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計在于晨,旭日未升之際的清晨總是美好的。像往常一樣,王語沁起得很早,雖然已與安風靖誠同床共枕許多時日,但她還是覺得有點不習慣。安風靖誠每天都要上早朝,故而天不亮就得起床,王語沁又是淺眠之人,所以她總能感覺得到身旁之人每天起床時的動靜,悉悉娑娑的穿衣的聲音,而且安風靖誠每次都會吻她的唇。經常在安風靖誠離開之后,王語沁就完全醒了。
意識到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未練功了,也不知道功力有沒有生疏。因此今日將劍法耍了一遍,竟然未有絲毫的遺忘,仿佛已經是身體的一部分。當然了,畢竟練了許多年且早已爛熟于心,已經不是時間能左右的了,不是想忘就能忘的。
一招瀟瀟灑灑地旋轉,劍鋒倏然收住,一套漂亮的劍法從頭到尾練了一遍,如行云流水般流暢。動作靈活瀟灑,眼神清冷淡然。此時的王語沁周身充滿著令人心動、令人崇拜的氣息,讓人心生欽佩與尊敬。
“好!”一聲喝彩聲隨地而起,拍手的聲音由遠及近,秋颯影走近過來,“寒冰,你這套劍法耍得可真精彩,當真是難得一見啊!”
收招起身,行至石凳邊坐下喝水,說道:“有了夫君就忘了朋友,你還真是見色忘友,自成親那日直到今天,應該一月有余了吧,你竟然到今天才想起來看我。”
秋颯影悻悻地求情道:“我這不是來看你了嗎?你就體諒體諒我新婚燕爾的,不要跟我計較了吧。”
“看來婚后諧王待你不錯,你總算得償所愿,過上了幸福的生活,”王語沁問道,“你跟柳絮之間···”
“我跟柳絮現在更像是志趣相投的好朋友,真心的那種,”秋颯影神采奕奕的,“就算我們共侍一夫,但是相處起來沒有絲毫的違和感,好像···就是天生的一家人,就應該同住在一個屋檐下一樣?!?/p>
“看來我的擔心似乎多余了,你跟柳絮能相處得如此融洽倒處于我的意料之外了。”
“那是你不了解柳絮,”秋颯影話鋒一轉,笑對王語沁說道,“不過你又了解誰呢?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你這生活也太深居簡出了吧?!币亲屗镲S影整天待在四四方方的圍墻之中生活,逼瘋她就是遲早的事情,幸好安風靖諧沒有限制她出府的自由,不過諒他也不敢!
“你用過早飯了嗎?”
“沒有!快去給我準備早飯吧,剛才光顧著看你練劍了,都快餓死我了。”
“走吧?!?/p>
秋颯影一邊走一邊興致勃勃地問道:“寒冰,你剛才練的那套劍法好厲害啊,都沒見你練過,有名兒嗎?叫什么名字?。俊?/p>
然而她得到的只是王語沁淡淡地“無可奉告”四個字,一盆涼水生生澆滅了她所有的好奇心。
大概早飯過后一個時辰,安風靖誠早朝歸來,直奔藥房。果不其然,王語沁真的在藥房里。王語沁所有的習慣,安風靖誠早已盡數掌握。這就是愛!愛的力量絕對不容小覷,它讓人會不自覺地留意所愛之人的一舉一動,可以很快記住所愛之人的習慣愛好,能無條件的遷就所愛之人······
“沁兒,忙什么呢?”安風靖誠走到了正在忙碌的王語沁身邊注視著她和她手上的動作。
“殿下用過早膳了嗎?”王語沁停止晾曬藥材。
“沒呢,一下朝就立刻打道回府,”安風靖誠說道,“就是為了能跟沁兒一起用早膳?!?/p>
是錯覺嗎?為什么今天安風靖誠的笑容中藏匿著苦澀呢?
“我已經和颯影一起用過早膳了?!?/p>
安風靖誠牽起愛妻的手,說道:“沁兒陪著為夫用膳吧,待會我帶你去個地方?!?/p>
煙熏禪意心緒寧,是非恩仇舒然空。鐘聲佛身護心境,教爾忘卻世間行。
“沁兒還記得這里嗎?”
“溫云寺?!痹瓉磉@就是安風靖誠要帶她來的地方,回想起來似乎好久都沒有來過了。
原點易回,但是時光一去不復返。任何時候,駐足原點,都只是回憶過往,行走回頭路。
“當年就是在這個地方,你救了重傷的我,”安風靖誠感慨道,“或許從那時起,我與你之間的緣分就已經開始了?!?/p>
“一轉眼,兩年的時間就這么過去了,可我來京都的初衷早已經成了過眼云煙?!?/p>
“沁兒還是和當年一樣,一點都沒有改變,”安風靖誠說道,“很少有人能經得起時間的磨礪,立足本心,不為世俗的誘惑所動容。”
“我有殿下說的那么好嗎?”
