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燕火笑夠了，終于在草叢里見到了自己的種子，只是空氣中卻傳來了不祥的氣息，就連原本在馬車里閉目養神的燕回也猛地張開眼睛，眸中閃過一抹精光。
他驀地拉開馬車簾布，正好看到了燕火嚴肅認真的小臉，忙問道，“小火，怎么回事？”
燕火看向圓舞所在的方向，道，“有大人物出現了！我感覺很不好！姐姐可能出事了！”
“什么？！”
得到燕火的確定，燕回極了，從馬車上一縱而下，瞬間消失在原地。
“唉哥哥，等等我啊！”
眼看著燕回馬上跑得沒影了，燕火才反應過來，迅速的趕了上去，兩人一起往事故發生地趕去，并且在途中清晰的聽到遠處傳來的轟鳴聲，以及塵土飛揚引來的視線模糊，等他們終于到達戰場的時候，卻恰好看到圓舞在跟一個陌生的女子交戰，且明顯處于上風，這時候一個陌生的男子突兀的出現，然后揮掌擊向了圓舞的后背！
“小心！”
幾乎不假思索的抓出了誅邪劍，燕回一個錯步把劍指向了那男子，哪知道他還是晚了一步，男子的掌力狠狠的擊中了圓舞的后背，順帶把人擊飛出了好幾十米！
燕火快速的朝圓舞揮出了枝條，總算在圓舞即將摔倒地上之前把人拉住了！
“噓！”
燕火長長的吁了口氣，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還好是趕上了，只是眼下還未脫離危險，只是讓他奇怪的是，那個陌生男子在一擊得手后并未趁勝追擊，反而抱住了陌生女子，拖著那女子就往后退。
“啊，魅辰你干什么？！我要殺了那個女人！她竟然敢把我打得這么慘！太過分了！我要殺了她！”
陌生女子叫囂著要報仇，可是掙脫不了男子的鉗制，只能在那張牙舞爪的叫囂。
燕回這次發現，原來那女子已經被揍得嘴唇流血，眼眶紅腫，甚至連腦袋上的頭發都凝成了冰渣，一看就知道是圓舞的杰作！這么看來，應該是圓舞先跟那女子打架，然后女子不敵男子就治好搞偷襲！
過分！
打不贏就偷襲，還找了幫手！
兩個打一個，以為我們這邊就沒幫手嗎？這一刻，燕回也怒了。尤其是，他發現握在手中的誅邪劍竟然開始了自主的鳴叫，那么也就是說——
眼前的一男一女，是妖怪！
燕回盯著眼前的男女，眼中閃過利芒，屬于除妖師的血液開始沸騰起來了。
看到燕回的變化，魅辰謹慎的待著魅姬迅速的后退，直到退到看不見人為止，才猛地低吼道，“小姬！不要胡鬧了！那里有除妖師！你先被他直接收了嗎？”
而且，那把劍給魅辰一種很不好的感覺，仿佛再不離開，他們就再也離開不了一般。
不得不說，魅辰的直覺是正確的。
因為燕回要先確定圓舞的傷勢，所以才沒有在第一時間追上去，讓他們多了逃生的機會。
“可是我不甘心！”
她身為堂堂的大妖怪，竟然打不贏一個人類！
簡直是奇恥大辱！
這一刻，魅姬幾乎氣得吐血。
“你不甘心又怎樣？！你以為能夠成為妖后的人很普通嗎？你怎么不用腦子好好想想！何況身為人類哪里又真的弱了，要你不要太小瞧人類你偏不聽！看到后來出現的那個少年嗎？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恐怕就是除妖師中的大族繼承人，要是我不帶你走，咱兩都走不了了！我是出來歷練的，不是出來陪你送死的！小姬，你給我搞清楚好不好？！”
魅辰也忍不住朝妹子大吼，有時候他都不想管她。
再說了，他為了救魅姬也算實實在在的打傷了妖后，要是以后王追究起來，他簡直不知道該怎么辦好不好？
這個時候，魅辰還不知道，遠在妖族的他的爺爺三長老大人，也不知道該怎么辦的好！
所以說，有時候霉運也是一脈相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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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強敵終于走了，燕火才歇氣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可是立刻就爬了起來，因為他還沒有查看姐姐的情況如何了呢！趕緊的把還圈在藤條上的人放下來，燕火拉住圓舞的胳膊查看起來。
“姐姐！姐姐！你怎么樣了？有沒有受傷？”
“……”
燕回也收起劍走了過來，巡視的眼光看向圓舞，后者摸了摸嘴角低落的血漬，淡淡的說道，“沒事，我們回去吧！”說完，她率先走在了前面，對于剛才的戰斗只字未提。
燕回跟燕火對視一眼，立刻跟上了她的腳步。
在所有人都離開之后，一團黑色的霧氣在戰斗現場凝聚成了一個人形的模樣，她就是把這場戰斗從頭看到尾的青青了，本來在圓舞即將被偷襲的時候，她是準備出手的，畢竟紫先生說過，暫時還不能讓妖后出事。
只是，沒等她出手，那個小小的除妖師就出現了。
到了最后，妖后竟然只是受了一點小小的傷。
“……”她沒想到的是，所謂的“妖后”，竟然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她知道那不是妖力，也不是除妖師使用的靈力，那么，她究竟是什么呢？
這一刻，原本心中只有對魅姬的恨在支撐著，竟詭異的冒出了一絲好奇來。
“……”
沉默片刻后，青青消失在了原地。
而在青青消失后，圓舞終于撐不住的暈倒了馬車里，不過在暈倒之前她腦中閃過一絲懊惱，她好像把祖晨曦給忘記了。為何現在才暈倒，那是因為在戰斗中的圓舞，直覺是厲害的驚人的，一種無形的感覺，她總覺得還沒有完全安全！
而在沒有完全安全之前，她是不會暈倒的。
只是，太累了！
她撐不下去了！跟妖怪戰斗，其實也沒她想象中那么輕松，起碼對方皮糙肉厚的，就讓她費了很大的勁，要不是她的拳頭專門往對方臉上和五官招呼，恐怕她還贏不了。
