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怎么回事?”
咖啡屋里,安九歌重新要了一杯紅茶,又幫對面的林哲點了一杯檸檬水,問道。
能夠喚她一聲嫂子,必然是曾經跟過徐驚墨的人,他的人絕不會無緣無故和喬遠扯上關系的。方才,他們在門外動手的時候,安九歌看了有幾分鐘,林哲雖然一直處于被打狀態,但并不代表他的身手不好。相反,一人敵二十人,不讓自己的要害受損,且這二十人還是亡命之徒,只能說,林哲是個老手。
安九歌對徐驚墨是極為了解的,就算兩人分開四年,她也清楚,徐驚墨或許氣質上變得越發冷銳,在用人謀略上,也只會變得越發老練,怎么會放任林哲這樣一柄含光內秀的寶劍流落在外呢?
林哲低下頭,他身子端坐,如松似塔,一手扶在膝蓋上,一手握住水杯,沉吟半響,才道:“我媽病了,我為了湊齊醫藥費才從部隊退伍,沒想到錢還是不夠,老家的房子也賣了,沒有別的法好想,就在外面借了高利貸,今天他們來討債了。”
安九歌大致也算是了解了,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啊,更何況現在看個病如此貴。聽方才喬遠的意思,只怕林哲從部隊退伍,喬遠就盯上了,就算林哲不去借這筆錢,他們也會創造機會讓林哲欠點什么。
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林哲的罪便是,他在特種部隊練就的一身本事。
“你退伍的原因,驚墨知道嗎?”安九歌欠身問道。
林哲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復又低頭,“我不敢和徐隊說,我欠了他一條命還沒還!”
安九歌笑著搖了搖頭,或許旁人不是很能理解,可她能夠理解,這些看似全世界最硬的漢子,其實都有一顆最柔軟的心。“老人家是什么病?在哪里住院?”
林哲搖了搖頭,面色沉痛,“肝癌晚期,拖了兩三年了,醫生說估計就是這兩天的事了。”
也就是說只能活這么兩天了,但肝癌,又是晚期,能夠拖兩三年,足以證明林哲之前付出了多少努力,只怕是大把大把地錢往醫院里塞,才能夠換來這兩三年的日子。
“你已經盡力了,想必伯母也是知道的。拖了這么長時間,老人只怕也是受了不少的苦。”安九歌道。
“是啊!”林哲抬眼看窗外,實在是他若不這么抬頭,怕有些東西控制不住。
安九歌自然也看得出,林哲是在極力控制自己情緒了,她便不再問下去,而是道:“錢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既然知道了,是不會不管的。若不然,我哥那里也不好交代。伯母的事,你若是一個人忙不過來而來,就說一聲,要不然太不把我們當回事了。”
林哲心頭一震,安九歌是誰?她是安正國的女兒,是徐驚墨的女朋友,若說他林哲是地上的凡人的話,那安九歌便是那九天上的仙女,他們的身份,層次,天差地別!但,安九歌卻沒有這樣的意識,在她眼里,林哲是徐驚墨的戰友,是他的好兄弟,除此之外,沒有別的。
“嫂子!”林哲一急之下,喊出來,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喃喃道:“三十二萬!”他欠了三十二萬,他這一輩子都還不清的數目。
他來自大別山深處,那里有多窮,只有生在那里的人才會知道,如安九歌這樣的人,是絕對想不到的。如今,他不再是部隊的人,家里連房子都賣了。他在部隊里學的那些技能,在社會上一樣都用不著。沒有工作,空有一身力氣,吃苦受累他不怕,他怕的是,這一輩子都還不起這個債。
他更怕的是,安九歌不要他還,若是這樣,他七尺男兒,該如何立足于世?
“好了,別的話以后再說!”安九歌從包包里拿出一張卡遞過去,不待林哲出言就道:“密碼是你老大的生日,你要還記著你老大,就拿著,若是不認他是老大了,就拒絕!”
林哲的唇蠕動兩下,手顫抖著從桌上拿起那張卡。母親就在這兩天了,他手上已無分文,連葬禮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排。為人子女,豈能敷衍父母的身后事?無論因此,還是為安九歌方才的話,林哲都沒有任何立場拒絕!
安九歌扔下卡便走了,她沒有看到身后,那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朝著她深深一鞠躬,也沒有看到他眼中浮現出的一抹堅定之意。
安九歌的確是怕林哲真的拒絕,才落荒而逃的,她坐到車上之后,才松了一口氣,才把火點著,手機便響了,安九歌接上車載電話,聽得電波里傳來充滿磁性的男聲,笑著道:“開完了?”
“嗯!”淡淡地應了一聲,問道:“你在哪里,過來接我!”
“知道了,你走出來一點,到了我給你電話!”安九歌道,她邊說,邊打轉向燈、踩剎車、打方向盤,把車掉頭往軍委開去。
安九歌故意走得有些慢,她原本指望著車到了的時候,開會的人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她深知,徐驚墨是不耐煩到了極點,絕不會遷就她往外走很遠的路,然后在某一個偏僻的路口等著她的。
軍委的辦公區和軍委大院只一條馬路相隔,平日里極少會有車開進來,上下班大多數人都是走路,能夠開進去的也都是一些有頭有臉的將軍。安九歌把車開到門口的時候,正趕上如潮水般涌出來的人,有剛開完會出來的人,也有到了中午時分,回家吃飯的人。看到她的車,紛紛都望了進來,也有一兩個熟人,朝著她招手。
安九歌不禁一陣氣惱,她敢保證,不出十分鐘,她回來的消息就會不脛而走,也還不知道會傳出怎樣的一些話題來。這廝多走兩步路又怎么地了?
“哥,你在哪兒呢?”安九歌還是耐著性子問道。
“進來!”
真是……言簡意賅啊!安九歌不得不把車往里開,她的車因徐驚墨的原因,上的是特殊牌照,又有軍委的出入通行證,進出倒是暢通無阻,只在這眾目睽睽下,安九歌要把車平穩地開進去,還是有些勇氣的,她天生就做不來這種出風頭的事。
安九歌頂著眾目如箭,將車開到了軍委辦公樓的臺階下,若是可以,她真希望能夠坐在車里等著,可明顯是不太可能的。臺階上,安九歌自己的爸爸和徐驚墨的爸爸正站著在聊天,徐驚墨陪在一邊,看到車過來,三人都把眼睛看了過來,并上前了兩步。
安九歌不得不跳下車,乖巧地走了過去,喊了聲:“爸爸,伯伯!”
“小九!”看到女兒,安正國情緒很難控制,他喊了一聲,聲音都有些顫抖,忍了忍,最后沒忍住,一把拉過女兒,摟進了懷里,“寶貝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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