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路西華和帝釋天同時對峙的法力消失,上華不顧被反噬的危險收了法術,盈著一口腥氣的血吐出。
止歌那凄然的眼眸突然笑了,低聲道:“中計了,上華。你中計了,真是可惜你浪費了為一個可以將我鎮壓的機會。”
上華側頭,無奈又寵溺的笑了笑,細長的手指輕撫過剛才被誅邪劃傷的脖頸。
“我知道,我的止歌是不會讓我做這樣艱難的選擇。我的止歌也不會舍得讓我受一點傷,我的止歌一定會心甘情愿的被鎮壓。不過,就算是魔化后的止歌,亦是我的止歌,是我的止歌就不會讓你傷害自己一點點。”
那狡猾的笑意凝在止歌唇角,體內有一股越發不安分想要掙脫的力道。
“保護上華。”司琴大喝一聲,與玄燁飛身過去。
帝釋天也路西華對看一眼,同時飛身過去。一個是要搶止歌,另一個是要殺上華。
止歌的神情僵直了半晌,直到上華的背后閃著白色凌厲的光芒。她突然扯著上華的衣襟與他對調位置。
她慘然一笑,柔聲道:“多希望止歌不會辜負你,只可惜一切都晚了。”
兵器再一次無情的穿透魔化后的止歌,帝釋天來不及收手眼睜睜的看著兵器直插她纖弱的身體。
“止歌”“止歌”“止歌”
鋪天蓋地的吼聲,同時呼喊著同一個名字。帶著熱氣的血液因為收劍噴灑在上華那俊美無儔的臉上。
此刻上華所有的聲音都堵在喉嚨,發不出一個音調。黎逼上來帶著狠戾的殺意,帝釋天筑起一道屏障抵擋退回軍隊中。
路西華在虛空中停下腳步,誅仙捏得咯吱咯吱的響。
失去重力的止歌撲進上華懷里,是熟悉的冷香氣息,和之前一樣冷的讓人感覺不到溫度,卻讓人如此的眷戀。
止歌淺笑著,是上華最熟悉的笑容:“上華,我的上華,本想和你過一次人間的中秋,在最后幾日里和你好好的呆在一起,沒想到對于我都是如此奢侈,可惜我還沒安排好一切就要讓你眼睜睜的看著我離你而去。”
黎轉身趕到這邊,令人驚訝的是止歌被兵器穿透的身體已經愈合,找不出一點傷口。
他楞了兩秒,抓著他的手臂號脈。本就油盡燈枯的身體,在被濃烈魔氣侵蝕,原本還有余下的時間,如今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止歌死去而素手無策。
“怎么回事。”玄燁也發現了異樣追問著。
黎垂下手臂,氣氛如此的低:“沒救了,一切都晚了。原本還剩下五天,現在連一個時辰都撐不過了。”
“什么原本有五天,現在一個時辰不到?”
黎瞥著上華近乎死人一般的臉色,心一橫:“止歌被誅仙所傷時性命不保,和魔王路西華不知達成什么協議,服了魔界的黑色九蓮,會被完全轉化成魔族。所以從那時開始止歌只剩下九天的時間,而現在魔氣侵蝕嚴重止歌的未來我已經不能確定,是完全轉化成魔族還是身形俱滅無法重塑。”
“什么!”玄燁只感覺身體瞬間失去溫度,寒意沁骨。
帝釋天冷冷瞪著路西華,他竟然沒猜到路西華布下一盤如此精細的棋。難怪他不曾主動搶奪帶著魔界圣書的止歌,是因為他早已經算好下一步該怎么走。
“師父,對不起。”止歌看著黎,歉意的笑笑。
沉默半晌的上華突然開口:“玄姬,看著止歌,我把止歌交給你,一定要好好照看止歌。”
他的周身有著狠戾的殺氣,是二十年前了無牽掛一心只知屠殺的上華。止歌說得沒錯,在這兒的每個人殺孽如此重,他又憑什么要求止歌不造殺孽。
若是早知道事情是這樣,他絕不會阻止,任憑止歌想要做什么。只要是她要的,她希望的,她想做的,必定全力為她辦成。
灸幽已經握在上華手里,寒星飛舞,他的表情從沒這么暴戾過:“路西華,今天一戰里我們必須死一個。你傷了止歌,她也傷了止歌。是你們殘忍的把止歌從我身邊奪走,必須要用你們血來償還。”
司琴默默的拿出伏羲琴,輕輕撫摸著,聲線冷下去:“傳令,阻止魔界搶奪止歌上神,魔族膽敢反抗格殺勿論。”
“是,帝君。”
玄燁亦是沉著臉色,殺氣迸發的拿著仙域弓:“妖界聽令,格殺所有魔族。”
“是,妖王。”
路西華和帝釋天身后的魔族不消他們多費口舌,個個磨刀霍霍等著異常驚天動地的屠殺。
魔族有著自己特有的傲氣,為了守護魔族的尊嚴原拿命相博。其實幾萬年前沒有仙界個魔族的區分。
所有的種族生活在同一個地方,一切的起因是因為等級之分。雖無魔族仙族妖族,可生來魔族便是低人一等,被仙族和妖族當做奴隸一樣使喚,殘害。
那時的魔族人的性命根本不值一提,六界里想殺便殺,想凌虐便凌虐,死后還要打入九幽地獄受盡十八層地獄的折磨,轉身沒有選擇的權利。
就像是人間里貴族等級劃分制度,奴隸永遠都是奴隸,一生為奴終生為奴,世世代代都為奴。
貴族永遠是貴族,沒有枉法,只有貴族們自己的隨心所欲。
后來魔族人群齊心協力,脫離仙界和妖界的控制遠離天界自立為王,世世代代都與仙界為敵。
