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前,一只高跟鞋夾在了門口,推開門,并沒有看到里面的人,可是浴室里傳出的交雜的聲音,卻是狠狠的戳痛了夢頃陽的心。
撕心裂肺的哭聲,就算是流水聲都掩蓋不住,在他身邊,她何時這么哭過?她到底是為了什么非要離開他而回到冷家?表面故作堅強,而暗地里卻要哭成這樣。
靠著浴室的門站了很久,可那哭聲卻一直都沒有停下。現在的她已經是公認的冷家千金,而他也在那一刻失去了擁抱和安慰她的資格。
很久,在整顆心快要被她的哭聲擊碎了的時候,夢頃陽終于走了出去。
“頃陽?”出門,剛好碰上了剛剛上樓的冷頃南,他回手關上房門,不希望被他聽到冷頃心的哭聲。
夢頃陽什么話都沒說,正準備走,卻被冷頃南拉住了,“頃陽,你跟頃心的事我們都很遺憾,但事情已經這樣了,你也想開一點。”
想開?要怎么想?他愛的女人突然變成了妹妹,不管從那個角度想,都只會讓他恨。
夢頃陽抽回被他拉住的胳膊,“我的事不需要你們冷家人關心。”
“你別忘了,你也姓冷,即便你不愿意承認,但你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夢頃陽從鼻子里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轉身看著冷頃南,“事實?事實就是我恨你們冷家,恨你們冷家的每一個人,包括冷頃心。”
砰的,一聲悶響從房間里傳來,兩人齊齊看向了那扇緊閉的房門,夢頃陽微微皺眉,卻沒有任何動作,冷頃南看了他一眼,隨后忽的把門推開。
“頃心——”
就見冷頃南面色一驚直接沖了進去,夢頃陽快速轉身,那絕大的步子無疑是證明了他此刻的急切。
——
家庭醫生剛剛離開,夢頃陽的目光從床上那昏睡的人身上,慢慢轉移到了站在床邊的冷嚴平,“貧血?營養不良?睡眠不足,還要吃安眠藥?冷嚴平,她是來冷家受虐待的嗎?”
冷嚴平提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兩個月了,從這丫頭在回來的第一天跟他提出了一些要求之后,基本上就沒再跟他說過話,吃飯也是三餐不定,吃起來也是隨意的敷衍,可是吃安眠藥這事他還真的不知道。
“冷頃陽,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再出現在她面前,適當的遺忘,也許才能讓她有正常生活的勇氣,她現在這樣,我想你也不想看到,頃心是自己選擇回來的,我希望你能尊重她的決定,不要再糾纏她。”
冷頃南有些奇怪的看著冷嚴平,不知為什么,他感覺他的這番話說的好怪,但具體怪在哪里,一時間又說不上來。
……
晚飯之前冷頃心就已經醒了過來,她坐在鏡子前,仔細的盯著自己的臉看了很久。
蒼白的臉,紅腫的眼,怎么看都像個瀕臨滅亡的失敗者。可是這并不是她想要的,她不要做弱者,她不是來冷家博取同情的,她要做的是在最短的時間內,變的跟夢頃陽一樣強大,冷家,商界,她全都要拿在手里。
剪短的發勾到耳后,嘴角彎起了一抹清淺的弧度,手里的粉底輕輕的拍打在臉上,紅唇勾勒,柳眉高挑,淡淡的眼妝遮蓋住了那紅腫的眼。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那黑色的蕾絲,腳下的高跟鞋重新穿上,塞進高跟鞋里的腳仍然疼痛不已,可是,這份疼痛是她自己選擇的,所以不論如何,她都必須承受。
鏡子里的自己已經完全沒有了唐曼奇的味道,看起來就像個歷練多年的妖精。兩個月時間的蛻變,能到這種程度,連她自己都覺得大吃一驚。對于夢頃陽,她早晚都要面對,逃避,閃躲,并不能解決一切,從今天開始,就是她真正戰爭的開始,以冷頃心的身份,真正的應戰。……
餐桌上的氣氛拘謹,只能聽得到淡淡咀嚼的聲音,嚴肅的氣氛突然被一陣高跟鞋的踢踏聲擾亂,所有人都朝著樓梯的方向看了過去。
垂眸看著腳下的冷頃心并沒有給任何人目光,因為她看不清,索性也就形成了一種自帶的高冷,她從來不會與人對視,不管看誰都是淡淡的瞟上一眼,這個家里唯一能讓她給予正視的人,也就只有那年僅6歲的冷文樂了。
剛剛還虛弱到昏倒的人,沒人想到她會下來吃飯,而且她來到冷家兩個月以來,跟大家一起吃飯的次數可謂是少之又少。
“怎么下來了?身體不舒服就叫人把飯菜端去房里好了。”冷嚴平溫和的言語令夢頃陽稍感不適,這種口氣他何曾聽過?不只是對他,就是對待這個家里的任何人,他冷嚴平也從來都沒有用過除了冰冷之外的語氣,可是對她卻……這般不一樣。
