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

睡意朦朧中似乎聽到上生在院子里與人說話，我一下子睡意全無。

上生居住的這個小院建在山坳里，不見人煙，雖然出了山坳有個小村莊，可平日里也不見村子里的人來此，是以這個地方有點與世隔絕的味道。

我隨上生去過一次村子，村莊里的人對上生都很友好，我曾好奇過為什么上生不愿跟村莊里的人住在一起，而是自己一個人搬到了這樣一個沒有人煙的小山坳。

上生說他習慣獨居，這里很好。

也是，就算喝了孟婆湯不記得了，性子也變了不少，可骨子里那神君的傲骨清冷還在，喜歡安靜也實屬正常。再則，這處山坳的確清幽，安靜，是個好地方。

可如今上生竟然在院子里與人說話，這樣的事確實讓我好奇。

我穿戴好便出了門，院子里上生正與一個穿戴花紅柳綠，頭戴大紅花的婦人說著話，那婦人臉上被白粉撲得雪白，嘴上的胭脂在那張過分白的臉上顯得有些猙獰。

我出來時，那張血盆大口還在唾沫橫飛的說著話，而上生就那么安靜的坐在她對面。

我不知上生是怎么如此淡定的忍受這張臉的，總之若是換上我，我指定一巴掌就呼過去了。

上生突然回過頭，看著我，眼中閃著柔和的笑意，“你醒了？”

我看著上生，一怔，有些不明所以，不知為何，我總感覺今日的上生有些不一樣，具體怎么不一樣，我也說不上來。總之很奇怪便是，前兩日刻意的避著我，今日又用這么溫柔的眼神看著我，我著實想不明白。雖然現在的上生從我遇見時便是一副溫文儒雅的模樣，可我就是感覺如今他眼中的溫柔有些不一樣。

“嗯”我輕聲回道，然后走了過去。

“這位是？”我看著那婦人問道。

上生臉色微紅，剛要開口對面的婦人就笑瞇瞇的開口，“就是這位姑娘吧？好生的俊俏。”

那婦人一說，上生的臉更紅了。

俊俏？這是自然，這具尸體的樣貌我之前就看過，確實長得還算清秀。只是從這婦人口中說出，我總覺得不自在。

“不是我自夸，這沐家村，十對新人里面有九對都是我的牽的線，如今個個都美滿幸福。”那婦人又轉頭看向我繼續道：“姑娘，你可真是好福氣，上生公子在我們沐家村可是最出色的，這沐家村的姑娘誰不傾慕于他，以后姑娘你嫁給他可真是讓人羨慕啊。”

“等等，你，你說什么？”我有些有反應不過來。

“看看，看看，姑娘可是太過高興，不敢相信呢。”那婦人笑道。

我僵硬的轉頭去看上生，上生臉色緋紅，燦若云霞，看得我一陣眩暈。

那婦人后面又說了什么我是一個字也沒聽進去，腦子里像是炸開了花，一團漿糊，只反復的浮現著那句：姑娘你嫁給他可真是讓人羨慕啊，嫁給他，嫁給他……

直到那婦人走了，我依舊回不過神來，一時難以消化。

“上生，你掐掐我，我是不是在做夢？”我把手遞到上生面前。

“素素，不是做夢，你可愿意？”上生眼中有著亮光，希翼的看著我，我做了上萬年的神仙，從未有誰如此這般看著我，我只覺得心口猛的一跳，似乎要跳出來一般。

“你，你，你……”我結結巴巴的開口。

“素素，昨日我既然……以后我定會對你好的。”

“你是因為昨日的事，所以才要娶我？”我莫名的松了一口氣，可這心里卻是突然有些煩躁。

“不用，你又不是故意的，別人又不知道，你不用介意。再說了我遲早是要離開這里的。”

上生一愣，原本紅緋的臉色慢慢退了顏色，變得慘白，他動了動嘴，最終什么話也沒說，轉身往外走。

我看著他的背影，在晨光中有些落寞，頹然，孤寂。

我想開口說點什么，張了張口，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