圓舞顯然忘了，就她那一身改造過的皮膚，人家想傷到她，其實也挺難。
不過這次，她恐怕是傷到內臟了。
也不知道內臟是不是碎了，她覺得吐出一口血都能把肉沫吐出來，要不是最后被人從背后偷襲，她也不會受這么重的傷，真是該死呢！
妖怪也興群毆的！
自己還是被毆的那個！
在她暈過去之前，唯一看見的便是燕火跟燕回兩人毫不掩飾的擔心的表情，她嘴角一勾，想笑的，只是才笑了一半就沒意識了。
“姐姐！”
“曲圓舞！”
……
妖族。
在圓舞暈過去之前，遠在妖族的祭突然覺得胸口一窒，他有種不太好的感覺，而且這種感覺太陌生了，讓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過，不等他好好思索這一絲不對勁，下屬來報的事讓他也沒時間思考了。
“王，不好了！西方邊境出事了！有人發現了許多不明原因出現的死尸！那邊現在已經鬧得人心惶惶了，二長老請您過去商議看怎么辦呢！”
“走！”
因為妖族發生的事，祭忽略了那一絲的擔憂。而他不知道的事，妖族之所以出事，是紫先生為了拖住他的腳步故意為之的，目的自然是不希望他跑去人界添亂。
只因為，紫先生突然就對那所謂的妖后感興趣了，尤其是在看了魅姬跟對方的一場戰斗之后，更確切的說，他對這個人類感興趣了，自然不能讓祭出現在妖后身邊搗亂。
何況，他也很好奇。
那個跟妖后有仇的人類除妖師，在妖后身受重傷昏迷不醒的時候，他究竟會怎么做呢？
他真的很好奇啊！
……
祖家。
因為圓舞的意外重傷，所以燕回他們當日并未離開澧縣，反而重新返回祖家；隨后，祖晨曦也在下人們的尋找下被找了回來，他除了身上有些刮痕外，全身上下最重的傷也不過是后頸被圓舞砍的那一下而已。
圓舞的傷勢很重，憑燕回的本事也只能看出她收了內傷，要說到開藥方之類的，他是真沒辦法了；所以在請了澧縣有名的大夫診治過后，時間已經很晚了。
祖晨曦覺得很沮喪。
他沒有想到，在真正的危險到來之時，他竟然需要一個女子相救；只要想到當初醒來時看到毀壞的現場，他就能猜到當時戰況有多激烈，而能從那樣的戰場下來還毫發無傷，這都是圓舞的功勞。
想到白天她一句句的“你配不上我”，看來也不是說說而已。他果然，配不上她呀！
思及此，祖晨曦不覺苦笑起來。
“祖公子，你怎么還未休息？”偶然出門的燕回在看到祖晨曦一個人沉默的背影時，忍不住問道。
“是你?。 ?/p>
祖晨曦想對他禮貌的笑一笑，可惜笑不出來，也只能這么喪著一張臉問道，“曲姑娘怎么樣了？”
“她還好，已經睡下了?！?/p>
其實，是昏迷后還沒醒過來?！澳銥楹尾挥H自去看看？”燕回問道。
“我——”
祖晨曦不知道該怎么說，沒人能想到他當時得知圓舞重傷時的感受，要不是他單獨把人約出來，也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他很自責，所以不敢去看對方。
“……”
看著他的臉色，燕回也猜到了他的想法，也就不逼著他回答了，轉而道，“夜深了，祖公子回去休息吧！”說完，燕回轉身欲走。
“等等！”
祖晨曦忍不住拉住燕回，猶豫了一下，突然問道，“今天的那個女子她……不是人類，是嗎？”
燕回點頭。
他知道普通人對于妖怪的態度，要不是他從小就當成除妖師培養，他也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妖的。
“其實我忘了告訴你！我的真實身份是——除妖師！”燕回道。
除妖師？
專門對付妖怪的？
思及此，祖晨曦心底更加愧疚了。要不是他把圓舞約出來，跟著除妖師在一起的圓舞，根本不會受那么重的傷吧？剛剛只是這么覺得，現在聽了燕回的身份后，這種猜測就成了現實。
祖晨曦像是遭受了嚴重打擊似得后退了一步，右手無措的扶上自己的額頭。
似乎感覺到了對方糾結難受，以及愧疚至極的心情，燕回不太適應的安慰道，“你不用太自責，她會好的?！?/p>
“這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嗎？”祖晨曦跳過他的安慰，似是依舊不敢相信的問道。
“你今天不是見過了嗎？”
“那么曲姑娘——”
“不，她是人類。”一個特殊的人類而已。似乎猜到了他要問什么，燕回驀地打斷了他的問話，之后直接不再理會的說道，“夜已深，燕某告辭了！”
說完，也不等祖晨曦再說什么，他直接轉過身走了，可是從他略顯沉重的步伐可以看出，他顯然對祖晨曦的剛剛那個莫名其妙的問題生氣了！
生祖晨曦的氣！
亦或是，生自己的氣。
“……”
他憑什么生氣??！
那個女人被人質疑，跟他有何關系？！
看著她不好過，他不是應該高興的嗎？
怎么反而為她擔心了？！
他明明是要找她報殺師之仇的，這會她受傷了，還是重傷昏迷！這不正是他報仇的好時機嗎？就算不打算親自動手，只要停了她的藥，她也活不了！
可是——
這樣的報仇法，會不會太卑鄙？
可是報仇只要看結果就好，卑鄙什么的不就是手段嗎？
這一刻，燕回的腦海里不斷的交織著這個念頭，幾乎要撐爆了他的腦袋，他忍不住抬著腦袋撞上了床柱，咚咚咚！一下下的，似乎就能把腦子里的想法撞掉了一樣。
不過，這么一撞，倒是把床上睡著的燕火被撞醒了！
“哥哥——”
睜開一雙朦朧的眼睛，燕火嘟著嘴巴看向坐在床邊的少年，問道，“你怎么還不睡？”
“小火，對不起！吵醒你了嗎？”燕回探過去給他拉拉被子道。
“沒事！哥哥睡不著嗎？”燕火打了個大大的哈氣，本來想爬起來的，不過給燕回又推了回去。