安風靖誠點頭認可,說道:“在我心中,你是最特別的?!?/p>
安風靖誠繼續說道:“初見你時,你就已經走進了我心中,只是那時我還未意識到‘愛’這個字,所以也就覺得對你僅僅只是多看一眼罷了,以至于后來多次傷害到你。沁兒,你心中可怨恨于我?”回想當初,安風靖誠至今都在懊悔不已。嘆只嘆造化弄人了!
“我心中從未怨恨過你,也請殿下忘記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吧,”王語沁又問道,“殿下今日怎么了,難道發生什么事情了嗎?”
“只不過觸景傷情,一時感慨罷了?!?/p>
“沒事就好。殿下可是累了,要不然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安風靖誠立即微笑,示意自己并無大礙,說道,“沁兒不用擔心,我沒事。不過沁兒這么擔心為夫,就說明你心中很在意我,為夫很是開心!”
一般安風靖誠言語不正經的時候,王語沁總是不會接他的話茬,這次也不例外。
“我們去別處走走。”安風靖誠好想就這么牽著王語沁的手,直到地老天荒。原來真的可以只擁有一個人就等于擁有了全世界。
快樂不知時日過,走著走著,就走到了這戶溫馨寧靜的人家門前。屋頂上直立著的煙囪里正冒著滾滾濃煙,飯香四溢,還有一雙玩鬧嬉戲的孩童。
孩子走近了,亮晶晶的眼睛盯著他們十指相扣的手奇怪地問道:“哥哥為什么要牽著姐姐的手?”
安風靖誠這才松開了手,蹲下身來,笑道:“因為哥哥怕姐姐走丟了?!?/p>
稚子伸出肥嘟嘟的小手指著王語沁問道:“這個姐姐也會像妞妞和哥哥一樣會走丟的嗎?”
安風靖誠笑意漣漣,還未作答,孩子的母親便走了出來,先是無奈地呵斥道:“妞妞,娘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能用手指著別人,這樣是不禮貌的行為。”
然后對安風靖誠倆人歉疚地說道:“孩子小不懂事,如有冒犯之處我在這里向兩位賠不是了?!?/p>
“無妨,”安風靖誠說道,“在下跟內人游玩至此,見孩子可愛便忍不住逗弄一番。兒女雙全,夫人好福氣!”
“哪里,”婦人笑意由心而發,說道,“我見兩位皆相貌不凡,想必你們的孩子很漂亮吧?”
安風靖誠看了看兩個小人兒,又看了看王語沁,才轉頭笑道:“借您吉言,如果將來我們有了孩子,應該不會差到哪里去?!?/p>
婦人說道:“既然來了,也是緣分,二位不防進來寒舍用個便飯吧”
“多有不便,我們就不打擾了。”
“寒舍簡陋,不過一些粗茶淡飯罷了??煺堖M!”
“那我們就卻之不恭了。”
王語沁的目光一直流連在前面那兩個蹦蹦跳跳的孩子身上,又看了看安風靖誠,頓時就是心事連連的愁苦模樣。不過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她可不敢讓安風靖誠看見自己有心事的樣子,再怎么說也不該在此時敗他的興致。
屋中還有這個小家的一家之主,婦人的夫君、孩子的父親正在擺弄餐桌。
“小門小戶的,也沒有什么好的飯菜來招待你們,怠慢之處,還請不要見怪?!?/p>
“田大哥哪里的話,要不是你們,可能我夫妻二人今天中午就要餓著肚子回去了。”
田大嫂笑道:“你們就不要這個不好意思,那個太客氣的了,要是再這么推拖下去,可就要眼睜睜看著這熱騰騰的飯菜涼掉了,到時候可就只能吃冷冰冰的飯菜了?!?/p>
“哈哈····”頓時笑聲連連。
看見大人們笑了,倆小孩兒也跟著笑了起來。飯后,安風靖誠給了他們一些貼補家用的銀兩,在安風靖誠的再三堅持之下,他們才肯收下,連聲說著謝謝。緊接著,倆人便告辭離開了。
回程路上,安風靖誠似玩笑道:“沁兒打算何時為我生個一兒半女?”
“想不到殿下和孩子這么玩得來?!?/p>
“要是沁兒生的孩子我會給予他最好的父愛?!?/p>
“我相信殿下以后會是個很好的父親。”即使不是這孩子不是我所生。
安風靖誠幸福的抱住了王語沁,心里又害怕這只不過是假象罷了,說道:“沁兒,我是真的愛你,愛到怕你會離開我。我都不敢想象,如果某天你離開了我,那我該怎么生活。沁兒,永遠都不要離開我?!?/p>
第一次,王語沁回應了安風靖誠的擁抱,這雙冰冷的手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溫度。
夜晚降臨,明月高懸。
床笫之間,帷帳之內,安風靖誠一遍又一遍地親吻著王語沁。王語沁覺得安風靖誠今晚奇奇怪怪的,今天一整天都是如此。可是她連問為什么的機會都沒有得到,一直被迫承受著安風靖誠炙熱的唇,激烈地吻,纏綿不斷。
事后,安風靖誠緊緊環抱著王語沁,不讓她有一絲一毫逃離自己的機會。
“殿下,你怎么了?”
