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然是這么說,可到底也沒有多少例外。畢竟收徒弟就是為了給自己壯臉面,有那資質實力好的誰還去要那資質實力孬的。歷來親傳弟子也都在排名靠前的入室弟子里挑選,又有八成人最先選的是首席。
其他長老們倒也正常,可到了云塵道君這里卻出了個例外。一百名入室弟子結束后,封云塵倒也選了兩名親傳弟子。本以為這就行了,誰也沒想到臨了他竟然從一堆連記名弟子都不是的普通門內弟子里挑了個出來作為最后一名親傳弟子。
他的這一舉動簡直沒驚掉眾人下巴,甚至連最上座的老祖兼任他老爹的大長老都在暗想這兒子是不是腦袋讓驢踢了。選個五靈根的廢物當親傳弟子,這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啊?
別人驚訝歸驚訝,可到底不是自己選徒弟,也不好太反對。就這么著,云塵道君收了個廢物徒弟這件事就算成了事實。
然而,這事荒唐的還不算完。做為一名走了不知什么狗屎運的主角,云塵道君最小的親傳弟子謝君輕同學,不感念師恩也就算了,反倒是生了別的念頭開始愛慕起了自己的師尊。
有那知情者開始猜測,這樣的愛慕心思怕不是今日才有,兩人成為師徒之前貌似主仆,還是那種穿衣疊被的近侍。再加上數(shù)十年的師徒關系,這長年累月的相處下來,若說是動了情也實在沒什么可奇怪。
這事要是換了尋常人俊男靚女未必不是段佳話,可誰讓他們是修仙之人,情之一字最是要不得。不過,若是兩人能把持自身成為修仙道侶倒也不是謂常不可。問題是兩者修為實在是相差懸殊,最要命的是差的那個就算累吐血也永遠追不上另一個。這雙修還怎么修?
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宗門上位者直接就找上了謝君輕,只給她兩個選擇,要么給自己愛慕的師傅當爐鼎,要么斬斷情根。這兩樣謝君輕哪樣都不想要,可問題是不選不行啊,不選那就得死。一個金丹修士要想殺死個筑基期弟子那簡直跟碾死只螞蟻沒什么兩樣。
當然,她也曾想過向自己師傅求救。可問題是就算求到他眼前,他也未必會抬眼看她一眼。自打知曉她的愛慕之心,這些年對她日漸冷淡。即便她再如何的努力,再如何的千辛萬苦筑基成功,為的是能跟他之間的距離縮短一些。可到了他那里也只換來極冷淡的一句:“不過是偶有小成,何至于高興到忘了行?”
是啊,她有什么好得意的?三個親傳弟子中,大師兄眼瞅著將要筑基后期,二師姐也進了中期,只有她是初期,實在沒什么好炫耀的。
她又何嘗不清楚,這些年來都只是自己一廂情愿,師傅他從未回應過。罷了,于其這樣下去惹人生厭,倒不如斬斷了這份心思,一心求道,若許還能再增些修為,多幾十年壽數(shù)。
一念起,便是劫數(shù)。
斷情涯上一滴絕情露,斬斷了情根,卻也應了一世的劫。
恍惚一閃,眨眼間已是過了千年。
憶起往事,夏清晚不由輕嘆,前塵似夢,僻如朝露,日出而散。
如果用因果來描述這場情劫,那么封云塵就是她的因,而殷冽則是她的果。
對師尊的一場愛慕無果,讓她以為自此情消。不曾想在在斷情崖上遇見了傷重的魔修殷冽。彼時的他斂去渾身魔氣,以弱者之姿引得她同情憐憫,一番悉心照料。
殷冽為人豪氣爽朗,容易相處,很快兩人便以摯友相稱。而這份友情一直維系了將近百年。
謝君輕作夢也想不到,這位百年摯友竟然是位魔修,之所以花費如此大的心機同她親近不過是把她當成一塊踏腳石,為的不過是想消滅宗門,以達到削弱修仙門派力量的目地。
等到她醒悟過來時,宗門已陷危境。而在這場混戰(zhàn)中,她終成了一枚炮灰,被師尊封云塵和摯友殷冽所殺。
當胸一劍,背后一鞭。別說是兩個都元嬰極別修為,單就一個對付筑基期,哪怕是后期大圓滿,那也是抬抬手就能轟成渣渣的份兒。
于是,謝君輕死了,死得透透了。
至于她夏晚清,勉強算是千年后的轉世吧。可以這么說,也可以說她是重新的個體。畢竟那些只是一段記憶,她則還是她。
“是不是哪里還難受,臉色這么難看?”
拂到臉上的大手打斷了夏清晚的沉思:“……哦,沒有。”受驚似的閃身避開。
劉軍略僵了下收回了手,臉上瞧不出任何不悅,只是眸光暗沉了下,微頓道:“既然沒事了那就走吧,快到了。”回頭朝著遠處望了眼,緊抿唇角不無擔憂。
殷冽,你的演技還是那么好,過了千年也沒說退步。
“那我們趕緊走吧,你——不要緊嗎?”夏清晚愧疚的皺擰了眉:“都是我拖累了你,要不是為了我,你也不會生病又落到這樣的境地,我真的不知該如何感謝你?”
“其實我——”劉軍欲言又止。
嗯,什么?夏清晚怔愣的看著他,無聲的詢問。
劉軍一臉掙扎,最終什么都沒說,像是下了某種艱難的決定,咬咬牙道:“走,我送你走,一定要送你走。”
這是一個內斂的男人,不輕易表達自己的感情,即使有些克制不住也硬是咽下了沖口而出的愛意。因為在這危險的時刻,他一心想著的只是讓心上人安全離開。至于自己的真實心意卻埋藏在心底,獨自品嘗著即將分離的酸苦,一肩擔起面臨的嚴厲懲罰,即使那意味著的是死亡。
如果不是記憶禁錮被沖破,那么此時此刻的她也很可能同很多單純內心柔軟女孩子一樣被這個隱忍的男人所感動。而很多愛情往往最初來源于感動,年青女孩子一旦愛上了就很容易沖動。為了愛人離家出走,跟家人決裂,這樣的事并非只是個例。
正如此刻的她,既然已經發(fā)現(xiàn)了他極力隱忍卻讓人很容易看穿的心意,又怎么忍心讓他背負放走她的后果?
想必這就是他想要達到的目地吧?
默默的跟隨在男人身后,夏清晚蒼白的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嘴角掛著極淡微不可察的冷笑。
巨石門在百米之外,掩蓋在一片白雪下,如同蒼涼的巨人仰望蒼穹蕭然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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