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徐驚墨爭奪富貴,喬遠也未嘗不可。
聽得徐驚墨這么提點,喬遠的臉色略變了變,也只是變了變,他這人,十八歲入道,十年功夫,能夠爬到今日這位置,在京都擁有一定的話語權,也絕不是泛泛之輩,當下笑了笑,道:“墨少說得極是!三十萬對于墨少來說,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只不過這錢是看在安小姐的面上借的,喬某總是要在墨少面前提一提的,也避免了瓜田李下的嫌隙。”
喬遠說完,還朝著安九歌眨了眨眼,說不得有多輕佻,只不過是撩撥一下徐驚墨的神經。徐驚墨素來自制,無奈,凡事一碰到安九歌,就喜歡炸毛,安九歌明顯感覺到他的怒氣就上來了,笑著道:“喬爺多慮了,喬爺雖也是個男人,不過,我是吃慣了滿漢全席的,喬爺這等粗茶淡飯,我還不太愿意將就!”
“噗,哈哈哈!”不用說,又是楚頌,他沒有想到這丫頭四年不見,嘴巴變得越發地毒了,當即笑得“花枝亂顫”。
便是連徐驚墨,一向冷得如冰川般的人兒,此刻也是忍俊不禁,笑著搖頭,看似像在喬遠面前表達自己的無奈:你瞧,我的女人就是這么不乖;而看在喬遠眼里,未嘗沒有炫耀之意。
喬遠笑著摸了摸鼻子,道:“安小姐此言差矣,粗茶淡飯長期吃來,對身體有益,滿漢全席吃多了,怕是會膩得慌。”
楚頌臉上的表情更精彩了,他看看安九歌,瞅瞅徐驚墨,徐驚墨臉上的笑是斂起來了,但也未見怒意。倒是喬遠胳膊上挽著的那女子,此刻把喬遠的胳膊抱得更緊了。
“喬爺果然是讀書人,這話說得有幾分道理。聽說喬爺精于茶道,應當知道,一把上好的紫砂壺,只能用來泡一種茶。最為高深的茶道是,一個人一生只用一把茶壺,一個茶杯,一輩子只喝一種茶。多了,就串味兒了,不是嗎?”
安九歌說完,一笑,她最后三個字說得格外輕,卻是把前面的一段話,重重地加深在眾人的心里。徐驚墨扭頭看著懷里的女人,恬靜的小臉如嫩豆腐一樣的嬌嫩,一縷霞光正好落在她的臉上,映燦得越發明媚生輝,令徐驚墨一下子想到了老爺子院子里的那株極品茶花“十八學士”,紅的就是全紅,紫的就是全紫,而安九歌無疑是其中至粉的那朵王者。
喬遠的心漸漸地緊了,他一下子把目光落在了徐驚墨的身上,后者正擁著身邊的人,垂目凝視,唇角輕揚,寵溺的目光將這個男人一下子從云端拉至了凡間。四年來,有關他的傳聞多不勝多,說他心狠手辣、說他冷酷無情、說他邪肆無羈,也說他不近女色。而此刻,這個男人,一身和麗的氣質,溫暖如春,那曾經的囂張戾氣,似從未有過,冷峻狠辣,也似從未有過。京都的權貴子弟,誰的身邊沒有一兩個女人?長夜漫漫,男人需要,不為深情,只為暖床而用,可這個男人,身份貴重之極,行走在十丈紅塵之中,身邊三尺之內,連個母蚊子都不能近。
說他無情,他竟有情如此,說他有情,看看他對付人的那些手段,卻是連閻王也不及。
喬遠一下子覺得很不服氣,明知不可為,卻依舊是生了挑釁之心,“安小姐四年不在京都,這京都的水渾了也未可知呢,用來泡茶,不見得就好!”
徐驚墨氣勢正要發散開來,胳膊上,安九歌輕輕地拍了拍,便聽得她道:“這京都的水何時沒有渾過?便是沒渾,我安九歌回來了,也見不得它總這么透徹,但我安九歌掌心里的這一泓泉,便是這天荒地老了,也不會濁了半分,喬爺還是自掃門前雪,不必擔心我安九歌瓦上的霜。”
說完,安九歌淡淡地掃了楚頌一眼,楚頌心頭一跳,只覺得她這一眼意味深長,還來不及品味思索,安九歌就已經挽了徐驚墨的胳膊出去了。
走廊里只剩了三個人,喬遠松開死抱著他胳膊的女子,壓抑著怒氣道了聲:“滾!”
那女子驚悚地看了他一眼,平日里素雅如蘭花,平靜不起波濤的臉,此刻猙獰得如雷神一般,她哪里還敢停留半許,抽出自己的手,如落水的狗一般,夾著尾巴就逃了。
“喬爺,何必為難個女子呢?”楚頌明知喬遠心里在煩什么,卻還是直往他傷口處戳,他們倆,是誰也奈何不了誰,誰也不能少了誰,“咱們這把茶壺,泡的茶可多了,武夷山的大紅袍也有,洞庭湖的老君眉也有,便是連那信陽的毛尖,也沒有人敢說沒泡過。男子漢大丈夫,立身處世,做便做了。紅粉嬌娃,胭脂留香,喬爺又何必妄自菲薄?”
喬遠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斜眼看了楚頌一眼,自是沒有錯過對方眉宇間的一縷失落,但他素來聰明,不在這上面點破,只道:“有些情結只是暫時的,有些恨,必定是烙在骨子里的。如若不然,她怎會背井離鄉,出走四年?”
說完,喬遠大踏步地朝門外走去,而楚頌,立在原地,手無意識地扶在旁邊的一盆架子花上,心緒無法排遣之時,手輕輕一揮,“哐當”一聲,那盆架子花便倒在地上,摔得破碎,瓷片、泥土和花藤枝葉散了一地。
恨?安九歌心里的恨,全京都的人都知道所為何事,楚頌又怎會不知?就是因為他知道得太多了,才會有今日徐驚墨對他的疏離,安九歌對他的熟視無睹,喬遠對他的奚落。
他與安九歌第一次見面是在安家,那一年,他高中畢業,安九歌剛剛到京都來。他的姑姑是安正國的妻子,按說安子晴才是他正兒八經的表妹,安九歌只是安正國在外的一個私生女。
但,安子晴和安九歌在安家的地位卻是掉了個兒的,安家人真正心疼喜歡的人其實是安九歌。原因自然很清楚,安子晴是他的姑姑楚虹未婚生女之后帶到安家來的,雖然從了安家的姓,安家對外也說是安正國的孩子,但是與不是,楚家人清楚,安家人也是清楚的。
安九歌才真正是安正國的血脈。
那一天,是九九重陽節,本不是什么值得大肆慶賀的節日,安家的老爺子出面,請了親朋好友到安家來熱鬧一頓,面兒上說是重陽佳節,其實不過是為了迎接安九歌。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