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輕,這是菁妃娘娘才換下的衣衫,菁妃娘娘急著要,必須趕緊洗完,沒洗完不準吃飯!”管事大丫鬟順月走到鳳云輕身邊,她身后的丫頭將滿滿一盆衣服放到地上,指著那盆衣服頤指氣使的說道。
被叫做云輕的女子抬起頭,余光看了看腳邊那堆已經(jīng)小山般的衣服,再看看那盆滿滿的衣服,眼底快速的閃過某些情緒,眨眼間就被隱藏起來,自始至終都是低著頭,低聲應(yīng)道,“是。”
順月看著蹲在地上的身影,本想還說點什么,可是見她一直低著頭,到了嘴邊的話又咽回去,別別嘴,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你最好給我快些,否則菁妃娘娘怪罪下來,仔細你的皮。”
惡狠狠的說完,仰著頭,不可一世的轉(zhuǎn)身離開,跟著她的丫鬟狗腿的跟在她身后。
等到腳步聲消失,蹲在地上的女主才慢慢的抬起頭,只見一張巴掌大的小臉蠟黃清瘦,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可是即便如此,依舊掩蓋不住她驚人的美貌。
看著那盆衣服,女子狠狠地咬住嘴唇,眼底溢出一股濃烈的恨意,鳳菁,遲早有一日,我必要將今日之痛連本帶利的還回來。
當日,段承德讓她來浣衣局洗衣服,也不知他是故意的還是怎么的,沒有告訴浣衣局的主事她的名字和身份,所以當浣衣局的主事問她名字的時候她便用了這么云輕這個名字,即便她的大名在這京城之內(nèi)幾乎是家喻戶曉,可是真正看到過她的人依舊屈指可數(shù),多少抱著一絲僥幸,所幸沒有人認識她。
“喂,你是新來的吧,我叫肖蘭,你可以叫我小蘭或者蘭蘭。”就在她發(fā)愣的片刻,一個嬌小的身子不知何時來到她的身邊,拍著她的肩膀,壓著嗓子說道。
肩膀上的傷本就還沒有好,而且那里對她來說,幾乎是一個禁忌,這么被人一碰,反射性的往后退了好幾步,身子往后一仰,踉蹌的跌在地上。
這個被叫肖蘭的小姑娘興許是被她這么大的反應(yīng)嚇到了,圓乎乎的眼睛不明所以的看著她。
鳳云輕在身體跌落的那一剎那,幾乎是下意識的用手捂住自己的肩膀,感覺衣衫完好才暗自松了一口氣。
看著不遠處那個小姑娘傻傻的看著自己,歉意的說道,“不好意思。”
“沒關(guān)系,是我太唐突了。”肖蘭搖搖頭,大咧咧的笑著,露出兩排亮白的牙齒,圓圓的臉蛋上嵌著兩個小酒窩,小巧而可愛。
鳳云輕點點頭,既然已經(jīng)說清楚了,也沒必要再說什么,淡淡的點了點頭,挪了挪身子準備繼續(xù)洗衣服。
“你叫云輕對吧,這個名字好好聽,你來的第一天我就記住你了,只是你好像不太愛說話,所以我沒敢和你說話,剛剛順月太過分了,這么多衣服還讓你洗,擺明了針對你,順月那個人一直都自恃是咱們浣衣局里面最漂亮的,只是沒想到你來了……”說到這里,居然還有點幸災(zāi)樂禍的味道,“你才來,很多規(guī)矩都不知道,但是也沒有說洗不完衣服沒有飯吃啊,這個順月真是太欺負人了,想當初……”
鳳云輕默默的洗衣服,肖蘭也不在乎她一直都不說話,似乎只是找了一個聽伴,自言自語的在她耳邊絮絮叨叨,聊天的內(nèi)容大都是一些院子里無聊的事情。
對于浣衣局這些瑣碎的事情她并沒有興趣,可是,興許是很久沒有人和她這么說過話了,一時間,她居然就這么沉默著讓肖蘭在她耳邊說這話。
“肖蘭,你這小蹄子,衣服都沒洗完就在那里說話,是不是皮癢了?”突然,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皮鞭啪的一聲落在兩人中間的空地上,毫厘之間,皮鞭便會落在她們身上。
鞭子在地上留下一個深深地痕跡,可見力道之狠。
來到浣衣局這幾天,她也見過這條鞭子,但是這樣和她擦肩而過還是第一次,心猛地被提到嗓子眼,喉嚨堵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還愣著干什么,是不是想吃鞭子?”就在兩人發(fā)愣間,又是一鞭子落地,嚇得兩人趕緊低頭洗衣服。
過了一會,巡視的嬤嬤大約是走到另一邊了,耳邊又傳來壓著嗓子的聲音,鳳云輕不經(jīng)好笑,這丫頭還真是不怕死,“別怕,許嬤嬤大都是做做樣子,真的賞鞭子那也是極少的,我洗好了,有時間再聊。”
說著,一雙被水凍得通紅的小手端著滿滿一盆衣服踉蹌著往遠處走去。
看著那個嬌小的背影,鳳云輕不知怎么的,眼眶有些酸,她可能才十二三歲吧,怎么會來到浣衣局這樣的地方,這個地方可是被宮里的人稱為最難熬的地方,沒日沒夜的洗衣服,根本沒有熬出頭的一天!
不過,這樣的想法只是維持了瞬間,她現(xiàn)在都自顧不暇,還有什么心思去想其他人的好歹呢。
埋頭,看著自己已經(jīng)被冰冷的水泡的通紅腫脹的手,此時正值年關(guān),寒冬臘月,昨夜才飄了一場雪,除了她們洗衣服這片地方,其余的地方都被雪覆上厚厚的一層,銀裝素裹一片。
手早就凍到?jīng)]有知覺,幾乎麻木的揉搓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圍的人越來越少,天色漸漸暗下來,到最后只剩下她一個人,擰干最后一件衣服,擦了擦臉上的水珠,渾身僵硬,差點站不起來,強迫自己站起來的那一瞬間,強烈的眩暈感讓她差點跌倒。
一天沒吃飯,本就瘦弱的身子這段時間有一頓沒一頓的更是虛弱,好半天才緩過來,彎下身子剛準備端起洗好的衣服。
“恩……別……要是被人看到就慘了。”
“怕什么,都去吃飯了,這么冷的天還有誰樂意待在外面啊,你說是不是啊,恩?”猥瑣的聲音帶著某種迫不及待的情緒。
“討厭……”
一男一女明顯調(diào)情的聲音清晰的傳到她的耳朵里,直覺告訴她,這兩道聲音離她不遠,這樣的聲音,讓她身子猛地一僵,手一滑,手中的洗衣盆順勢滑在地上。
哐啷一聲,在安靜的洗衣池邊異常的清晰。
“誰……誰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