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刻夏清晚能夠清醒點,那她就會發(fā)現(xiàn)本來還視她為螻蟻的眾人眼神變了,變得相當奇怪,一如老者的聲音。
可惜的是,她深陷自己情感之中,沒能發(fā)現(xiàn)這樣的異樣。
“是的,我愿意為他去死。”
“請你再重復一遍這兩句話。”若是細聽枯瘦老者的聲音甚至已經(jīng)隱約帶了輕松的笑意。
已經(jīng)報著必死之心的夏清晚此時已經(jīng)毫無畏懼,深吸了口氣,大聲而堅定的道:“我愛他,愛到情愿為他去死!”
話音落地,一片靜默。
須臾,枯瘦老者一改先前的陰冷傲漫,朝后退了兩步,躬身朝著已經(jīng)從地上坐起來的人,恭敬道:“恭喜尊王,得獲了‘美人心’。”
一場戲演的再精彩終有落幕的時候,華麗的燈光、炫美的場景、感人的氛圍統(tǒng)統(tǒng)消失不見,所剩下的只有觀者最熱烈的掌聲。
然而,對于夏清晚來說,她即是觀眾又是演員,前者的任務已經(jīng)結束,可后者還得繼續(xù)。
做為一個剛宣示完愛情真言的‘單純’姑娘,面對著前一刻還在喊打喊殺的這些人,后一刻竟都像換了張臉似的,一時摸不著頭緒,呆愣呆愣兩眼發(fā)直的看著從地上站起來完好如初的男人。
“這——這是怎么回事?”任誰見著一個瀕死的人,容光煥發(fā)并嘴角噙著笑意朝她走來時都會像她一樣做出這樣呆蠢的表情。她自認演得應該不錯,至少沒被眼前這些人拆穿。
“是不是感到很吃驚?嚇傻了吧?瞧瞧,這臉上還掛著眼淚呢,真丑。”
“你、你是劉軍?”被嚇傻了的夏姑娘抬著手指著這位一頭黑發(fā)墨發(fā)披肩,銀灰色眼眸陰冷的男人。同樣的一張臉,只因為變換了發(fā)式和眸色,給你的感覺就完全變了樣。之前的劉軍威嚴正派,正氣感十足。而這會兒的他卻給人種狂霸邪魅之感,渾身散發(fā)出強大的氣場,好像呼吸間就可以讓人生置人死一般。
“不,吾名殷冽,劉軍只是個化名而已。”
“這倒底是怎么回事?”此時此刻夏姑娘也多少反應過來,不敢相信自己猜測的那樣,忍不住顫聲道:“你——是不是也跟他們一樣,都是、都是在騙我?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我走,所有的——都是在演戲?”一句話她說的斷斷續(xù)續(xù),可見心情激動的厲害。
“小小一介凡女也敢這樣質(zhì)問吾王,被吾王看上那是你的福氣,別不知好歹。”化名劉翠萍的魔修尖聲喝斥道。
“是我的福氣?”夏清晚慘笑一聲:“被你們騙到這鬼地方來,隨時隨地都可能成為一具毫無知覺的玩偶,這也是我的福氣?我不質(zhì)問他這個大騙子,難道我還該感激你們不成?”
“大膽,敢對尊王出口不遜,讓死——”
眼前一道白光疾閃,夏清晚還來不及做出反應時,只聽得耳邊‘叮’的聲輕響,似有什么微小的東西被擊落。緊接著一聲悶哼,剛才出手的魔修已經(jīng)倒在地上,嘴角溢出絲血痕。
“沒有本尊的命令,誰準許你動她了?”殷冽投去淡然的一瞥,那魔修卻似承受著劇大的重壓般,滿頭冒汗,咬著牙苦苦支撐。
活該,再讓你拍馬屁,拍馬蹄子上了吧?投過去的視線盡是些興災樂禍,竟沒有半個人出聲替他求情。最后還是殷冽自行撤去威壓,讓他得已顫顫微微站了起來,卻是再也不敢多嘴,老實的站在旁側(cè)。
由此可見殷冽積威日久,下眾不敢有絲毫違逆。這千年的時光他倒是真是沒有浪費啊,由個普通魔修上位至尊王,不簡單啊殷冽!
得以躲過一劫的夏姑娘減淡了對殷冽的敵意,畢竟他剛才出手救了自己。只是想到之前的欺騙仍然很生氣,可以畏懼這樣的力量,表情復雜的站在原地,一時不知所措。
像是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殷冽欺身而近,伸手抬起了她低垂的腦袋,蒼白卻清麗絕俗的小臉兒和那雙黑墨如漆滿是不安惶恐的大眼睛就這么映進了他的眼底,生了根似的拔不出來。灰冷的銀眸瞬間柔和了下來,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你不用害怕,我不會讓你去做囊偶的。”
似被他這樣的溫柔蠱惑,夏清晚怔了怔,直覺的點點頭,似完全深信他給予的保證。
這滿心信賴著的模樣讓低頭看著她的男人心神恍惚了下,記記深處也有這樣一個人對他至真到誠,信任至深。
“尊王——”枯瘦老者輕咳了聲喚道。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打破這樣的美好的氣氛,可惜他職責所在不得不出聲。見殷冽抬頭望來,他趕緊道:“尊王,‘美人心’即得,不適耽擱啊。”即便是再愛一個人,時間長了也難保不生變化,還是早些取了為妙。
殷冽怔了下,被點醒似的低‘嗯’了聲:“我知道了。”臉上的表情頗有些沉重,完全沒有半點喜悅輕松。
得獲‘美人心’,放眼魔域哪個不是歡天喜地,也就只有尊王會這么無動于衷吧?枯瘦老者暗自感嘆,尊王就是尊王,就是不一般。
“他說的是什么意思?什么——什么‘美人心’?‘美人心’不是花嗎?”夏清晚潛意識里察覺到危險,不自覺的抓緊了殷冽攬在她腰上的手臂,不安的向他詢問。
巴掌大的小臉因為驚慌越發(fā)的楚楚可憐,殷冽心底滑過一抹異樣,覺得有些微不忍。可隨即就被他所忽略,覺著這是百年間不曾摘取‘美人心’一時生疏所致,并沒有往別處多想。
夏清晚從他變冷的眼睛和渾身散發(fā)出的冷漠氣息中察覺到了什么,開始掙扎著要離開他的懷抱。無奈卻蜉蝣撼樹,根本掙脫不了分毫。只是焦急恐懼的嘴里不斷喃聲著:“不,不要——”
殷冽像是非常享受這樣的親密接觸,任她在懷里胡亂掙扎直到脫力,這才心滿意足的道:“你既然已經(jīng)猜到那是什么,我也不需要再跟你解釋。反正就算你不知道,待會兒也會知道。來吧,親眼看看你的心是怎么被我摘下來的。這在你們凡間界可是沒辦法做到的事情。真的很精彩,好好看看吧——”
不——驚懼到快要昏厥的女孩想要狂呼,卻發(fā)現(xiàn)自己被封了口,發(fā)不出半點聲響。
被術法定住的身體清晰的感覺到一只大手穿過皮肉肋骨進到了胸腔里,尖銳的疼痛由胸口處漫延開來,直達四肢百骸,疼得讓她無法呼吸,眼前一陣陣發(fā)黑。
下一秒,一只大手呈托舉狀由下而上滑過胸口,一面放著顆拳頭大小的鮮紅跳動著的心臟。
觸及到那紅色一團血肉的那一刻,夏清晚再也承受不住那襲來的劇痛,眼前發(fā)黑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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