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回到客棧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酉時三刻左右了,簡單的用過晚飯之后,圓舞就準(zhǔn)備回房了,不過走之前被燕回叫住了。
“等一下!”燕回說:“你不是說給他治的嗎?”
圓舞沉默了一下,她是答應(yīng)了,可也沒說立刻就給這人看吧?何況她還未檢驗(yàn)過水中是何種物質(zhì);再說了,對方怎么著也該先去洗洗,整理一下再說吧?
所以她問燕回道,“……你不準(zhǔn)備先帶他去梳洗一下?”
要是沒洗干凈,她治療的時候會倒胃口的。
好在,這話圓舞也就心里想了想。
不過,祭知道了。
因?yàn)樗×藞A舞的胳膊,她心中的話很順利的讓他知道了。大概是平時兩人接觸得太頻繁了,已習(xí)慣成自然,所以圓舞并非察覺有什么不同。
“呃?”
燕回愣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真疏忽蠻多的。“我明天給他治。”似乎看出燕回的糾結(jié),圓舞也不吊著對方了,直接給出了他想要答案。
“啊啊!”
流浪漢聽到這話,趕緊的給圓舞鞠躬道謝,雖然他口中還是“啊啊”的聲音,但誰都知道,那是謝謝的意思。
“你今天好好休息。”
再次收到對方真切的感激,圓舞終于開始正視流浪漢了,這才發(fā)現(xiàn),對方擁有一雙澄澈的、溫柔的眼睛,一點(diǎn)都不像是個遭受苦難的人似的。
事情——
似乎有點(diǎn)意思了呢!
如果原本是因?yàn)檠嗷氐年P(guān)系救人,那么現(xiàn)在,則是她的自己也開始想救這個人了。
圓舞這么想著,然后轉(zhuǎn)身上樓了。當(dāng)然,她的胳膊上還掛著一個人,祭。
兩人再次開啟了移動聯(lián)通模式。
【你今天很安靜?】
【哼!你又不需要我說話,我干嘛多嘴!】
【這不像你。】
【那什么樣才像我?】
【……】
【怎么,回答不出來了嗎?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
【就知道,你肯定是討厭我了!你今天光顧著跟那小鬼說話,都不理我!哼!他有我重要嗎?!】
【……】
有時候,寵物發(fā)脾氣了,也是需要哄哄的。圓舞想到了曾經(jīng)看過的書本上是這么寫的,所以她也這么干了。由于上下樓梯的關(guān)系,圓舞很輕松的就摸到了對方的腦袋,發(fā)質(zhì)很柔軟呢!都快趕上她的發(fā)質(zhì)了,也不知道他的頭發(fā)是身上哪一部分變化來的。
一不小心,圓舞的思緒有點(diǎn)歪樓了。
至于祭——
被她這么一順毛,笑容突然就燦爛起來了。甚至于,祭還丟了一個得意的眼神給燕回,引得后者一臉黑線。
他這又是鬧哪般?
燕回覺得,他是真搞不懂這妖怪是什么意思了。
不過——
他也不需要弄懂。
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把大叔帶過去洗澡,然后讓他休息一晚上。不過也許,他要先去給大叔借一套衣服,或者去成衣店買一套,只是不知道店鋪關(guān)門了沒有。
反正,他的事兒好像蠻多的。
……
等到圓舞來到自己的房間門口時,祭突然問了一句,“唉,小圓圓!重金屬是什么?”
原來,他還沒忘記這個問題呢?圓舞扭頭,看到對方興趣盎然的眼神,就知道對于這個問題他不會妥協(xié),心中微微嘆了口氣道,“想知道,進(jìn)來吧!”
于是,兩個人進(jìn)入房內(nèi),并順手關(guān)上了房門。
……
第二天,清晨。
燕回早起出門的時候,看到的便是桌子前的四個人和諧的在用早餐的情形。
因?yàn)檠嗷鹱蛲砩暇突貋砹耍劣跒楹位貋恚孔匀皇菐蛨A舞拿可以解毒的藥草了;而去吩咐燕火這么干的人,自然是祭了,誰讓他這個跑腿的速度快呢!
看看!
就因?yàn)橐獛湍憔葌€人,便如此勞師動眾,看你接下來要怎么還我人情!祭看著燕回,眼中閃過這樣的念頭。可惜燕回不是圓舞,更加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他的動作白做了。
“小火,你怎么回來了?”
燕回奇怪的問道。
“姐姐叫我回來幫……幫忙的。”一段時間的相處,燕火的口語能力越來越強(qiáng)了,除了偶爾一兩個字,基本上不結(jié)巴了。
幫忙?