他只聽說過重男輕女,怎么到了冷家還重女輕男了呢?這話聽起來有些醋意,但實質他只是想不通而已。
“不用,我沒那么嬌弱,下來吃飯還是能做得到的。”
冷頃心選在了冷文樂的身旁坐下,另一邊就是身居正位的冷嚴平,這個位子是冷嚴平定的,是她這個大小姐專屬的位子,不管她會不會下來吃飯,這個位子都必須給她留著。原本挨著冷文樂坐是一件很值得她吃的下飯的事,但是不湊巧的是,她的對面竟是坐了這個家里她最煩的安然。
每每吃飯的時候,她都夾槍帶棒的說話,時不時的還從鼻子里哼出不明物體,所以她從來到冷家的兩天之后,就不愿意再出來吃飯了,或者可以說,她已經不愿意吃飯了。
安然的身邊隔了兩個人,冷頃力和李茹,她盡量無視掉坐在桌對面的夢頃陽。
見冷頃心下樓,那些傭人很有眼色的添了一副碗筷,看著那空空的碗,冷頃心有些出神。想到兩個月前,某人把她的碗填的滿滿的,堆的像座食山,可是現在卻……
低垂的眼睫,沒人看得出她在想什么,只是那淡淡勾起的嘴角,卻是令所有人狐疑。
一個點著酒精燈的瓷白色盅碗擺在面前,里面的魚翅湯正在細細的滾著,呼啦呼啦的聲音陣陣回響,冷頃心拿著瓷勺舀了一勺送進嘴里,抬眸看了看全都不動筷子的人,“都看我干嘛?吃飯。”這口氣,不是疑問,不是邀請,而更像是命令。
夢頃陽越來越感覺自己搞不懂她了,是什么讓她在短短的兩個月內,把那傲人的小性子磨練成女王的?就連老爺子的氣勢,都在她的鎮壓之下弱了下去,這真的是他認識的唐曼奇嗎?
“吃飯吧!”冷嚴平在她說完后,主動開口發話。
大家開始吃飯,一片更加詭異的沉寂之中,某些人又開始不老實了……
“頃心,你頃陽哥難得來一次,你居然就下來吃飯了,還真是給面子啊!”
話出自誰的口不言而喻,冷頃心眼睫未抬,輕嚼著口中的菜,語氣淡的讓人聽不出任何情緒,“閉嘴。”
能刺激她,安然又怎么會輕易閉嘴?就像她說的,夢頃陽難得來一次,這個穩操勝券的打擊機會,浪費了豈不可惜?
安然一聲輕笑,“頃心,都是一家人,你也不用不好意思,不知者不罪,雖然你們不倫,但是也不能怪你,懂得懸崖勒馬最起碼沒有釀成大錯。”
不倫?
上次她拿來羞辱她的詞匯,現在反倒被她拿出來利用,呵,她還真是懂得現學現賣。
砰——
“安然。”冷嚴平拍案平怒喝。
砰——
“安然你想死……”
夢頃陽猛地一拍桌子,低惱的聲音未落,就見冷頃心忽的站起,動作不是很快,但也絕對沒給任何人反應的機會,她抄起面前那碗滾開的魚翅湯,直接朝著安然的臉潑了過去。
“啊——”
“啊!”
兩聲叫喊,第一聲比較慘烈的自然是被直接擊中的安然,而第二聲是坐在她身邊,無辜受到連累的李茹。
冷頃心回手丟掉那滾燙的瓷碗,整個手掌被燙紅了一片,再看向她的臉,好像是沒有感覺一樣,甚至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她,不是最怕疼了么?
絕對的高溫加上那粘稠的魚翅湯,想必安然的臉再也見不了人了。
冷頃心不急不慢,不溫不惱的看著坐在面前捂著臉嗷嗷亂叫的人說:“這里輪不到你說話,更輪不到你來說我的事,雖然你在這個家呆的時間比我久,但是從現在開始,這個家我說了算,如果你不想被趕出去,最好就不要在我面前蹦跶。”
轉眸,模糊的視線落向了身旁的冷嚴平,“從明天開始,吃飯的時候我不想再見到她,影響食欲,我已經營養不良了不是嗎?”
轉身,傲然離席。
營養不良?她不是暈過去了么,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營養不良的?
看著那纖柔羸弱的身影緩緩離去,夢頃陽久久無法收回視線,他的小家伙,真的變了……
“送醫院。”冷嚴平看了一眼冷頃力和李茹,簡單的幾個字不帶一絲情感,無論從哪里都看不出,這個女人是他千方百計從兒子手里奪來的老婆。
冷頃力夫婦帶著安然離開后,幾個傭人趕緊過來收拾著這一片狼藉。
一頓飯吃到這種程度,誰還能再吃下去?冷嚴平一聲無奈的輕嘆,“李嫂,拿些吃的送去小姐房里。”
“在帶些冰塊和燙傷藥。”清冷的聲音從夢頃陽的口中踱出,雖然他不想管,但是他卻無法做到無視她的傷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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