“你別起來，繼續睡吧！哥哥也要睡了！”說完，燕回直接把蚊帳放下了，脫掉外衣后也躺了下來，兄弟兩個不久之后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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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仇的時機到了！
本來以為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的，但隨著圓舞日復一日的沉睡著，燕回的腦子里越來越多的爬上這個想法了，甚至有時候在吃飯的時候都忍不住發起呆來。
“……哥哥！哥哥，你再想什么呢？義母在問你飯菜合不合胃口呢！”
努力扒飯的燕火用手撞了撞燕回的胳膊，總算把對方的神智拉回來了，那一瞬間眼神都還有些茫然。
“小回啊，不要擔心！曲姑娘會醒過來的！你也要注意身體??！”張氏看著燕回的模樣，以為他在為圓舞擔心，所以本能的勸道。
同時她也不忘把菜夾到他的碗里的，讓他多吃點，補補身體，看他這幾天都瘦了。
祖沖之和祖晨曦也是這么認為的，紛紛勸他要注意身子，省得曲姑娘沒醒過來，他倒是累趴下了。
“來，小回！嘗嘗這個魚片吧！”
“好的，伯母！謝謝！不用了！這些真的夠了。”
“……”
努力推拒著不斷夾到碗里的飯菜，燕回終于把注意力拉了回來，專心吃起飯來，省得一不注意碗里又堆滿了，他可吃不下這么多了。
呵呵！
看到燕回終于加緊速度吃飯，燕火笑瞇瞇的也拿起了碗。還是他比較厲害，無論義母夾多少，他就能吃多少！其實燕火不知道的是，就因為他的飯量，他現在已經得了一個“小飯桶”的稱號了。
至于大飯桶，不就是祭咯！
……
殺了她！
殺了她！
這個念頭不斷的在誘惑著燕回，讓他在臨近傍晚的時候，終于一個人偷偷來到了圓舞的房間。
彼時，圓舞依舊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原本透著紅潤的小臉現在一片蒼白，原本漆黑柔順的頭發現在似乎也枯黃得耷拉在腦袋上，整個人顯得極為沒有生氣，看起來似乎都會消失了一般。
看起來跟平時完全不一樣。
這個人平時看起來永遠都是一副云淡風輕的表情，似乎沒什么能夠讓她驚慌失措一般，即便面對強敵依然如此。
這個人的笑容很少，可是每次她揚起笑顏的時候，他都有種看見了陽光到的感覺。
這個人的表情也很少，似乎沒什么事情能夠牽動她的心似的，可是偶爾的變化，卻讓人無端的覺得可愛。
這個人偶爾還很毒舌，一句話能把人噎死，而她自己似乎一無所知。
這個人還很直白，有時候直白的讓人覺得哭笑不得，不知道該揍她一頓還是使勁揉搓她的腦袋。
“……”
短短的時間內，燕回的腦中已經閃過了無數個念頭，但正是因為了解到了這一點，他的臉色才倏地變得蒼白起來，他想，他發現了一個令人震驚的事實，那就是——
他把太多的注意力投在了她的身上，如果說剛開始他是因為仇恨而關注她的話，那么在逐漸的相處中，這種仇恨已經漸漸模糊了，偶爾他幾乎想不起來他們之間的關系。
危險！
她的存在，已經對他造成了影響，甚至于已經影響了他想要復仇的信念！
她也許——
不該存在了！
這個念頭閃過腦海，燕回不由自主的朝床邊走去，他走得很快，似乎又很慢，漸漸的，他的右手伸向了她的脖子，只要輕輕一用勁，師傅的仇就報了！
只要用勁！
燕回似乎被這個想法迷惑了，他的右手開始用勁，再用勁，直到手底下的人發出痛苦的呻吟，他像是突然被驚醒了一般，猛地縮回了手。
“哥哥——”
燕火的聲音突然從他背后冒了出來，燕回一轉身就對上了對方清澈的雙眼，嚇得他整個人都僵硬起來。“你怎么在這？！”燕火怒道，“你什么時候來的？為什么進門都不說一聲？！”
想到自己剛才的行為可能被燕火看到，燕回就覺得眼前一震發黑，整個人都暴躁起來了。
“哥……哥？”
因為燕回的表情太兇，燕火一不小心就被訓得紅了眼眶，淚珠子一滴滴往下掉，然后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抹了抹眼睛后，才抽抽噎噎的說道，“我……我就是剛才來……來的！才……才看到哥哥，所以……”
因為緊張，燕火說話竟然又結巴了。
頂著一張跟自己相似的臉做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燕回總是忍不住對他心軟，進而忘記他是妖怪的事實。當然，燕火也值得便是了。
“小火，對不起！是哥哥不對！”燕回蹲下身子安慰他道，“哥哥不該對你發脾氣的！對不起！”
“沒事！我原諒哥哥了！”聽到了燕回的道歉，燕火瞬間就被治愈了，然后好奇的問道，“那哥哥剛才在干……干什么？我叫了你，你都不理我呢？”
“……”
燕回沉默了一下，看著單純好奇的燕火，突然問道，“小火，要是有人要殺圓舞，你會怎么做？”
“為什么要殺姐姐？”燕回歪歪腦袋，直言道，“姐姐很好啊！姐姐可以救了好多人的！”
所以，還是活著的姐姐比較好，燕火覺得，而且因為跟在姐姐身邊，他的修為似乎一直在提高，甚至于無形中自己的功德似乎都漲了好多。
可以救好多人？
這句話讓燕回腦子一懵，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伸手放在自己雙眼前，催動法力，一聲“開！”之后，他眼前的迷霧似乎一掃而空，這讓他看清了普通雙眼看不到的東西。
燕火的身上，他看到有一層薄薄的金光，單一而純粹，那是屬于他的功德之光，因為沒有一點雜質，可以知道他從修煉開始，就未殺過生，也不曾為惡。
“……”
每個除妖師在決定除妖之前第一件要做的事，是確認即將除去的妖怪身上是否糾纏罪孽，若功德廣大，他們也沒有除去的必要，燕回因為本身的關系，憑直覺就能感受到妖的善惡，這也直接導致了——
