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看溫南蕭一臉為難的模樣,赫連瓊站起身,溫曉鳳立即走過來挽住她手臂,二人施施然離開了議事廳。
“娘,這一次你可得好好為我做主?!睕]走幾步,溫曉鳳便憤懣道:“你都不知道那鐲子對我有多重要,溫俞晨那個該死的小賤種就是欠打,我……”
赫連瓊突然頓住腳步,側身望著溫曉鳳,“什么鐲子竟叫你生氣成這樣?”
“是……哎呀,反正對我很重要的東西?!睖貢曾P垂下頭,咬著唇支支吾吾。
“廣陵侯府世子送的?”赫連瓊瞧著自家女兒羞怯的神色,語氣有些幽冷。
“哦不……”頃刻反應過來的溫曉鳳神色慌亂,忙解釋道:“娘你別誤會,我跟廣陵侯府世子只是在上次宮中百花宴時見過一面,我們之間什么也……”
沒有兩個字還沒說出口,赫連瓊已經從她身上移開目光,接過婆子遞來的雨傘,幽幽道:“沒有那便最好,你要時刻謹記自己是許了人家的,淮安郡王世子才是你未來的夫君,閨閣女兒家別老是想著偷偷跑出府去玩,若是哪日被攝政王身邊的人發現了,為娘也保不了你?!?/p>
提到婚約,溫曉鳳面上更多了幾分不甘,“聽說淮安郡王府世子姬無顏是個十足的丑八怪,甚是對得起他的名字,還自小有頑疾,足不出戶十多年,當初你和爹如何狠得下心應了這門親事?”
赫連瓊替她拂了拂被風吹亂的發絲,眼底閃過一絲異色,隨后淡淡道:“淮安郡王姬凡是西梁唯一的一位外姓王爺,當年隨著攝政王南征北戰,戰功煊赫,先帝頗為贊賞,念在你爹與姬凡是舊識的份上,便于慶功宴上親自封王并下旨將你許配給郡王世子。這樁婚約是先帝欽定的,我和你爹沒有拒絕之理?!?/p>
“可是……”溫曉鳳越發憤恨,“這府中女兒那么多,為什么一定要是我?”隨后眼底閃過一絲狠色,抬起頭來看著赫連瓊,“娘,太后同你親近些,要不改日你進宮去替女兒求求情,讓太后下旨取消這婚約?!?/p>
赫連瓊有些無奈,“你當真不喜歡郡王世子?”
“誰會喜歡一個丑八怪!”溫曉鳳咬牙跺了跺腳,“姬無顏的名聲跟溫若錦那個草包有的一拼,娘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女兒就這么嫁過去,那往后的日子還怎么過?”
聽到溫曉鳳提起溫若錦,赫連瓊腦中便浮現方才那人淡雅似竹,溫潤如玉的模樣,眸中波光黯了黯,微微嘆了口氣,道:“批紅大權在攝政王手里,你與郡王世子的婚約既是先皇所定,若要廢除勢必得經過攝政王的手,此法自然是行不通的。”
溫曉鳳一急,“那怎么辦,娘你可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嫁給一個廢物?!?/p>
將手中雨傘遞給溫曉鳳,赫連瓊似是再不愿多說,“你先回去歇著吧,這件事容我再想想辦法?!?/p>
總算松了一口氣,溫曉鳳拿過傘,朝著自己的院子走去。
“夫人……”吳婆子眼見著赫連瓊將傘遞給二小姐,自個兒站在雨中,她一驚,趕緊又找了把傘撐開送了上去。
赫連瓊回過神,拂去衣上水珠,朝吳婆子擺擺手,“你去把接溫若錦回府的那四個下人叫到我院子里?!?/p>
……
溫若錦出了門,便隨著先前傳信那婆子一路分花拂柳來到汀蘭苑,在她的印象中,她的生母楚碧疏是個極為安靜的女子,但也因著不受寵的關系,身邊僅僅兩個丫鬟一位婆子。
雨夜下的汀蘭苑顯得更加幽靜,聽不到別的院里打趣說笑的聲音。溫若錦將傘交給李婆子,拍了拍身上的水漬,這才抬步進了門。
楚碧疏早已得了溫若錦回府的消息,正坐在床沿的她聽到腳步聲霍然抬起頭,就見來人一襲秀雅的天青云緞織錦長袍,步履從容,面帶暖色,那仿若裁剪的眉宇映襯得整張面容如詩似畫。
溫若錦余光瞥了一眼身側收傘的李婆子,抬步走上前,“姨娘,我回來了。”
楚碧疏身子一怔,隨即眼中涌上一層云霧,連忙起身緊緊抓住溫若錦雙手,“三公子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楚碧疏聲音哽咽,十二年的別離,只有她知道自己過得度日如年,每天都在擔心女兒會不會撐不過寒疾的折磨撒手而去。
溫若錦看得出楚碧疏此時的心緒,忙抽回自己被雨水打涼的手,“姨娘,錦兒的手涼?!庇址愿览钇抛拥溃骸霸趤淼穆飞衔沂芰诵╋L寒,你去幫我煮碗姜湯?!?/p>
李婆子領了命迅速去了廚房。
汀蘭苑的那兩個丫鬟剛去送大夫還沒回來,是以屋中只剩下溫若錦,楚碧疏和躺在床上的溫俞晨。
聽溫若錦一說,楚碧疏立即生出幾分擔憂,“錦兒也受了風寒?是不是夫人那邊……”
“沒有的事。”溫若錦笑著打斷她的話,“我剛回府,夫人還不敢對我怎么樣,支走李婆子,我是想好好看看晨晨?!?/p>
楚碧疏聞言放下心來,隨即眉梢又染了一抹愁,“晨兒今日也不知怎的會平白打碎了二小姐的玉鐲子,被夫人罰跪在祠堂前,后來淋了雨一直發熱,原本我讓人去請的大夫卻因夫人頭痛直接去了靜心苑……”
“還真是眼里容不得沙子呢!”溫若錦冷笑一聲,“若不是我提前讓人打點好,那此刻的晨晨豈不是性命堪虞?”
楚碧疏愣了愣,“錦兒你說什么?”
溫若錦笑道:“娘,你去門口替我把關,若是有人來了就咳兩聲。”
楚碧疏不明所以,卻還是照著溫若錦的說法站到了門邊。
溫若錦彎了彎唇,緩緩走至床沿邊坐下,望著床上臉頰通紅的人,撇撇嘴道:“裝夠了么?該起床吃飯了!”
床上的人沒動靜,睫毛卻輕輕顫了顫,溫若錦還隱約聽到口水滑下喉嚨的“咕嚕”聲。
“呵——還裝!”溫若錦挑了挑眉,從懷中掏出一個牛皮紙包好的糖人慢慢撕開,“咔擦”一聲脆響咬斷糖人一只手臂,嘴里嘖嘖贊道:“唔……周記糖鋪的糖人就是好吃,只可惜太大了我一個人吃不完,不如送給城隍廟的瞎子乞丐好了。”
床上的人臉一黑,嘴角抽了抽,霍然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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