燕回一愣,轉(zhuǎn)而看向也在一起吃早點(diǎn)的流浪漢,隨即了然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伸手摸了摸對方的小腦袋道,“那小火,謝謝你了!”
“……”
燕火沒回答,不過轉(zhuǎn)而露齒一笑,白瓷似的牙齒似乎都閃爍著光華,晃得人眼花。
燕回跟著也勾唇一笑。
看著和諧的一幕,祭故意甕聲甕氣的說道,“等吃完飯,你們也去他房間吧!等會需要你們倆幫忙。”
“好的,大人!”
聽了祭的話,燕火迅速從燕回身上拉回了注意力。“……”祭再次得意的挑了挑眉看向燕回。
囧!
燕回覺得,他真是越來越看不懂這妖怪了。
他這是鬧哪般啊?!哈哈,要是燕回有透視眼的話,恐怕就知道,祭只是小心眼發(fā)作了而已。
本來他跟圓舞好好的,準(zhǔn)備離開京城后就到處逍遙的,可偏偏燕回在他們離開之前湊上來報什么仇,基于種種原因,他還跟上他們了,讓兩個人的旅行變成了三個、四個人!
想獨(dú)處的男人,傷心了!
這也就罷了!
他還可以借“切磋”的名義好好的教訓(xùn)這小子!
本來他跟圓舞是一伙的,燕回跟燕火也是一伙的;可是燕回老找事吸引圓舞的注意力,他自然也找事吸回燕火的注意力……這一來一去,他不吃虧!
何況,自己是燕火的“恩人”,燕回只是燕火的“哥哥”!
這么算下來,自己似乎略勝一籌哦!
哈哈!
祭高興了。
只是,要是圓舞知道他這想法,恐怕就是一巴掌扇過去了!這究竟誰比較重要啊!蠢蛋!
……
“好的,我會過去的!”燕回也點(diǎn)頭,他本來就想親眼看看圓舞究竟是怎么解毒的,祭的話正和他意。
一行人說定后,快速的解決了早餐,然后五個人一起聚集在為流浪漢開的房間內(nèi)。
房間內(nèi),客床的床柱已經(jīng)被拆卸下來,被子也被拿走了,只鋪了兩層白布,房間里還準(zhǔn)備了兩個洗臉盆,盆內(nèi)裝滿了大半的水,還有一個大木桶,另加一大壇酒。
“你,把酒灑在房間四周,消毒!”圓舞直接吩咐燕回做事,后者愣了一下后倒是爽快的開始干活了。
“把東西拿出來。”圓舞又對燕火說道。
燕火從懷中掏出兩塊黑色的膏狀物質(zhì),遞給圓舞的時候解釋道,“姐姐,我都按照你吩咐的弄好了。”
“嗯。”
圓舞點(diǎn)點(diǎn)頭,接過東西聞了聞,然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贊道,“你做得很好。”
聽到夸贊聲,燕火開心的笑了,兩只小手在身側(cè)一晃一晃的,然后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張開小手就欲朝圓舞的懷中撲過去——其他早想這么干了,因?yàn)閳A舞身上的氣息讓他很喜歡,靠近她的時候會覺得很舒服。
“還有——”
“小鬼,你讓一邊去!”不動聲色的把燕火的小身子推一邊去了,祭故作正經(jīng)的問道,“時間都差不多了,可以開始了吧?”他問,然后看到燕回還沒弄完,趕緊催促他加快速度,自己卻是不動分毫的。
當(dāng)然,在場的還有一個人也沒動,他就是病人本身了。看著其他人,甚至是一個小孩子(燕火)都在幫忙,流浪漢有點(diǎn)看不下去了,他也想要幫忙。
這次,祭竟然詭異的讀懂了他眼中的意思,連忙擺手道,“你就不用動了,待會有你累的!”說完,他直接指了指空蕩蕩的床鋪道,“你先去床上躺著吧!”