他很少查看對方身上的功德與罪責，這會眼睛使了法力，能看到常人不能看到的物質，所以燕回自然的轉頭看向躺在床上的圓舞。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對方身上的功德都快實質化了好嗎？
圍繞在她周身的金光起碼超過十米，甚至于站在十米之內的燕火也隱隱受到這陣金光的牽引，并在不自覺中緩慢的增長著！
這么多功德的，那是普通人幾輩子都不一定能夠修來的，這家伙身上怎么會這么厚？
這樣的人，他剛才卻差點殺了對方！
要是他真的殺了這樣的人，那么接下來降臨在他自己身上的罪孽不知道深沉到何種地步了吧？
思及此，燕回不由得苦笑起來。
“……”
其實，也不怪圓舞身上的功德嚇人，實在是她每次偶爾提點別人個一兩點，就會產生很大的效果，誰讓她身邊的人都是些大人物嗯？在現代的時候咱們暫且不提，就說來到大周之后好了。
首先，她救了皇帝一命，這功德不小嗎？
然后，她偶然提到中表婚的危害，以及年齡過小生育的危險，人家皇帝親耳聽到了，自然會做出改變，因此而得救的生命不計其數，功德大吧？
再有，在雪災之中，她提點史南月的話，然后因此而得救的災民肯定也不少；何況，她還在送給錦玉禮物的時候，其實也順帶多給了陳良一條命，那是個有名的將軍，有他坐鎮邊疆，興起戰亂的幾率大大減少，自然功德無量。
最后，還有救了祖沖之甚至是放了燕回和燕火二人，都是功德一件，如此這般下來，她身上的功德不厚就怪了！
雖然有許多事她都沒想要摻和，也經常自詡惡人，可是她的行為卻又經常是許多人收益，于是就造成了這樣的結果。
這樣的人，要是死在自己手中？
燕回這么一想，就哭起來了！
哭自己，也在哭師傅，他這還怎么報仇啊？！報仇是很重要，可是贖罪也重要吧？要是今日真的殺了圓舞，師傅的仇是報了，可是因為圓舞的死而因此讓更多人陷入困境，那時候又該怎么辦？
“……哥哥？”
看到燕回在苦笑之后竟然直接哭了去啦，燕火忍不住擔憂的揪住他的胳膊，“你別哭啊！”
燕火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想幫燕回抹去眼淚，但是卻越抹越多，最后自己也要急得哭起來了。
“小火，不用了！”
燕回抓住他的小手，揚起一張滿是淚痕的臉，突然笑了，他說，“這是我最后一次流淚，以后不會了！”
說完，燕回揉了揉燕火的腦袋，仿佛放下了什么似得，站起身子輕松的走出了房間，留下燕火一臉莫名其妙的神情。
……
——我是分界線——
妖族。
紫先生又免費看了一場戲，可燕回的選擇讓他不太滿意，明明是那么好的幾乎，只要再用力一點點，一點點的力，他就可以報了殺師之仇了！
可是，他最后竟然放棄了！
實在是讓他這個從頭看到尾的人，很不是滋味呢！呵呵，要是燕回知道他心底的糾結在別人眼中就是一場戲，不知道作何感想。
“竟然放棄復仇了嗎？”紫先生撇撇嘴，“原本以為，這個少年會被蠱惑的，哪知道——”
雖然嘴上這么說，但紫先生也沒什么遺憾，畢竟他還有未完成的事，圓舞暫時還不能死去，要是當時燕回真的要掐死圓舞，他也會出手制止的。
當時，青青可是一直在附近呢！
只是——
果然還是無法令人滿意呢！
燕回不殺圓舞，他不滿意；
燕回要是殺了圓舞，他也不滿意。
果然，他也便復雜了。
說到底，他還是不能理解人類的想法，要是他處在燕回的位置，肯定是不計一切代價達到目的的，可是偏偏人類心中卻有那么多溝溝壑壑，沒得讓人覺得厭惡！
他果然是不喜歡人類呢！
不過，那個作為妖后的人類？
曲圓舞嗎？
倒是在紫先生心底對這個人冒出一絲好奇來，她究竟為何如此自信？自信她昏迷了燕回就不會跟她下手嗎？明明是隨時都可能反噬自己的仇人，卻偏偏把人帶在身邊。
不能理解??！
“……”
隨即，紫先生又想起了之前圓舞跟魅姬的那場對決，那么酣暢淋漓的戰斗，連在一旁光看著的他都忍不住熱血沸騰起來，那便是人類中強者擁有的武力值嗎？
這一刻，紫先生對圓舞不僅有興趣，都開始隱隱的冒出一咪咪敬佩出來了；或者說，他對這個能夠成為妖后的女人，有點想要了解的沖動了，不知道這個女人比起仙兒來，兩人又相差多少呢？
“……主上！”
青青回來復命了?！爸魃?，屬下未能及時制止魅辰兄妹攻擊妖后，請紫先生責罰！”青青單膝跪下，腦袋都垂到了地上，雙手則在輕微的顫抖著。
青青得到的命令，是絕對不能讓妖后的生命陷入危險之中，尤其在目前的情況下，她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也做得很好，哪知道一時的延時，竟是讓妖后受了重傷，甚至差點讓妖后被那個除妖師給殺了。
這都是她的錯！
想到主上懲罰人的手段，青青的心都顫抖了。
為何青青知道這些？
因為剛才出了紫先生觀看了燕回的“表演”外，最后一幕恰巧被青青看到了，所以才有此一說。
“不！你做得很好！”紫先生道，聲音里似乎都隱含著著笑意。
哈？！
這么一夸獎，青青傻眼了。
說好的懲罰呢？怎么不是懲罰反而是獎勵了？自己什么都沒做，就是“做的很好”了？
“……”
似乎看出了青青的驚訝，紫先生心情好的給了她解釋，“因為你什么都沒做，所以我才能看到那么精彩的一幕，不是嗎？何況，現在我改變給你的命令了，那就是，除非妖后生命垂危，否則你一概不許出手！這樣——”
才更加有趣不是嗎？
何況，也許是紫先生的錯覺，也許是強者都有的感應，他就是覺得——
那妖后沒那么容易死，就算沒有青青的暗中保護，她也能應付過來，甚至可能應付的比自己預期的還要好！
魅姬，恐怕是斗不過妖后的。
“你繼續跟著妖后，除非得到我的命令，否則不要離開她的身邊，但也不用干擾她的動作，除非她遇到生命威脅，否則你不用出現。至于具體怎么做，該不用我吩咐了吧？”
“是！屬下遵命！”
——我是分割線——
祖家。
