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牽著她的手,走在雨中。
只有一把傘,她的小花傘遮在她的頭上。原本豆大的雨點,已經變得綿綿,絲絲沾惹在他的身上,黑色的線絨衫,漸漸地顏色深了。
身后的喧囂聲弱了,安九歌的手想要從他的手中掙脫,她不習慣與陌生人接近,更不習慣與他這樣的人走得太近。只是,她用力,他也在用力。
手掙扎得生疼!
安九歌偏頭去看他,濃密的黑發已經被雨水打濕,耷拉下來,遮了他的眉眼,卻并不顯狼狽,雨水在他俊逸的臉龐上流連,如少女指尖的秋露,輝映出別樣的誘惑。一時間,安九歌不太愿看到這張臉被別的物事沾染。
他的個子比她高,約高出一個頭。安九歌將傘高高舉起,將一多半遮到他的頭頂。
頭頂的雨絲便被隔在了傘外,徐驚墨扭過頭來,朝著她笑了一下,松開她的手,從她的手中接過傘來,舉在兩個人的頭上。安九歌安穩地在傘下,而徐驚墨,只有半個肩膀被遮住了。
到了校園門口,安九歌停下了腳步,她不知道如何喚他,只眼睛看著前方,輕緩地道:“我家住的有些遠,我自己會回去!”
“說了送你,就送你!”徐驚墨怎么不知她的心思,只是這個女孩子,越是躲閃,他越是想要攥在手心里,“你是想要讓我徐驚墨說的話不算數么?在眾人面前,失信于人?”
原來他叫徐驚墨啊,這個名字和他的人,真的很般配!
安九歌住的東華小區其實離學校不遠,只有三里路,她平日里跑步上下學。可今日,這段路,兩個人,一把傘,沿著人行道慢慢地走著,一路,兩人都沒有說話,也不知是沒什么話說,還是誰也不愿說話,不愿打破了這靜謐的寧靜。
但,這一條一直一個人走的路,如今有個人陪著,便覺得要容易得多。
到了小區門口,安九歌再次停下腳步,可身邊的人,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堅持的意思格外明顯。安九歌正想要堅持,但這個時間點上,進進出出的人很多了,她雖然不認識這些人,但從這些鄰居們的眼神中,很顯然是認識自己的。如果在這里僵持下去,還不定被人腦補成什么呢。
安九歌不得不往前走,且腳步加快了許多,有點……落荒而逃!
徐驚墨看在眼里,他眉眼含笑,朝每一個看過來的人都點頭招呼,頓時,只一個照面,便在這里混了個臉熟,為下次再來,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從小區門口到樓下,安九歌心情之忐忑前所未有,她深深擔憂,如果身邊的人執意要跟著她上樓,她該怎么辦?她以為她收獲的只是這一路的溫暖,卻沒想到陪著自己的人原來是一只大灰狼,溫暖的只是它的毛發,被她忽視的是不得不正視的狡詐與……兇殘。
這條路漫長,卻又如此短暫!
終于到了樓下,徐驚墨仰起頭將面前門棟兩側的樓層掃過一遍,目光在右側三樓的陽臺上略作停留,這才將手中的傘遞給明顯已經膽戰心驚的安九歌,“上去吧!”
“呼!”安九歌重重地舒了一口氣,從他的手上接過雨傘,踟躕了片刻,最后,還是將要說的客套話吞了下去。
“今日晚了,我就不去你家坐了!”徐驚墨笑看著低頭的女孩子,瘦弱的身形略有些刺他的眼,他的話才說完,女孩子明顯一震。
“謝謝!”安九歌飛快地吐出兩個字,飛快地朝門棟里跑去。
徐驚墨看著她的身影在樓梯口消失,再次仰頭看了眼那個陽臺,那里擺滿了花草,兩件校服在風中搖擺,正是她的身量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