“……”
流浪漢詢問的眼神投向圓舞,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依言行事。在燕回的動作結(jié)束之后,圓舞道,“小火,小回,你們倆分別綁住他的手腳,不要讓他亂動。”
然后,圓舞示意祭端著臉盆站在自己旁邊,并把燕火拿回來的膏狀物融入臉盆,清澈的水瞬間變得渾濁,繼而變成全黑。
“……”伸出雙手放在臉盆的正上方,圓舞正準(zhǔn)備凝結(jié)力量之前,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從懷中掏出一塊白布,親自過去把它綁在了他的雙眼上。
不過在綁上對方眼睛之前,圓舞對著那擁有一雙澄澈眸子的流浪者說道,“接下來的治療,你不適合看。手術(shù)結(jié)束后,你便可以說話了。”
再然后,一切準(zhǔn)備就緒。
圓舞再次把雙手放在盆的上方,在場的三個人都不是普通人,自然的發(fā)現(xiàn)了她周身的變化,在三人的眼中,她的雙手被一層綠色的氣體包裹,然后那盆水像是有意識一般,逐漸從水盆中一滴滴往上游,并聚攏在她的手心處,懸空著形成一個水狀的球體。
看到這一幕,燕回是瞪大了眼睛,因?yàn)檫@根本就不是人類該有的力量!而在相處了這么久之后,他已經(jīng)百分之百確定,圓舞就是個人類。
因?yàn)槟枪闪α浚杏X到了,不是妖力。
所以,這樣的情景才讓他震驚,也難怪她之前要把病人的眼睛綁起來了;普通人不能看到這一幕,難道他就能看到這一幕了。這一刻,燕回不知道該對她的信任表示欣喜,還是該對她的粗心表示慶幸。
他們是敵人好吧!
她憑什么給予他信任啊!
這讓他怎么堅定自己報仇的心呢?越是相處,他越是遲疑了。
“……”
燕火和祭的表情倒是很正常,畢竟要不是人。呃?這個話題有點(diǎn)偏了,咱們言歸正傳。話說,這一盆黑水成球懸在空中之后,圓舞直接把水球扯到了病人的頭頂,然后用勁摁了下去,讓水球包裹住他的整個頭部和喉嚨的位置,隨著這個動作的進(jìn)行,床上的人劇烈的掙扎起來,似乎是瀕臨死亡的人在做最后的掙扎,要不是他口不能言,這會恐怕叫慘叫出聲了。
燕回和燕火差點(diǎn)就綁不住對方,好在后者靈機(jī)一動,雙臂直接化作枝條纏住了床上人的四肢,他自己則躲到了床下面,跟床上的人成了背對背的狀態(tài)。
如此,床上人的掙扎立刻停止了,只是那些枝條卻把他的四肢勒出了血痕,有的地方甚至開始隱隱冒出血絲來。
“還沒好嗎?”
看到人痛苦的掙扎,燕回不忍的問道。“稍等。”圓舞的聲音依舊平靜,過了很久實(shí)際上不過十幾秒鐘之后,黑色的水球中閃過過一點(diǎn)光點(diǎn)的時候,她迅速的把水球扯回了手上,然后把用過的水球塞到了一旁的木桶內(nèi)。
隨著他的動作,床上的人驀地癱在了床上,只是胸口劇烈的起伏著,說明他剛才遭受了怎樣的痛苦。
仿佛沒看到對方的動作一般,圓舞的聲音依舊沉穩(wěn),她說,“繼續(xù)。”
另外一盆干凈的黑水,圓舞如法炮制的在流浪漢全身上下過了一遍,廢水仍然扔到了木桶內(nèi),然后她對燕火說:“小火,這木桶內(nèi)的臟水你去處理一下。”
“好的,姐姐!”
燕火爽快的答道,同時松開了對床上之日的禁錮,笑著過來端起木桶就要往外走,至于為何用端的?因?yàn)樗F(xiàn)在是五短身材,木桶都快趕上他的高度了,他自然是拎不起來的。
“小火,讓我來吧!”
看他端著個大木桶走路,燕回看不下去的要過來幫忙,他暫時忘記了,燕火可不是普通人。
“讓小火去,你不知道該怎么處理。”圓舞制止了燕回的動作,看了看床上已然陷入昏睡的人說道,“現(xiàn)在他身體內(nèi)大部分毒素已經(jīng)清楚,但略有余毒;稍后我給你藥方,你去幫他抓藥吧!”
說完后,圓舞拉著祭走出了房間,就留燕回一個人在房間里收拾善后。
……
事后,圓舞跟祭到了客棧的后院喝茶休息去了。
“小圓圓啊,你好厲害啊!”祭毫不掩飾自己的贊美。話說,果然不愧是自己看上的女人嗎?那種能量的波動,他確定不是妖力,卻也不是人類所說的內(nèi)功,而是一種他都看不透的力量。而且,這股力量的破壞力不亞于他的妖力,剛剛站在她的旁邊,在她突然發(fā)力的時候,他就陡然的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含義。
“……”
訝異于祭突如其來的贊美,圓舞有點(diǎn)想歪了,畢竟這是從未有過的事,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捂上他的額頭,沉默了兩秒后,才喃喃道,“沒發(fā)燒啊!”