這是圓舞昏迷的第七日，大夫開的治療內傷的藥已經全部被喝下去了，只剩下了最后一劑，根據大夫的說法，只要這一劑藥下去，病人應該就可以康復了，因為她恢復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普通人受了這么重的傷，起碼也要在床上躺個兩三個月，可到了這小姑娘這，卻是十天不到的事，連見多識廣的大夫都忍不住嘖嘖稱奇。
不過，鑒于祖家在澧縣的地位，大夫也不會特意說出去。后來偶然間得知圓舞也是醫者一枚，甚至還救過祖沖之，大夫就徹底把她的恢復速度當理所當然了。
人家許多醫術高深的醫者，還是擁有許多保命手段，甚至是神秘配方的，也許她小時候就用了什么神奇的藥，因為傳說中隱世神醫都有一套獨特的、不外傳的秘法，所以才造成了現在這種體制，這也是有可能的不是嗎？
甚至于那個大夫也想好了，等著圓舞恢復之后，他可以借機跟她好好切磋一番，說不定就能把對方的手段學到手呢？就算學不全，學個皮毛也是好的。
不得不說，在圓舞尚且昏迷的時候，她體質的特意就已經讓人家自發找到了合理的解釋了，好在當日她無需針灸，否則就不是那么簡單了事了。
說到這，當初在澄邁縣的時候，那位得知圓舞體質特殊的莫大夫就沒這么好運了。
咳咳！
這個是題外話了，下面言歸正傳。
……
大周興慶三十二年四月五日，清明節，小雨。
祖沖之一大早就起來準備了，殺雞殺魚，準備香案等，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去給義父上香，自然要趕早，趁著小雨未變大之前，一家人拎著祭品乘著馬車離開了。
而在他們走后，燕回從暗處走了出來，看著漸漸消失的馬車，他眼中閃過黯然。
今年是他師父過世后的第一年，他卻沒法去給他上一炷香，想來他還真是不孝。
繼而，他又想到了那次無疾而終的報仇，以及現在逐漸放下的仇恨之心，心中的愧疚更甚，讓他那張原本清朗的面容顯得很是蒼白。
他轉過身默默朝祖府走去，一路上撞到了燕火都沒反應過來。
“咦？哥哥，你怎么了？”被撞到一邊的燕火摸不著頭腦的問道，不過能回答他問題的人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似得，繼續低著頭往前走。
燕火本來想要叫住燕回問問的，不過恰好有個丫鬟過來找他，說是夫人臨走之前吩咐了給他準備的早飯，讓他起床后就過去用膳。
所以，燕火果斷的拋棄了要問燕回話的問題，開開心心的去吃早飯去了。
嗚？
看來燕回偶爾也是比不上一頓飯的。
再說燕回，他整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圓舞的房間，那時候恰好丫鬟在給圓舞擦臉，他讓那人退下之后，自己坐到了床邊，靜靜的看著床上的人。
良久，他伸手抓過了圓舞的右手，皮膚白嫩，手指修長，只是掌心處卻有細細的薄繭，即便如此，看起來依舊很漂亮！
可是，就是這雙漂亮的小手，卻結束了師傅的性命！
呵！
思及此，燕回猛地放下了她的手，扭過頭就想離開，最后又硬生生的忍住了，趁著她昏迷不醒，他告訴她道，“……曲圓舞，我承認，當初師傅把你當做妖怪是他不對，但是你為何要殺了他呢？既然你殺了我師傅，又為何放過我？我是錦玉的表弟沒錯，但你完全不用顧忌的吧？畢竟我跟表姐也才相認而已！既然你對著師傅不曾手下留情，那為何不繼續冷酷到底呢？要是你不曾對我手下留情，那么——”
他現在也不會這么糾結了吧？
燕回現在雖然放棄了復仇，可是心底的結卻還沒有完全放下，要是繼續跟她一起游歷，他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么樣，他覺得自己已經不正常了。
也許，該是時候離開了，趁著她尚未清醒的時候。
“……我也許該走了！”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像是雜草一樣迅速的在燕回心底生長起來，他幾乎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這，離開她的身邊。
只是，事兒就是這么巧，圓舞醒了！而且她不巧聽到了燕回之前的“表白”，也聽到了他說要離開的話，所以她清醒后的第一句話便是——
“要走都不跟我道別嗎？”
這么說得有些咬牙切齒，因為圓舞想到了那條蠢蛇的不告而終。人家不是人類，不遵人類的禮儀很正常，圓舞自認為對燕回也挺好的，她做到了一個普通“家長”該做的事，怎么這些死小孩想要闖蕩江湖的時候，就沒一個想要跟自己告別呢？！
不可原諒！
現在的孩子真是越來越難教了！
看著圓舞兇狠瞪著自己你的模樣，燕回驚訝的呆愣在了原地，他實在是想不到她竟突然就醒了，也想不到對方竟是聽到了自己的話，更加想不到的是，她對著自己發怒的模樣，怎么無端的讓自己想起了師傅的神態？
自己果然——
不正常了嗎？
……
祖沖之一家人在得到圓舞清醒的消息后，一掃之前掃墓時的低迷，開始高興的磕頭求爺爺告奶奶保護祖家事事順暢，最后無病無災到百年。
甚至于炮仗都因為多放了兩串，晚上家宴的時候，祖沖之也把圓舞跟燕回都算上了，因為之前兩人都是單獨在自己房間用膳的。
只是在宴席上，燕回卻特地向祖沖之一家告別，就讓原本高興的眾人又不高興起來了。
“哥哥要走了嗎？”燕火咬著筷子不解的問到，“可是姐姐還沒好啊！”說完，他又看看圓舞，后者聽到了燕回的話之后，似乎也沒有特別的反應，但是燕火就是知道，姐姐生氣了！
嗚嗚！
生氣的姐姐雖然依舊沒表情，可是感覺很可怕哦！燕火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惹得張氏以為他冷了，特別讓下人拿了一件披風給他披上。