背后之人只是沉默著沒有回答,但王語沁知道他絕不是睡著了,因為她能明顯地感覺到安風靖誠注視著自己的灼灼神情。
良久,直到王語沁覺得安風靖誠不會回答了······
“不久之后,我就要去戰場了?!钡綍r候月明如伊人,奈何將只能遙遙望之。
“戰場?”
“日啟國突然發動軍隊攻打我國邊疆,邊疆戰力不敵,來信向朝廷求援,今天早朝的時候父皇派我去了?!?/p>
“什么時候?”
“三日后?!?/p>
“沁兒會在誠王府中等待殿下凱旋而歸。”這是王語沁第一次在他面前自稱“沁兒”。今天她的兩個“第一次”竟都是為了安風靖誠,也終于明白安風靖誠今日的不對勁到底是為了什么了。
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想不到世間竟會有一個男子這樣全心全意地深愛著自己,這讓她如何能夠辜負他呢?就這樣心甘情愿的留在他的身邊,做他的妻子,好好地報答他的深情吧。愛也好,不愛也罷,已經不重要了。
三日后,安風靖誠率領著大軍浩浩蕩蕩地向著邊疆前進,王語沁領著誠王府中一眾妃子為其送行,目視著安風靖誠的身影越來越遠,最后連大軍也看不見了。
距今,安風靖誠離開已經半月有余。誠王府中一切如常,還是那么安靜。王語沁并沒有像其她妃子一樣為安風靖誠去寺廟燒香禮佛,但她在心里祈禱著安風靖誠能夠平安歸來。
因此,府中漸漸流言四起,說是王妃辜負了王爺的寵愛,對殿下的安危竟不聞不問,王妃的心難道是石頭做的不成?
此話傳進了畫屏的耳朵里,這丫頭氣不過便跑去找王語沁告狀,找遍了蕭林居、藥房甚至清苑,都不見王語沁的身影,最后,還是在花園的亭子中找到了她。
“王妃,難道您對府中的傳言竟都不生氣嗎?可惡,他們竟然說您的心是石頭做的。他們哪里知道,王妃心里記掛著殿下,只不過嘴上不說罷了?!?/p>
這邊畫屏氣得跳腳,那邊當事人卻像個沒事人一樣,淡定的就像是無風時的湖面。
“妾身參見王妃。”兩道聲音齊齊響起。
“免禮,坐吧?!?/p>
“奴婢見過雪側妃、蘭側妃。”畫屏心情不佳,語氣竟是絲絲生硬。
周蘭若笑道:“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惹了畫屏姑娘,竟讓你生了這么大的氣?”
“畫屏,你退下?!蓖跽Z沁說道。
畫屏心中滿是不平,但見得王語沁不冷不淡的模樣,只得欲言又止,依命退下。
“府中流言四起,王妃您可真耐得住心性。要是妾身,可就沒這么好的修養了,非得氣死不可?!?/p>
周蘭若雖是玩笑話,王語沁卻在她的言語中聽出了那么絲絲的安慰之意,她當真是轉變了心性。
“言者有意,聽者無心就好,生不生氣全在于自己怎么想,畢竟言者也管不了聽者的情緒。”王語沁說道。
“王妃言之有理,妾身受教了,”周蘭若注意到一言不發的王倩雪,“雪妹妹是不是有心事,怎么不說話?”
“沒什么,我只是有點擔心殿下,也不知殿下在前線怎么樣了?”
“有我們眾姐妹為殿下燒香禮佛,殿下必定平安歸來,”周蘭若安慰道,“況且殿下本就智勇雙全,武功不凡,身邊又有眾多能人相助,你大哥和鄭磊鄭將軍父子不都去了嗎?你就放寬心吧。”
“蘭姐姐說的是,倒是我太女兒心了,”王倩雪破憂愁為笑容,說道,“我們一起等殿下回來?!?/p>
“想當初我們三人斗得不可開交,哪能像現在這樣和平相處??!”周蘭若突發感慨。
“是啊,斗來斗去也不過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罷了,實在不值一提,”王倩雪看向王語沁,端起了一杯茶,誠懇地說道,“王妃,以前是雪兒不懂事,做了許多傷害您的事情,今日在此特向您賠罪,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雪兒。”
“還有我,”周蘭若也端起面前的茶,“王妃,過去的事情是妾身做錯了,請您原諒。”
王語沁對這倆人突如其來的賠罪之舉感到一絲訝異。深宅高院里的妻妾之爭從來都是不擇手段,不死不休。說白了,這一群女人爭得不就是那一個夫君的寵愛嗎?沒有一個女子不想擁有夫君的愛,只可惜夫君只有一個,妻妾卻有一群。共侍一夫的這一群女人們雖然可恨,但也可憐。
王語沁在王倩雪與周蘭若的殷切注視下,端起了自己的水杯一飲而盡。一杯水,化解了三個女子之間的仇怨。正所謂,上善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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