聽了她的話,祭臉黑了,猛地拔下她的小手,惡狠狠的道,“你才發(fā)燒呢!我好得很!”他好不容易積攢了一下自己的文藝細(xì)胞,就這么被她的實(shí)心眼給破壞了。
“嗯。”
圓舞就應(yīng)了一聲,對于他的惱怒不生氣、不在意和不反駁。圓舞覺得,只要他沒生病就好,偶爾的傲嬌和撒潑,她完全可以理解,就算他現(xiàn)在變成了人型,也改變不了他的本質(zhì)——
小動物。
她曾經(jīng)見過人家養(yǎng)寵物的情形,在這種情況下順毛就可以了。所以,圓舞伸手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盡量放柔臉上的表情,道,“喲,好乖!好乖!”
莫名其妙的被順毛,尤其是一只小手柔柔的撫摸自己的時候,感覺很舒服,祭條件反射的笑了一下,只是笑過之后臉色就有點(diǎn)僵了——
他剛剛干嘛要笑啊!
不是!
是他剛剛想干嘛來著?怎么一下子就被她的動作帶歪樓了!
看著圓舞眼中淡淡的溫柔,祭突然有種很不好的感覺,她對待他的態(tài)度,怎么這么不正常呢?
有點(diǎn)怪。
還有——
還有什么,祭一時之間沒想起來。
只是,沒有等祭想清楚弄明白這是怎么回事之前,從妖界到來的一個不速之客打斷了他的深思,也讓他錯失了某個真相,這導(dǎo)致他后來懊惱不已。
當(dāng)然,這是后話了。
……。
“王,大長老讓屬下帶了一封信給您!”報信的使者明風(fēng)單膝跪在地上,雙手捧著一封信遞給了祭,后者疑惑的接過信后,撕開,才掃了一眼,眸中便倏地閃過一抹紅光。
待完全看明白信中的內(nèi)容后,祭猛地把信紙揉成了一團(tuán),隨后微微一用勁,紙張瞬間化為粉塵,他瞪著地上跪著的人,陰沉著一張臉道,“回妖族!”
說完,祭走了。
走之前忘記跟圓舞道別了。
或者說,現(xiàn)在被憤怒包圍的祭,也想不起要告別這回事了,更加沒想過給她留下什么保護(hù)措施。
這導(dǎo)致后來他從燕回那得知,因?yàn)樗木壒蕡A舞差點(diǎn)沒命之后,心中痛苦萬分!
但是現(xiàn)在的祭,還不知道。
“是!”
明風(fēng)點(diǎn)頭,站起身跟在了祭的身后。
待兩人站定之后,祭伸手朝虛空直接用藍(lán)色的妖力畫出一個空間陣法,要是大長老在這的話,恐怕就能夠認(rèn)出來,這個陣法和他當(dāng)初用來召喚妖后時的陣法是一模一樣的,可是大長老只能在原來畫好的基礎(chǔ)上使用妖力召喚黑洞,祭卻只看了一眼便能原封不動的復(fù)制,這種能力——
果然不愧是王嗎?
那站在身后的明風(fēng)上次有幸見過禁地的陣法,此時再一次見到,臉上寫滿了震撼和驚嘆。其實(shí),這是祭第二次使用了,所以熟悉了很多,第一次是他來人族的時候(詳見第016章)。
“……”
祭沒理會身后人如何想,待虛空中突然出現(xiàn)一個黑洞后,他率先踏入其中,不過在那之前,他突然扭頭看向身后的明風(fēng),眸中紅光閃過,“忘掉你看到的,否則——”
“小妖遵旨!”
明風(fēng)誠惶誠恐的答應(yīng),隨后急忙跟了上去。待兩人都進(jìn)入黑洞后,空中的裂縫消失了,仿佛那里從未出現(xiàn)過什么似得。
……
與此同時——
就在祭完全消失的那一刻,圓舞突然覺得胸口一窒,似乎有什么消失了,可她又想不起來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只是一時之間有些茫然的摸著胸口。
看到她這樣,跟在一旁的燕火忍不住上前抓住了她放在膝蓋上的另一只手,很是擔(dān)心的問答道,“姐姐,你怎么了?胸……胸口疼嗎?”
圓舞低頭,一眼對上了燕火眼中的擔(dān)憂,連忙放下胸口的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道,“沒事。”
“真……的沒事嗎?”
