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伊,不要走。”一道飽含著恐慌的聲音在她的身后響起。
回頭一看,她訝異不已,“小冀?你這么快就出來了?”說著,她向他身后張望著。
宇文冀貪婪的看著眼前離開了幾年的人兒,她還是那樣,依舊如同初見時一樣,沒有一絲改變,而他卻在一天天老去,在她離開的這幾年里,他總是害怕,怕自己在有生之年,再也見不到她,但更怕是她不再出現(xiàn),他曾問過國師關(guān)于她的事,得到的永遠只有一句,機緣未到。
今晚她卻突然出現(xiàn)了,可卻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他生怕她生氣,怕她誤會自己,從她離開后,他就一直坐立難安,他的心也跟著她飛走了,后來三哥見他心不在焉,以為他喝醉了,他也借機脫身,剛出來就看見她要離開,情急之下,他忘記了別人是看不見她的,伸出手拽住了她,不讓她離去。
經(jīng)過他身邊的路人,見到這詭異的一幕,交頭接耳,對著他指指點點,“快看,那個人居然對著空氣自言自語,還有他的手像是握著什么,難道這里不干凈?”一個瘦弱的青年男子,眼帶驚恐的看著他。
“不會吧,這里這么熱鬧,怎么有‘那東西’出現(xiàn),那個人肯定是喝醉了,你別自己嚇自已了。”
“就是,你也是個男子漢,怎么這么膽小,走吧,我請你喝一杯壓壓驚。”說著,幾人就相偕進了春風(fēng)樓。
其余的人搖頭輕嘆,也有人嗤笑,反應(yīng)不一,答答的馬蹄聲,還有車輪的轱轆聲響起,一輛外表華貴的車,擋住了眾人的窺探的視線,眾人見沒有熱鬧看了,各自散去了。
馬車停在了宇文冀身前,車前坐著的中年男子恭敬有加的對他說:“主子,車來了,上車吧。”
這是一個下人打扮的男子,不知為什么,季諾伊總覺得這個人很眼熟,不是外貌,而是他身上流露出來的氣息讓她覺得很是熟悉。
宇文冀絲毫沒有發(fā)覺到路人的怪異眼神,更沒有聽見路人的議論,他現(xiàn)在滿眼滿心都是那個讓他惦記了幾年,也思念了幾年的人。
季諾伊見他越握越緊,輕嘆了一口氣,“小冀,我不是要離開,我只是要進伊人樓里看一看而已。”為什么她覺得眼前的人雖然年紀(jì)增長了,內(nèi)里卻依舊是那個在怕人拋下他的瘦弱男孩,這樣的他讓她心疼,她不知該怎么做才能撫去他內(nèi)心的不安。
“諾伊,你沒騙我?”他向她尋求著保證。
她點了點頭,想要抬手敲他的額頭,卻發(fā)覺當(dāng)年的少年已經(jīng)長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他比她高了不止一個頭,現(xiàn)在的她,得仰望著他了,看來這一次她又離開了挺長的時間,以至于錯過了他的成長,還有成婚。
她看向停在那里的馬車,“小冀,我們先離開這里吧。”她不想因為自己這個特殊的存在,讓他被世人看做異類,況且這里確實不是說話的地方,還是先上車再說吧。
宇文冀拽著她的胳膊走向馬車,坐在馬車?yán)铮P(guān)上車廂的輕紗門,“言叔,回府。”他揚聲吩咐著車外的人。
“駕。”車廂外響起吆喝聲,伴隨著馬鞭空抽的聲音,接著,馬車轱轆轆的向前駛?cè)ァ?/p>
車內(nèi)的季諾伊打量著馬車的內(nèi)部,車廂的正中間放置著一個條形矮桌,桌上放置著一個纏枝牡丹翠葉熏爐,銀白點朱流霞花盞,這幾樣?xùn)|西均是固定在車廂的底板上的。
整個車廂呈淺藍色,車廂的兩側(cè)則固定著兩排矮柜,矮柜的門上均雕刻著描金的曼陀沙華,右側(cè)的矮柜上有著上下三層的抽屜,共分為四排,左側(cè)的矮柜上則是兩扇門,矮柜的上方擺放著各式的攢金絲彈花軟枕。
車廂的窗欞上,門扉上則嵌著冰蠶絲織成的輕紗,她倒吸一口冷氣,難以置信低呼,“哇,你也太敗家了,居然用冰蠶絲作窗紗。”
宇文冀眼角含笑,“你要是喜歡,府中的庫房里還有很多。”他現(xiàn)在所擁有的一切,都要歸功于她,要不是她當(dāng)年的那份詳盡的計劃書,他也不會成為眾兄弟爭相巴結(jié)的對象,她離開的這幾年中,那些收養(yǎng)在別苑的孤兒,在影一他們幾人的嚴(yán)苛訓(xùn)練下,已經(jīng)可以獨擋一面了,他們都成為了他的助力,如今那些產(chǎn)業(yè),全部都交由他們中的某一部分人負責(zé)了,銀錢每月分給他們營業(yè)額的一成,其余挪做它用,帳目則由言叔全權(quán)負責(zé)。
“這是不是說明你發(fā)達了?”她雙眼圓瞪。
