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若錦聽完錯愕了一瞬，隨即恍然道：“看來東方琰比我想象中的聰明多了，有欽天監監正出面，朝臣是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更何況秋蕊穿上了公主的嫁衣這是鐵錚錚的事實，他竟然將計就計將了太后一軍。嘖，此人太狡猾，還是少接觸的妙，否則啥時候栽在他手里都不知道。”

“你還有閑心談論這個？”裴云鶴側過臉來盯她一眼，“東方琰這只是緩兵之計，至少他為自己爭取了將近一年的時間，而這一年內，他必定會派出大量隱衛暗中查探嘉儀公主的下落，若是有一天不小心查到你頭上，那可是欺君的大罪。”

“這一點我當然想到了。”溫若錦淡淡一笑，“他又沒見過我的樣貌，要查也是從女子身上下手，他再聰明也斷然想不到險些與他拜堂的冒牌公主是個女扮男裝的假小子，放心吧，等他查到那一天，說不定這西梁的天都變幻好幾番了。”話完看了正坐在軟椅上喝水的綺梅一眼，又道：“你這張臉是萬萬不可再用了。”

綺梅動作一頓，放下杯子，“那我這就去易容。”

“不必。”溫若錦擺擺手，“易容的話你還要定時換面具，還不如找個一勞永逸的法子。”

綺梅一愣，“錦少的意思是？”

“人皮面具。”溫若錦勾勾唇，“等我回到溫家，看看哪個妞兒美，便剝了她的皮來給我們家綺梅做面具。”

綺梅聞言冷不丁打了個寒顫，錦少外表雖翩翩風流，溫潤如玉，事實上骨子里陰毒得很，就如同方才這血淋淋的一幕，從她那彎一彎能讓七老八十的老大娘都春心蕩漾的嘴里說出來，那般輕描淡寫，卻能讓人全身驚起白毛汗。得罪她的人，別妄想會有個好下場。

綺梅垂首，暗自在心里為那個即將倒大霉的溫家某女子默哀片刻。

幾人說話間，未曾察覺到外面飄起了小雨，綺燕拿了件貂皮披風進來替溫若錦系上，“入秋了，天涼，錦少你得仔細身子，要是在我這兒就病倒了還怎么回府？”

“這不是有我們家綺燕么？你這么溫柔這么體貼這么愛你家錦少，怎會輕易讓我病倒？”溫若錦趁綺燕低頭給她打結時附在她耳邊輕語，頓時引得綺燕羞紅了半邊臉。嗔道：“錦少你又拿我尋開心！”

溫若錦笑了笑，正了神色道：“自然是要病著回府的，否則豈不是對不起赫連瓊這十二年來的精心照顧？”她可是永遠都不會忘記十二年前那個冬天被人推下水那刺骨的寒冷，之后留下寒疾，每每發作時的痛不欲生。若不是她命大遇到了那個人，想來她此時早已死在寒疾的肆意折磨下，成了路邊一座無人問津的孤墳。

想到這里，溫若錦頭一抬，“裴云鶴，我讓你查的那個人你查到沒有？”

裴云鶴晃著腦袋想了想，“嗯，白衣，長得帥，恍若謫仙，這不是攝政王府的大管家君落塵么？雖然他沒有我長得好看，但也勉強符合你描述的白衣氣質。”

“肯定不是。”溫若錦搖搖頭，“首先，聲音就不像，我先前雖然一直坐在花轎里看不到他，但憑他的氣息看來，絕對不是那個人。救我的那個人武功應該在君落塵之上。”

“哎喲喂！”裴云鶴不滿地撇撇嘴，“你不就是想找個借口讓我幫你尋覓美男么？早知道你直接跟東方琰拜堂，現在想怎么爽就怎么爽。還白衣謫仙呢，你以為你遇到的是……”話到這里，裴云鶴突然住了口，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來，但隨即又搖搖頭，溫若錦這個女人怎么可能遇到他，那個人可是傳言中從不出谷的。

“是誰？”溫若錦卻從他的神色里讀出了幾分意思。

“沒查到。”裴云鶴聳聳肩，“你那么想找他做什么？”

“自然是報恩啊！”溫若錦狐疑地看了裴云鶴一眼，“不然你以為我找他干嘛？”

“以身相許？”裴云鶴臉色古怪，“你以為人人都跟東方琰一樣是斷袖？”挑了眉梢又道：“不過這年頭也不乏有男女通吃的變態，保不準你遇上的就是這種人。”

早已習慣了裴云鶴的毒舌，溫若錦不以為然，“你這樣無敵的變態我都應付過來了，還有什么變態能嚇到我？”

話完不待裴云鶴的滿臉黑線褪去，溫若錦站起身看了看外面越下越大的雨，偏頭問綺梅，“赫連瓊派去接我的那幾個人被你們弄去哪里了，不會是真殺了吧？”

“沒有。”綺梅搖搖頭，“當時我是想殺來著，后來被裴壇主攔住了，至于現在在哪里……”

“那幾個人啊……”裴云鶴接過話，“早在禁令解除時就被我接進城了，這個時候應該是在天香樓那些個美人兒的懷里醉生夢死。”恍然大悟般，“難怪我剛才的賬怎么也對不上，原來是這個給搞忘了。”話完對溫若錦伸出手，“給錢！”

……

黃昏時分，陵都有名的第一青樓天香樓里燈火逐次點燃，濃厚的脂粉味隨著隨著姑娘們打開窗子的動作迅速襲來，原本這個時候青樓才開始招攬生意，但也有例外，正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價錢高了，哪怕那些青樓女子有千百個不愿意，老鴇也縱然不會眼睜睜看著銀子打水漂。

身披蓑衣，頭戴帷帽，易了容的裴云鶴被那脂粉味熏得皺了皺鼻子，抬頭看著樓上那幾間光影閃爍的房，掂了掂溫若錦剛給他的銀子，抬步走了進去。

白日里的一番交易，老鴇自然是識得裴云鶴的，一見他進了門，便扭著腰肢揮著手絹走上去，“公子今晚可是親自來找姑娘？”

“不，我找男人。”

不待怔愣住的老鴇回過神來，裴云鶴側開身子繞過他徑直朝著樓上走去。

原本被赫連瓊安排去毓秀村接溫若錦回府的那四個下人正嗯嗯啊啊在興頭上，突然一陣狂風席卷，四門齊開，身下美人正慌亂中，忽聽一人的聲音傳進來。

“大爺們，玩夠了？盡興了？夫人喊你們回家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