“小回，為什么要走呢？等圓舞康復了再走也不遲吧？”祖沖之道。這么一段時間的相處之后，祖沖之可以親昵的稱呼兩人的名字了，而不是什么“恩人”“公子”之類的。
“是??！小回，等圓舞的傷完全康復了再走吧！”張氏也在旁邊搭腔了，同時不忘在桌子底下踢了祖晨曦一腳，讓兒子也幫忙說和一下，要是今后徹底不走了，那就更好了。
其實，對于圓舞當自己兒媳婦，張氏是很滿意的，就是兒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從圓舞受傷之后，他也不去看望人家，就算去了也只在門口站一下，之后就忙的不見了人影，說他他也不聽，真是讓她這個當娘的急得不得了！
“……”
被踢了一腳的祖晨曦沒有開口說話，只是看了燕回一眼，又看了圓舞一眼，才道，“娘，他們都不小了，能夠決定自己的事了！再說那事人家的私事，我們就不要插手太多了！還有，我吃好了，你們慢慢吃吧！我先下去了，還有工作沒做呢！”
說完后，祖晨曦拱拱手就退下了，看得張氏惱怒不已，卻也沒辦法。
“大嬸，是我自己要走，不是和她一起走?！?/p>
燕回解釋清楚道。
“哥哥你不要我了？！”
燕火突然嚷道，在他看來，燕回要自己離開，那豈不是要拋下自己了？思及此，燕火的雙眸紅了起來，眼底馬上凝聚了一大泡的淚水。
“唉，小火你別哭啊！”看燕火快哭了，張氏極了，連忙把他抱進了懷里安慰道。
燕回的額頭冒了幾根黑線，握了握拳，他解釋道，“小火要想跟我走也可以，要留下我也不反對！所以，小火你可以不用哭了！”
“哈？”
燕火愣了，看了看燕回，又看了看圓舞，才扭捏的說道，“我想跟哥哥走，可是也不想離開姐姐怎么辦？”說完，滿眼疑惑的眼神看向自己的義母張氏，看她這么聰明不知道有沒有辦法。
看著懷里孩子糾結的眼神，張氏責備的眼神突然掃過燕回和圓舞，這場景，怎么這么像夫妻兩個要合理，這孩子不知道該跟著誰的節奏？
這一刻，張氏被自己的想法囧了一下，最后整了整嗓子道，“我不管你們最后的決定是什么，總之不要傷害到小火就成了！好了，你們慢慢吃吧！我先帶小火下去休息了！”
說完，繼祖晨曦后，張氏也走了，剩下的燕回、圓舞和祖沖之三個大眼瞪小眼。
咳咳！
祖沖之使勁咳嗽了一下，才把目光轉向今晚上一直沒有說過話的圓舞，好奇的問道，“圓舞啊，你看這事，咋整啊？你有什么想法沒有？”
圓舞淡定了喝下碗中最后的魚湯，才用手帕摸了摸嘴角，云淡風輕的道，“我能有什么想法？孩子大了，翅膀硬了，就讓他們飛好了！”
說完，圓舞扔下手中的帕子，起身離開了，留下滿嘴抽搐的燕回。
孩子大了，翅膀硬了？
這是完全把自己當人家長輩了吧？
祖沖之突然伸手安慰性的拍了拍燕回僵硬的肩膀，眼中的意思在說，跟這樣的人結伴同行，真的是辛苦你了！難怪你要單獨離開了！
我理解了！
看著祖沖之一副“我很理解你”的表情，燕回的嘴角再次抽了抽，道，“我也吃飽了，大叔你慢用吧！”
說完，燕回離場。
唯一剩下的祖沖之，看著依舊滿桌的飯菜，只能無奈的坐下，讓丫鬟添飯！
浪費糧食是可恥的！
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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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燕回告別事件之后的第二天，他同時帶走了燕火，徒留下的只有圓舞一人而已。
而且不知道燕回出于何種心理，竟然直接把誅邪劍留給了圓舞，還把除妖師的修煉方式留下了，統共寫在了一本小冊子上，連同劍也一并讓祖晨曦交給了她。
其實燕回走的時候，圓舞就在暗處看著，她的身邊則站著祖晨曦，那跟她求過婚的小伙子，自從那日被襲擊之后，他就再也沒提提親的事了，仿佛不曾說過一般，兩人恢復了不咸不淡的相處——
不是陌生人，卻也跟熟悉人相差甚遠。
他們是熟悉的陌生人。
燕回離開后的第二天，圓舞也離開了，因為她的傷勢已經恢復了，何況她也沒有必須待下去的理由了，每次看到張氏看自己那擔憂的神情，她都覺得不是滋味；然后，她也是偷偷走的，沒有留下只言片語。
因為，她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不該過多的插手他們的生活，能夠有幸相遇一次，已經是幸運了。
……
看著空蕩蕩的房間，祖晨曦眼角終于滲出一滴熱淚，轉過身擦掉之后，他又恢復成了那個精明的商人，仿佛一切都沒有改變一般。
但是，他曾經跟母親的爭執，卻讓人知道她并非表現出的那么不在乎。
……
“兒子，你不是喜歡圓舞姑娘嗎？這正是好機會，你怎么不抓緊時機啊？怎么連去看人家一下都不肯？”
“娘，你不要說了！我很忙的?！?/p>
“忙忙忙，忙什么有娶媳婦重要嗎？要是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了！兒子，聽娘的話，你好好去看看她——”
“娘！我真的有事！”
“可是——”
“娘！人家曲姑娘都說了，我配不上人家！”
“哎？！就算配不上也不能這么說……啊，呸呸！說錯了！她憑啥說我兒子配不上她?。?！她不就人可愛一點，醫術好了點，武功強了點，聽說賺錢能力也不弱——”越往下說，張氏越說不下去了，她無語的看向兒子，怎么越說，她越覺得自己兒子配不上人家了？
母子兩人炯炯有神的對視了一會后，張氏首先清了清嗓子轉移話題道，“那兒子，你自個忙吧！娘就先下去了！注意身體哈！別累著！”
說完，張氏快速的離開了。
……
其實，不僅僅是這個原因讓祖晨曦放棄了，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那日圓舞清醒的時候，他其實也在門外看到了，并且終于看到了她的怒氣。