“諾伊,你難道忘了,我能有今天,都是你的功勞。”他眼角含笑。
“嘿嘿…”她這才想起自己當(dāng)初的所作所為,不好意思的沖著他訕笑。
半晌過后,她止住笑,眼里閃著促狹的光茫,“小冀,你成婚了吧,不知道她是不是個絕色大美人,你現(xiàn)在可算是紅袖添香了,可惜,你不能介紹給我認識了。”小冀要是已經(jīng)成家了的話,那么她就不能去他的府里了,看來,她還是去找御辰那個家伙吧。
“諾伊,你要去哪?我的府里沒有女主人,我一直在等你回來,父皇曾給我指了幾次婚,可是那些大家閨秀都被我荒誕的行為逼退了,現(xiàn)在整個皇城里的人,都知道五皇子不學(xué)無術(shù),還喜歡狎女支,那些大臣沒有人愿意將他們的女兒嫁給我,你這次回來,不要再離開了好嗎?”聽出她的言外之意,他忙拉起她的手,貼在他的胸口,眼里的愛意,噴涌而出。
“小冀…”聽了他的話,她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心頭掠過種種情緒,有心痛,有不忍,有心喜,有感動…她怎么也沒想到,他居然為了她做到了這種地步,原來不是他不懂情愛,不懂情愛的那個人是她自已,她故意無視了他的心,他的情,而且還傷了他的心,讓他生活在煎熬之中,可是無論她怎么回想,就是想不起他到底是什么時候喜歡上自己的,現(xiàn)在的她不能再無視他的情意了,更不能告訴自己他是將依賴、感激錯當(dāng)成了愛,她勉強挪動嘴唇,轉(zhuǎn)移了話題,“小冀,我這次離開了幾年?御辰還呆在皇宮里嗎?”
他的眼底閃過失望,生出濃濃的沮喪,要不是怕她再像從前那段時間一樣,對他視而不見,他一定用盡各種方法將她留在自已身邊,心好痛,原來愛不是你付出了多少,就能得到多少的回報,而可悲的是,除了她以外,他面對任何異性,心情永遠產(chǎn)生不了波動,更不會有什么憐香惜玉的心,他的心只因她跳動,盡管知道她在逃避,他卻不能將局面弄僵,他擠出一抹僵硬的笑,“諾伊,你已經(jīng)離開我12年了,國師早就不在皇宮了,當(dāng)年你離開后沒多久,他辭去了國師一職,四處云游去了。”
“那他就沒有留下只言片語嗎?他怎能這樣,說話不算話,要是讓我再遇見她,我一定要讓他好看。”她急急的追問道,說著,臉上帶上嗔怨。
見狀,宇文冀苦笑在心,在這一刻自己不得不面對現(xiàn)實,不得不承認國師永遠排在他前面,可是現(xiàn)在的他卻生不出嫉妒之心,只因他聽小狐說,國師也喜歡上了她,小狐還說他將這種情緒壓抑的非常深,每次總是望著冷宮的方向,微微發(fā)笑,他曾在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他的那種明知愛戀無望,充滿著孤寂,哀傷,失落,眷戀的眼神后,他就收起了敵視之心,從心底把國師當(dāng)成了良師益友。
剛要說什么,車停下了,言叔的聲音響起,“主子,到家了。”
宇文冀推開門,踩著凳子下了車,他站在車前,“諾伊,下來吧。”
言叔看著自己看著長大的主子,對著空無一人的空氣自言自語,貴人?那個國師曾說過的貴人又回來了,這是不是說明主子終于不用飽受相思之苦了,他早就在出宮前,就問過國師,貴人的性別,而且他不止一次的見過主子對著貴人曾留下的東西,眼露愛戀,他為自從小看到大的主子感到心疼,他壓抑住心頭的種種情緒,躬身退至一邊,不再言語。
季諾伊從車內(nèi)出來,輕松的躍下車,“小冀也有自己的府邸了。”她站在氣勢恢宏皇子府前,大門口上牌匾上鐫刻著幾個鎏金大字“永安王府”。
“你被封為王爺了?”她眼里閃著不敢置信,指著那個牌匾。
“嗯,進去吧。”說著,他牽起她的手,向王府里走去。
季諾伊被他牽著向府內(nèi)走去,王府大門的兩側(cè)立著兩個石獅子,厚重的大門上嵌著金色的鉚釘,還有獅嘴,獅嘴上叼著兩個金色的門環(huán),大門的兩側(cè)分兩排站著四個英姿颯爽,氣宇軒昂的帶刀侍衛(wèi),他們見到自己主子的異狀,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動,仿佛這一切都是天經(jīng)地義的。
“小冀,他們不會是被人點了穴嗎?”她難掩好奇的問道。
“諾伊,我不覺得誰能制得住他們,以后你就知道了。”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高深莫測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