燕火依舊不掩擔(dān)憂。
“真的。”圓舞慎重的點(diǎn)頭,然后轉(zhuǎn)移話題道,“我們?nèi)タ纯醋嫦壬桑 ?/p>
所謂的祖先生,便是燕回等人帶回來的流浪漢。
祖先生姓祖,名沖之,澧縣人,年三十九,這是他在能夠說話之后,用沙啞的聲音告訴大家的消息,而這距離圓舞給他治療僅僅過了兩個時辰。
要不是怕影響痊愈,祖沖之恨不得能說上一天一夜,畢竟他已經(jīng)十多年沒有說過話了。
不過這個“祖沖之”跟歷史上的有名的天文學(xué)家祖沖之可是沒任何關(guān)系,至于同名同姓,不過是湊巧罷了。
聽說去看望祖先生,燕火的注意力馬上就被轉(zhuǎn)移了,興沖沖的走過去拉住圓舞的手往外走,“好啊,我們?nèi)タ础醋嫦壬 ?/p>
至于,燕火為何如此高興——
這也是有原因的。其一,祖先生的康復(fù)有他的一份功勞,作為第一次救人的經(jīng)歷,燕火很興奮;其二,祖先生身上的氣息他很喜歡,雖然還比不上燕回跟圓舞個氣息討人喜歡,但是趕上恩人祭還是可以的。
話說,除了最初遇上那個見到自己就喊打喊殺的老頭(燕回的師傅)外,他遇上的其他人都頂頂?shù)暮茫徽f燕回哥哥了,他救了自己,還給自己取名,自然是大大的好人;圓舞姐姐呢,待在她身邊可以感受到平靜安然,像是回到了家一般;恩人,呃?給了他云靈珠,讓他提前化形,自然也不壞。
可是,什么都沒做過的祖先生,卻也同樣得到了燕火的親睞,這點(diǎn)就讓人覺得好奇了。
“……”
或者,該感謝對方那顆即便遭受苦難也不放過為善的心吧?看著燕火高興的小臉,圓舞在心底閃過這些念頭。
……
圓舞跟燕火進(jìn)入房間的時候,祖沖之正用完藥,準(zhǔn)備在燕回的幫助下躺會床上去,之前的治療消耗了他大量的體力,他現(xiàn)在困得很,連手指頭都么力氣,甚至這種情況還要持續(xù)幾天,直到余毒徹底康復(fù)為止。
“恩……恩人!”
看到圓舞進(jìn)來后,祖沖之竟是突然從床上爬了下來,之后腿沒力氣就直接“啪”的一聲跪在了床前,之后用嘶喊的聲音不斷重復(fù)“謝謝”兩個字。
由于他的動作太過突然,把燕火嚇了一大跳,一下子躲到了圓舞身后,只敢鉆出個小腦袋好奇的看過來。
“祖先生,你身體還沒好啊!”
看到這一幕,燕回不忍心的過來扶人了。“謝……謝恩人!”祖沖之依舊用沙啞的聲音道謝,腦袋貼上了地面,對于燕回的拉拽動作充耳不聞。
或者說,憑燕回現(xiàn)在的力道,也拉不起他。
“祖先生!”
“謝謝——”
“閉嘴!”
看不下去的圓舞冷哼一聲,對著地上的男人道,“即便你不想要聲音了,也別浪費(fèi)我的勞動成果。”潛意識里在說,你要真以后不想說話了,她的救治也不能浪費(fèi),她不喜歡做白工的。
“……”
“……”
祖沖之跟燕回同時閉嘴,前者抬頭看了圓舞一眼,遇上對方略顯責(zé)怪的眼神后,難得有些心虛的撇過頭,又正好對上了燕回那雙同樣不贊同的眼神,不覺失笑了。
祖沖之已經(jīng)很久沒笑過了,自從失去聲音之后。
這么一笑,有種釋然的感覺。
“……”
“扶他上床!”
圓舞沒理會他們之間的暗流,直接吩咐道。待燕回和燕火偕同一起把人扶到了床上后,圓舞過去給他把了一下脈,檢查了一下他的眼睛和舌頭后道,“差不多了,在喝完藥之前,你不要再說話了!”
“嗯嗯!”
祖沖之自然點(diǎn)頭稱是。“你看好他!”圓舞這話是對燕回說的,說完之后,她轉(zhuǎn)身快速的出了房間,似乎有什么急事一般。
“她怎么了?”