是的——
怒氣！
可是這怒氣，卻是對著燕回的。她看著自己的神情，沒有融入一絲感情，像是在看一塊石頭一棵樹一樣，在跟燕回相處，哪怕是燕火說話的時候，才能讓人覺得她還算個“人”。
她的眼中無他。
這才是他放棄的根本原因。
甚至于，他還知道了圓舞跟燕回的真實關系，兩人竟然隔著殺師之仇！在這種情況下，燕回能夠放棄復仇，這一點，是他永遠都做不到的。
如果注定得不到回報，前期他就不會付出太多。
他是商人，注定了斤斤計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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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祖晨曦的心理歷程如何，已經的圓舞自然無從得知。不過，就算她知道了，她也不會去改變，更加不會為了對方去做什么。
他們只是認識的陌生人而已。
只是——
再次成為獨身一人的圓舞，走在空蕩蕩的小道上，突然有種天大地大她卻無處容身的想法，仿佛在一剎那間，這個世界又剩下她一個人了似得，空曠得讓她害怕了！
從最初來到這個世界上，她先是認識了錦玉，連帶著李家村的祥子嫂一家，葛大叔一家，李大牛一家等，在錦玉的引領下，她認識的人越來越多，叫重八的張重光，史家兄妹，圓通大師，皇家的那幾個王爺，甚至于她偶然還救了皇帝——那些都是遠在京城的人，近的比如燕回燕火，甚至是祖沖之一家。
最重要的是，在這個過程中，她還認識了那條蠢蛇！
這一刻，圓舞突兀的對祭產生了一股怨恨！原本人類不守信譽還能理解，她偶爾也不見得多守信；但是身為妖怪的祭，竟然也說話不算話！
這就讓她無法忍受了！
明明說好可以永遠陪著她的，因為她漫長的生命，人類的壽命短暫，但妖呢？大概可以在她之后離開這個世界吧？可是他轉眼就說話不算話！
其他人，不管是錦玉還是史家兄妹，甚至是那幾個性格各異的周家兄弟，都沒有跟她說過一直陪在她身邊，所以她可以理解他們的離開，甚至于她也能輕易的離開他們。
可是——
蠢蛇讓自己在產生期待之后，竟然食言了！
簡直不可原諒！
仿佛到了這一刻，因為祭的離開而產生怨言的圓舞，讓她忍不住一巴掌拍到了路旁邊的石頭上，只聞得“咔擦”一聲過后，重約一噸左右的巨石碎掉了。
“……”
我果然不適合憂傷啊！
看著碎了一地的石塊，圓舞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自嘲的笑了笑，然后往身后看了一眼，轉過身離開了原地。至于她為何轉身？
這真是個憂傷的話題。
她太可愛了，還是獨自一人上路，所以總免不了有些惡念的人想要占便宜。
所以，她徒手擊碎一塊巨石，算是對那些人的警告了。要是再來騷擾，她可不會客氣的。
果然，在圓舞離開后，暗處看到這一幕的某人果斷的離開了！只要一想到這樣一掌要是拍在自己身上，還不得粉身碎骨嗎？銀子是重要，但也要有命花不是嗎？
所以，這樣的煞星，誰愛理她誰去！
爺他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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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目的地可去的圓舞，轉轉悠悠之間，竟然回到了最初到過的地方——清河鎮。
不過，她只是在鎮上轉悠，并未特意去李家村看看。
一來沒必要，二來看過了又不能改變什么，不如就當過客好了；三來，她到達鎮上的那日，恰好看到了趕集的祥子嫂一家，那時候虎子正好坐在王祥的肩膀上，手上還捏著一根糖葫蘆，祥子嫂則一邊幫虎子擦口水，一邊跟王祥說話，一家三口看起來幸福極了。
看著那三個人的背影，圓舞也忍不住勾起了淡淡的笑靨，直到看不到人影了，她才背過身轉身離開，只是不知道是她倒霉還是別人倒霉，就在她轉身的時候，竟然直接跟一個人撞上去了！
不過——
兩兩相撞被撞翻的人不是圓舞，是對方。
“那哪個不長眼的混——啊！大俠，饒命??！我錯了！”被撞的家伙在看清圓舞之后，竟然“啪”的一聲跪倒了地上，雙手伏地直接向她磕頭了，讓原本準備把人扶起來的圓舞直接僵住了身子。
怎么回事？
圓舞眨巴了一下眼睛，完全搞不懂對方是怎么回事？！原本她還準備道歉來著，畢竟她也沒看路，還把人家撞翻了，可現在是什么情況？
“……”
“大俠，饒命?。∥以僖膊桓伊?！撞了您是我不對！要怎么賠償您盡管說！只要大俠你不要再打我了！”那人開始在地上磕頭了。
打他？
我什么時候打過他？
“你，起來！”圓舞淡定的收回手，很威嚴的命令道。既然人家要伏低做小，她也不會特意去糾正，不過事情總要弄清楚不是嗎？
那人聽到她的話，仿佛得了赦令似得，猛地從地上爬起來，之后更是快速后退，直到距離圓舞五六米了才停下來，但也不敢走，就那么可憐丟丟的看著她。
圓舞看過去，原來這人還是個少年，也就十五六的樣子，樣貌雖然丑了點，但也不至于面目可憎，只是眼下那雙充滿驚恐的雙眼讓她有一點點眼熟，不過就是想不起來他究竟是誰。
所以，她很誠實的問道，“你是誰？”
你是誰？
是誰？！
聽到她的問話，少年！哦不！應該說是花正直少年簡直欲哭無淚了，在他惶惶然的害怕對方報復的時候，對方竟然不記得自己了！
“你不認識我？！”
當初是誰沖進了花家，掐著自己脖子溫柔的說要撕了自己胳膊的？每次一想起這場景，他就不斷的做惡夢，還有后來她拖著自己走了大半個清河鎮，讓自己顏面全失，還丟了老爹的老臉！老爹更是因此慣了自己大半年緊閉！