“玄姬,看好止歌上神。”臨行前,司琴柔聲提醒。
玄姬疼惜的看著止歌,點點頭。眼底壓著閃爍的淚珠,所有人都誤會了止歌,以為半魔半仙的止歌瘋魔成了魔族。
還無情的屠殺了靖雪和一位仙將,其實魔化的止歌也記著自己是應龍一族的龍帝,是誰都不可以侮辱她的眷族。
那是她唯一一個可以生存,帶著尊嚴一起緊緊靠在一起的眷族,絕不會拋棄她的眷族。
魔界視她未物品,使出各種手段想要爭奪,仙界視她為叛族,個個冷眼相待,避之不及。
除了自己的眷族,還有上華是這么單純疼惜的愛著這個一身都含著苦楚的止歌。有人忘記她的母親拿著誅仙不顧自身性命與魔王同歸于盡救下整個仙界,有人忘記應龍一族還未被列入仙籍時在混亂無情的界外界艱難的安身立命,未投靠強大的魔族,沒依附任何一個種族靠自己頑強的撐下來,整個上古應龍幾乎毀滅,還有忘記在前幾次的神魔大戰時沒有列入仙籍的應龍一族立下多少功績。
多少的應龍死在虛空界的荒山上,多到可以堆砌成一座巨山,龍血可以匯聚成一條長河。
止歌明眸淺笑著看著玄姬:“帝后,我可以不可以請你幫最后一件事。”
帶著溫熱的淚滴滴在止歌蒼白萬分的臉上,她不住點頭:“你說,我一定盡力幫你辦到。”
“再借一點點的仙氣給我,卷宗里提過。十二位魔尊合力組成的亡靈六道殺與冥魔六道炮可以毀天動地。這是人間,有這么多人類我不希望因為自己在造殺孽。”
“好,可以,可以。”
仙界的軍隊,妖界的軍隊與魔族的軍隊無情又血腥的殘殺在一起,十二位魔族并沒有任何動作,組成一個圈開始吟誦聚集最強橫的力量。
“司琴,玄燁,不能讓魔尊聚集魔力使出亡靈六道殺,威力強大會殃及整個人間。”
“明白。”
帝釋天攔在玄燁和司琴面前,路西華擋在上華面前,黎和青華被噬夜軍團攔住去路,琉昧帶著麒麟一族沖在最前面想要阻止十二位魔尊。
所有的纏斗都焦灼在扭在一起,上華的灸幽和路西華的誅仙頻頻相撞,產生刺眼的火花。
帝釋天原是西方佛界的人,跟司琴和玄燁斗在一起游刃有余。
“沉睡于大地深處的亡靈,我用我心頭的鮮血取消你的封印,聽我號令毀滅我的敵人——亡靈六道殺。”
一遍又一遍的吟誦響徹整個天際,黑暗的天空已經清明凡間的人類親眼目睹這一場仙界與魔族屠殺。
久病臥床大夏王朝的君主亦是站在空地上,注視著這一場空前的爭斗,也默默祈禱著魔族泛著寒光的刀不要砍向他們平凡的人類。
這種負面的恐懼之情越多,魔族便可以吸收更強大的魔力。
把亡靈六道殺和冥魔六道炮的威力推向一個極致,帶著足以毀滅一切的威力。
“飄流於世間的靈魂、游走於人界的亡者,皆依循自然之理回歸至死者之地。迷惘及困惑,憎惡與悲傷,將在光的道路上消失無形——死靈歸界。”
就在仙界與妖界略占上風的同時,路西華突然用了亡靈鬼界把已經死去的魔族士兵再次召喚回來繼續他們未完成的豪壯大業。
上華擰眉,冷聲道:“路西華,你好殘忍。”
兩人稍稍拉開一些距離,上華剛才被秘術反噬,如今大動干戈法力略微不濟,斗得很辛苦。
路西華冷著眉,看不出一絲喜悅的情緒:“上華,讓我告訴你。我們魔族并不是十惡不赦,殘忍無情的種族。只是因為我們知道,我們的大業還未完全,為了我們唯一的一個目標我們必須前仆后繼,就算這場戰爭剩下一個魔族我們也會選擇在戰場是赴死,一代一代貫徹我們的目標,直到達成那一日為止。”
他昂著頭,帶著魔族與生俱來的傲氣和不屈,輕嘆時有他自己才知道的辛酸苦楚。
“幾百萬年前,是仙界和妖界逼得我們背井離鄉,自立為王。而又是仙界咄咄逼人連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都不愿意給我們,也是仙界那些自命清高,長把慈悲為懷掛在嘴邊,自認為高人一等的仙人教會我們,想要活下去我們就必須學會反抗,學會以牙還牙。”
他的表情很乖戾,偏著頭:“知道為什么西方極了界從不插手魔族與仙界的戰爭嗎?因為慈悲為懷的佛珠也分不清到底誰才是正義的一方,誰才是十惡不赦的罪人。”
“妖言惑眾,強詞奪理。”
路西華輕笑一聲:“看吧,上華。你們永遠都認為錯的是我們,從不肯給我們一個機會訴說。就如止歌身為應龍一族,就算列入仙籍,在仙界的仙人們又是如何看待止歌,如何看待應龍一族。就像麒麟一族與應龍一族。一個受人尊敬宣揚得天花爛墜,一個受人鄙視,受盡白眼和唾棄。這就是區別,這就是你們所謂的仙道,其實也不過爾爾,不是嗎,上華?”
上華陰戾的神情一下暗淡下去,他是五帝少昊的子孫怎么不知幾百萬年前的起因和結果。
只是,他是三皇五帝的血脈,身負保全仙界的重則,不忍看見自己先祖的眷族就這么毀在他手里。
就算路西華說得有理有據,他依然選擇誓死守護仙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