從未見圓舞這樣過,所以燕回很好奇的問燕火道。
“大概是,恩人走了吧!”燕火歪著腦袋,點(diǎn)了點(diǎn)腮幫子,不確定的說道。
“那大——那家伙走了?去哪了?”燕回一急,差點(diǎn)就喊出大妖怪的話了,不過想到房間里還有其他人在,又硬生生的止住了話頭,轉(zhuǎn)過身對祖沖之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之后,拉著燕火也出了房間。
直到來到了一處隱秘的地方,燕回才停下腳步,蹲下身子問道,“小火,你告訴哥哥,祭那家伙是不是走了?他為什么要走?你的怎么知道的?”一連幾個問題,燕回問的很急切,他也不知道為何,聽到他走人的消息,他的腦子覺得亂糟糟的。
不過燕火卻沒這方面的困擾,他逐個回答燕回的問題道,“恩人,呃,剛剛走的。為什么走,不……不知道!”前面兩個問題燕火很快回答了,至于最后一個問題,他一下子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于是思索了一下,突然右拳擊中了左手掌心道,“因?yàn)槲覀兪峭惏。 ?/p>
同樣是妖怪,所以對于同類的氣息很敏銳,相距在一定范圍內(nèi)便可以感受對方的存在,何況燕火本來是屬于草木一族的,只要有草木的地方,都是他們的耳朵和眼睛,之前他沒注意到祭消失這一點(diǎn),也不過是因?yàn)榍∏蓤A舞突然捂住胸口,他被她的動作嚇到了而已。
“……”
聽到這個答案,燕回突然泄氣一般的坐到了地上。“哥哥,怎……怎么了?”燕火很不解的看著燕回的動作。
“你——”
燕回斟酌了一下,突然來了一句,“他離開了,你會難過嗎?”
“難過?”燕火一愣,歪歪腦袋來了一句,“為……為什么會難過?”
對方離開了,就要難過嗎?
可是——
他不覺得難過啊!
對方離開了,不是很自然的嗎?
燕火的臉上明明白白寫著這幾句話,讓燕回看了有些泄氣,他就不該問他這個問題。
不過,他還是小孩子呢!思及此,燕回突然笑了,伸手揉了揉對方的腦袋,對著這張跟自己相似的臉,他總覺得自己的心變得越來越柔軟了。
小火不會難過,是因?yàn)樗琅f單純。
可是圓舞,她會難過嗎?
這一刻,燕回竟然開始擔(dān)心起圓舞是否傷心難過了。渾然忘了,對方跟自己的關(guān)系,其實(shí)沒這么和諧的。
——我是分割線——
至于圓舞會不會難過?
是有些難過,當(dāng)時確定祭離開之后,她的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然后憤怒蓋過了一切。
騙子!
大騙子!
她覺得這是對祭最好的詮釋。
明明說過一直陪著她的,竟敢不告而別!
這種憤怒,很自然的改過了那一點(diǎn)點(diǎn)的傷心難過,圓舞覺得,有一種自家養(yǎng)得好好的寵物突然離家出走,讓她一直以來的精心喂養(yǎng)都打了水漂的感覺。
要是祭知道圓舞一直以來的想法,不知道他會不會走得更快!
好在,圓舞的憤怒也沒持續(xù)多久。
既然祭走了,她也就放下了,何況她本來就沒強(qiáng)求他留下來過,要走要留都全憑他個人,反正她生命中來來往往的過客也不少,多祭一個,也不稀奇。
既然是他主動離開的,那么要是以后他還想回來,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當(dāng)然,前提是他還會回來。
要是不會回來了,那么她的一切氣憤或是傷心難過都是白搭,因?yàn)閯e人的過錯而懲罰自己,這不是她做事做人的風(fēng)格。
所以,放下了糾結(jié)的圓舞,該怎么過還是怎么過,本來燕回還擔(dān)心了一把,可是看到對方依舊能吃能睡,神色間也沒一點(diǎn)變化,他擔(dān)憂的心也放下了。
何況,幾天過后,祖沖之身體中的余毒終于完全祛除了,可以放開嗓子說話了,雖然因?yàn)閭松ぷ樱f話恐怕永遠(yuǎn)都有些甕聲甕氣了,但不妨礙他的好心情。
于是這日,一行三人來到了他的房間,準(zhǔn)備聽聽關(guān)于祖沖之的故事——
這怎么有點(diǎn)向去聽八卦的趕腳?
當(dāng)然,事實(shí)也卻是如此。
既然圓舞已經(jīng)救了他,那么他在回家之前也是必須把事情交代清楚的,不是為了博同情,也不是為了其他,算是對自己十幾年的流浪給個交代吧!
“你們來了!”
看到圓舞、燕回和燕火三人進(jìn)門后,祖沖之笑了笑,示意他們坐下。至于消失的祭,他兩天前也聽說了,所以也避開了關(guān)于這個話題。
祖沖之恭敬的給三人斟茶,雖然他年齡最長,可眼前這三個半大少年卻實(shí)實(shí)在在救了他,給他們斟茶,他很樂意。
“謝謝大叔!”
