖上的人。
忘憂皇城。
蘭水靈在皇城里的荒棄的空地上,用成垛的原木堆起了一個大大的臺子。
她命人把凌昭云從后宮抬到了這里。
冷眼覷著躺在擔架上一動不動的凌昭云,蘭水靈忍不住的快意就快從心間涌出。
她手執熊熊燃燒的火把,慢慢踱到擔架一側,用腳尖輕輕挑著昭云的胳膊,“哼,你這半死不活的樣子,看起來好沒意思!
哼,想跟本王妃斗,你還嫩了點!”下巴一挑,命令道,“喂,把她抬上去!本王妃這就要點火,送她一程了!”
“王妃,她胸口還熱著呢,怕不怕?”
聞言,蘭水靈鳳眼一挑,看向身后好意提醒她的宮人,“怕什么怕?本王妃上有老祖宗撐腰,下有太子棄垂愛,放眼大秦,本王妃還要怕哪個?哼,更別提本王妃的爹爹,是鼎鼎大名的蘭無極,蘭大將軍!”
她不禁揚起下巴,倨傲的如數家珍。
她蘭水靈可是京都長樂里最為尊貴的人,哪家王孫貴戚不對她刻意討好,俯首以待。
宮人默然退下,不敢再有半句置喙。
“快著點,你們沒吃飽飯嗎?怎么手腳都不利索?”蘭水靈回轉頭來,不耐煩的指揮道。
滿頭大汗的微生棄,一路小跑找到了蘭水靈,遠遠就見有人七手八腳的把凌昭云抬到架好的臺子上,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咒罵蘭水靈。
可待他到了蘭水靈身邊,卻滿是痛惜,“愛妃,可叫本王好找,原來你躲在這兒!”說著,長臂一伸,便將玲瓏的蘭水靈整個摟在懷里。
蘭水靈收起囂張跋扈,倒在他胸前嬌俏一笑,“才半日未見,太子就掛念靈兒了?”
“是啊,掛念的緊呢!”
微生棄嘴上說著酸死人的情話,心里卻是對蘭水靈升起了一陣陣厭惡。
他討厭向蘭水靈這樣驕矜,蠻不講理,又不帶腦子的閨閣小姐。
若不是看在她還有點用的份上,他才懶得跟蘭水靈虛與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