好不容易能夠出來了，才想著威風一把，哪知道邪門了，一撞就撞到了這個煞星！
他明明已經準備好，以后都不當壞人了！
當壞人太沒保障！
可是轉眼，這個煞星就問他——
你是誰？
我去！
花正直少年整個人都暗沉起來了，眼神全是責備的看向圓舞。
你還我認錯的心??！
你還我想要當個好人的決心??！
“你沒事吧？”
看到自己的答案竟然讓對方產生這么大影響，圓舞忍不住在腦子里過了一遍自己的記憶，可惜遺憾的是，她是真想不起來這人是誰。
其實，這也不怪圓舞。
一來，她初次見到花正直少年的時候，他就被花老爹揍得他媽都不認識了，現在是恢復狀態的，她自然忍不??；二來，花正直少年被他爹關了大半年，以往他的那些狐朋狗友都遠了，沒人引誘他干壞事，加上大半年來還有嚴師教導，他自身的氣質自然發生了改變。
所以，圓舞認不出來很正常??！
只是，她認為正常的事，卻讓花正直少年氣紅了臉，他指著她“你”“你”了幾聲之后，沒敢說什么，竟是直接氣得轉身跑了！
哎？
圓舞本想叫住人家的，可惜花正直跑得太快，一下子沒影了！她只能無趣的放下了手，搖了搖頭，感覺事情真的太莫名其妙了。
不過，這一幕發生的時候，恰巧有人從頭看到了尾，尤其在看到花正直少年幾乎淚奔的背影后，他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惹來了圓舞的注視。
來人——
年約五十，身材修長，頭發花白，雙眸銳利。
這個人，圓舞認識。便是當初被扣押在府衙的時候，那府衙里的杜師爺——杜子藤。
不過眼下，圓舞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叫杜師爺。
“曲姑娘，別來無恙啊！”杜子藤看到圓舞注視自己的時候，率先開口說話了，他狀似無意是的看了她的身后，才好奇的問道，“……曲姑娘應該是回來探親的吧？只是不知令姐為何沒有回來呢？”
圓舞沉默了一下，簡單的答道，“她嫁人了?！?/p>
“哦！”杜子藤捋了捋胡須道，“難怪了！那就恭喜令姐覓得如意狼君了！”
“謝謝?！?/p>
“不過看天色尚早，曲姑娘跟老朽去喝杯茶怎么樣？”杜子藤詢問道。
“好的?！眻A舞點頭，在杜子藤笑著又要捋胡須之前，突然來了一句，“你請客?！?/p>
呃？
杜子藤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反應過來，轉而好笑的答道，“那是自然！老朽總不能讓給小姑娘請客吧！走吧！我知道清河鎮有一家很有名的茶館，咱們也品嘗一番吧！”
“嗯，帶路！”
圓舞伸出右手，讓他在前面先走。杜子藤挑了挑眉，如她所愿的走在前面了。只是圓舞不知道的是，在杜子藤轉身之后，那雙原本渾濁的黑色眸子有一瞬間轉成了紫色的豎瞳；當然，杜子藤也不知道，在他轉身之后，圓舞眼底閃過的深思。
于是，表面上看起來很和諧的一老一少，一前一后的進入了茶館。
“喲，杜師爺！您老了呀！快里邊請！”掌柜的看到熟悉的身影，自然熱情的過來招呼，然后看到了他身后的圓舞之后，愣了一下才道，“這是您的小友吧！也里面請！您熟悉的位置一直都給您留著呢！這邊請！”
掌柜的把二人引到了二樓的一個雅間后，更是親自端茶倒水的招呼杜子藤二人，待一切準備妥當之后，他才笑瞇瞇的起身告辭了，把空間留給兩個人。
“你對著，很熟？”
圓舞問道。
“當然！”杜子藤點頭，呷了一口龍井之后，抽出腰間的扇子扇起了風，并同時說道，“如我這般的老骨頭，也就喝茶這一個愛好而已！自然是選最好的！味道怎么樣？”
看圓舞也喝了茶，杜子藤笑瞇了眼問道。
“不錯！”
聞之有一股濃郁的茶葉清香，飲之則非常香甜可口，入喉的時候微干，令人越發口不能止，有種欲罷不能的感覺。
“……”
似乎是看出了圓舞神色間的滿意，杜子藤也滿意了，轉而問道，“對了，曲姑娘，你既然說令姐嫁人了，你怎么不依令姐而居呢？”
作為杜師爺，上次的救人事件之后，衙門就查清圓舞的身份，那就是一來歷不明的孤兒；拜史南山所賜，錦玉右相府嫡女的身份也之曝光，所以他這么問也自然。
只是——
圓舞關注的重點不是這個。
她說，“你可以叫我圓舞?！笨偸乔媚锏慕?，讓她聽著有點不習慣。
作為禮尚往來，杜子藤也隨之說道，“好吧圓舞，你也可以叫我杜子藤（肚子疼）——”他突然被自己的名字囧了一下，才道，“好吧，你可以叫我紫晏，那是我的字。”
“紫嫣？”
圓舞歪了歪腦袋，完全搞不明白這么一糟老頭子竟然有一個這么私情畫意的名字，而且一聽還是女子的名字。誰幫你取的這個名字嗎，太有才了吧？
也許是圓舞的眼神太直白了，所以杜子藤額頭的黑線都冒了出來，糾正道，“紫晏，晏子晏！不是紫嫣！”
他才不會有那么蠢的名字！
不是！
他才不會那么蠢在糾結這個？
不得不說，這么一剎那，紫晏自己都繞暈頭了。等他好不容易理清思緒看向圓舞的時候，卻發現對方揶揄的眼神，甚至那一向平靜的嘴角也勾起了一絲淡笑來，讓她整個人柔和了不少。
“原來，你是故意的！”
“……”圓舞沒答，不過那神情再說，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怎么樣？
看到對方傲嬌的小樣，紫晏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因為這一笑，兩人之間的陌生似乎都去了一大半，剩下的便是好友之間的淡淡溫馨了。
起碼——
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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