燕回道謝。
“謝謝!”
燕火也跟著道謝。
“……”
圓舞?不說她了,這家伙雖然能吃能睡,但是話還是少了一點(diǎn),畢竟能跟她“嗨皮”的妖不在了。
“大叔,給我們講講你的經(jīng)歷吧!你究竟是怎么中毒的?”燕回開啟了話頭。
“……我叫祖沖之,這你們都知道了!”祖沖之停頓下了一下,開始把自己的故事娓娓道來,“其實(shí)十幾年前,祖家還是澧縣有名的大戶……”
不可能!
燕回的眼中閃過否認(rèn)。
要真是大戶,大叔能不會讀書寫字嗎?
這也太扯了!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祖沖之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不好意思的說道,“其實(shí),我也不是沒學(xué)多,看看普通的賬本還是可以的,就是不會寫……”
關(guān)于富貴和讀書關(guān)系,圓舞沒發(fā)表任何評論,因?yàn)樗齽傞_這個世界的世界,也是文盲一個。
所以,她理解。
“……”收到對方我很理解你的眼神,祖沖之覺得嘴角抽了抽,不好意思的解釋道,“實(shí)際上在十五歲之前,我們家也挺窮的,讀不起書!不過十五歲之后……”
十五歲之后,祖沖之偶然間救了一個人中年人,據(jù)說那中年人是京城有名的掌柜,只要經(jīng)他管理過的店鋪,就沒有不賺錢的,因?yàn)槊曁茫橇送械募刀剩运幌莺ο陋z,散盡家財不說,還家破人亡,在遇上祖沖之少年之前,他已經(jīng)流浪很久了。
因?yàn)楸痪攘耍侵心耆吮懔粝聛韴蟠鹱婕业亩髑椋由纤约阂呀?jīng)沒了家人,自然是把祖沖之當(dāng)成了自己孩子,為了孩子,中年人重新振作起來,祖家家底自然也漸漸富裕起來,他本來想要培養(yǎng)祖沖之打理家業(yè)的,可對方卻對做生意沒一點(diǎn)天賦,連讀書也是磕磕碰碰,學(xué)來學(xué)去都記不住,反而傻傻的盡吃虧,今天幫了這個,明天幫那個,今天鋪個橋,明天散點(diǎn)粥,再富裕的家庭也經(jīng)不住這樣折騰的,所以中年人只好更加努力的做生意,生意自然越做越大,祖家做善事的名聲也傳了出去。
最后,中年人見祖沖之實(shí)在是傻得無可救藥了,也就不把希望放在他身上了,他轉(zhuǎn)而給他娶妻生子,希望下一代能有個好苗子繼承家業(yè),否則他那把老骨頭不知道要操勞到什么時候!
“……”
說到這,祖沖之明顯很不好意思。“大叔,你既然在澧縣已經(jīng)娶妻生子了,那為何在百里之外的古寧縣出現(xiàn)呢?”燕回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這也是有原因的——”
整理了一下思緒,祖沖之繼續(xù)講故事。
他是十八歲那年娶妻的,二十歲的時候得了一對龍鳳胎,本來生活是越來越好的,中年人,哦!后來祖沖之認(rèn)了他為義父,也算是一家人了。
祖沖之的義父按照設(shè)想的那樣開始培養(yǎng)他的兒子,兒子很是聰穎,完全沒有他的傻樣,學(xué)什么東西都很快,義父很高興,說總算沒辜負(fù)他的期待。
本來這好好的,可是在兒子六歲那年,義父大病了一場,差點(diǎn)就緩不過去,從此以后身體時好時壞,祖沖之不得不扛起了家里的生意,并想方設(shè)法的尋找靈藥給義父治病。
十二年前的夏天,祖沖之從一個朋友那里得知,在古寧縣的山林里有一種神奇的植物,可以包治百病——
……
包治百病?
這也信?
迎著圓舞“你真蠢”的眼神,祖沖之硬著頭皮繼續(xù)說下去。
“……我跟朋友來到了古寧,他帶著我來到了那個山洞里,在我喝下了泉水后,肚子實(shí)在痛得受不了,他突然猛地把我敲暈了,之后就直接走了。只是從此以后,我再也不能說話了——”
說道這段經(jīng)歷,即便被朋友背叛了,祖沖之的眼中也沒有太多的恨意,有的是遺憾。
因?yàn)槟莻€朋友家的聲音,說到底還是被他家搶的,本來他想好了,等過一段時間就把他家的生意還去的,往后有錢大家一起賺,因?yàn)樗雷约耗芰Σ粡?qiáng),生意再大他也管不好,還不如保持現(xiàn)狀。
哪知道——
后來這一啞,他就啞了十二年,并且徹徹底底的淪為了流浪漢。
“那大叔你不會自己回去嗎?”
燕回再次發(fā)問道。
這下,祖沖之老臉一紅。
接下來,圓舞和燕回還有燕火,終于知道有一種人,他的生活就是兩個字,悲催!
祖沖之當(dāng)然想過回去,不過因?yàn)閱×耍氖謩萑思衣牪欢患由纤粫懽郑f不清楚自己住在什么地方,本來他可以自己走路回去的,畢竟路途再遠(yuǎn),走個幾年總走得到吧?
可是,最重要的問題是——
他是路癡!
他根本不認(rèn)識路!
十二年前他的朋友帶他到古寧之后,之所以這么放心沒有徹底解決他,大概就猜到了這個結(jié)果吧!
事實(shí)上,他有好幾次都走差了,后來是遇到了認(rèn)識他的人才把他帶回古寧的,否則他連個熟悉的地方都沒有。
后來試了幾年,他一直沒法走出去,自然也回不了家,就在古寧待了下去,不過他徘徊的位置一直沒有太過離開那條小溪,除了進(jìn)山找一些食物之外,他一直靠打零工生活,一有空就在溪流上下走動,把那些不明所以的要在溪邊喝水的路人轟走,久而久之,他得了個“瘋子”的稱號,但是自他之后,就再也沒有旅人喝過那溪中的水了。
關(guān)于這點(diǎn),祖沖之很自豪,沒有人再重復(fù)他的痛苦了,那是他能夠一直堅持下去的原因。
之前之所以到了泉眼才把燕回拉住,那是因?yàn)樗麄円恍腥俗叩锰炝耍簧希迷谒麄冎耙恢倍紱]口渴,否則現(xiàn)在就不是自己一人被毒啞了!
說到這,祖沖之是一臉的慶幸,仿佛燕回沒有收到傷害,是一件很高興的事情一般。
“……”
看到這一幕,圓舞跟燕回都沉默了。
這大概便是燕火喜愛親近他的緣故了,他有一顆溫暖寬容的心,即便收到過來自朋友的傷害。
“大叔心地真好!”燕火給他的話來了個總結(jié)。
“沒有啦!我不過做了想做的事而已!”被一個可愛的小朋友夸贊,祖沖之不好意思的揪了揪自己頭發(fā),笑了。
“那大叔,你要回家了嗎?”
燕火又問道。
“當(dāng)然!”
祖沖之點(diǎn)頭,眼睛有些濕潤,“我已經(jīng)離開十二年了,也不知道媳婦和兒子怎么樣了!還有義父——”當(dāng)初他離開的時候,他那義父已經(jīng)快五十了,現(xiàn)在又過了這么多年,也不知道義父還在不在。
“那你可以跟我們一起走哦!”
燕火笑瞇瞇的道。
“真的?!”
祖沖之驚喜的站起來道,“你們——”他想到了圓舞的醫(yī)術(shù),也想到了義父的病,要是義父還活著,要是圓舞能夠給他義父看病,那么他失蹤的十二年,是否真的找到了那所謂的“包治百病”的藥材!
“因?yàn)槲覀円彩浅鰜碛螝v的,目的地并未確定,下一個大概方向就是南邊,正好經(jīng)過澧縣,陪你走一趟也是可以的。”燕回解釋道。
“那真是——”祖沖之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哽咽著道,“太好了!謝謝,真是太謝謝你們了!不過要是我走了,那再有人不明所以的去啞泉喝水,那么——”
就算要走了,祖沖之還是擔(dān)心在他離開后,會有其他人受到它的傷害。
“……這點(diǎn)你不用擔(dān)心,我們走之前可以在泉眼的山洞刻上顯目的大字說明的,還可以在旅人經(jīng)過的地方放上無法搬走的大石,石頭上也刻上警告內(nèi)容,若是你還不放心,跟官府知會一聲也可以。”
關(guān)于這點(diǎn),燕回已經(jīng)想好了辦法,所以他一說完,就得到了祖沖之的贊揚(yáng),并表示這兩個方法都挺好,就按這方法辦,也好穩(wěn)妥一些。
……
于是,在古寧縣待了半個月之后,圓舞一行人再次輕裝簡行的上路了。來時是四個人,走的時候也還是四個人,只不過其中一個人變了而已。
一切,似乎都沒什么改變;又似乎,都變了。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fā),請勿轉(zhuǎn)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