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足夠的實力與敵人對抗之前,或許,是不是該找個好一點的靠山?
這樣想著,悄然間,夏九九將目光投向了燕齊。
有時候,敵人的敵人,是不是也可以做朋友呢?
夏九九微微笑了笑,漫不經心的將一顆紅彤彤的惜離果把玩在掌心,靠在木舟的格板上,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說道:“看你好像對這種蠱毒很了解的樣子,怎么?有研究過?”
燕齊看了她一眼,雖然有些不明白“研究”是什么意思,但從前后的語境上大致也能猜出幾分,他微微點了點頭,似乎并不想多說這個話題。
這卻讓夏九九更加坐實了心中的猜想,嘴角浮上一抹笑意,故作蠻橫的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更不能走了!”
她輕笑的看著半躺在對面眸光明滅的男子,語調玩味:“好歹你也是皇太子,俗話說得好,大樹底下好乘涼,景安給我下毒,說不定現在就等著我上門找他呢!既然沒有辦法從他那里拿到解藥,倒不如就躲在皇宮里,反正有你在,我一時半刻也死不了,是不是?”
燕齊挑了挑眉,看著眼前這個自信聰穎的女子,根本沒有辦法將她和五年前那個滿眼恐懼的女孩聯系起來,過了許久,輕笑一聲:“你倒是很會打如意算盤。”
夏九九笑笑,不語。
頓了頓,他方才繼續說道:“你若不怕再死一次,大可留下。”
他的聲音很低,語調寡淡,至始至終,臉上的神情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夏九九嗤笑一聲,冷然說道:“你好不容易把我救活,怎么會這么輕易的就讓我死了?”
燕齊輕輕揚眉。
卻見她臉上的神情忽然變了,眼睛微瞇,閃著蠱惑的光,像只狡猾的狐貍般緩緩湊上前,面容和氣的說道:“燕齊,要不然咱們做筆生意吧!”
做生意?
燕齊略微有些意外,整個大燕國,若不是瘋子,恐怕還沒人敢跟他說出這樣的話。
臉色蒼白的女子神色冷靜,證明她并不是在開玩笑。明明處于被動的位置,唇角卻輕輕揚起一抹自信的弧度,仿佛所有一切都已經掌握在她手中。夜風拂過如墨的青絲,卷起一陣淡淡的香,和著植物的香氣,襲上燕齊的鼻尖。
他恍然間生出一股錯覺,這個女人……好像吃定他了!
下一刻,身份尊貴的年輕男人便對自己陡然生出的錯覺感到了好笑,勾起唇角淡淡道:“說來聽聽。”
“其實很簡單。”夏九九直起身來,正色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大家不必拐彎抹角,你能毒死諸葛歡一次,何故會在今天手下留情?又是搭救,又是贈藥,現在還要放我走,你就不怕我將自己的身份說出去,丟了你們皇家的顏面?”
燕齊靜靜看著她,并不接話,只是將一雙狹長的鳳眼微微瞇了起來。
夏九九頓了頓,繼續說道:“以前你要殺我,是因為我是諸葛家的人,而諸葛家向來唯慕容氏馬首是瞻,東華宮里一個柔側妃都已經讓你避之不及,若是就連太子妃也是諸葛家的人,將來得以入主鳳藻宮,恐怕……”
她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許多話大家心知肚明就好,都是聰明人,自然不必說得露骨。
她靜靜的看著燕齊,眼神玩味。
燕齊的臉上卻仍舊是那副淡定的樣子,只是微瞇的眼睛里悄然閃過一抹凌厲的殺機。
“你知道的倒是挺多。”
夏九九輕笑:“不多,剛夠自保而已。”
談到這里,燕齊再也沒了耐心,拂袖坐起身來,看著坐在對首的女子,沉聲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不是說了嗎?和你做一筆生意。”
夏九九想了想,沉吟道:“你要的無非是扳倒慕容、諸葛兩家,或許還想除掉虎視眈眈的西涼,而我要的無非是千機引的解藥和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你看,我們的利益并不沖突,為什么不能合作?”
燕齊沒想到她居然敢堂皇的說出這樣一番話,登時啞然,半響,才道:“你覺得我會相信你?”
“你沒有第二條路。”
夏九九輕笑,看著燕齊,唇角浮起一抹譏誚:“燕齊,我不是傻瓜,不會到現在還不明白你的動機。朱露丸、惜離果、那天掉進浴池里偶然看到的淡色紫痕,其實你也中了千機引,并且已經到了紫血的階段,對不對?”
她頓了頓,無視對面男子越發暗沉的眼神,沉吟說道:“你放我離開,不過是想借我的手引出景安,若是我料想得不差,只要我前腳離開,后腳燕衛就會暗中沿途設伏,景安一旦出現,插翅難飛。既然烏圖部與西涼已經勾結在一起,西涼王的寶貝兒子在你手里,他們難道還不任你予取予求?到時若是你再來個兔死狗烹,栽贓嫁禍……”
夏九九笑了起來,眼睛微微瞇起:“諸葛歡一介女流死不足惜,卻累得西涼與諸葛家再無勾結的可能,燕齊,你的如意算盤,可打得比我響太多!”
氣氛霎時凝固起來,碧湖明月,紅果碩香,郎才女貌,清風送爽。若是沒有近看,絕對無法想到對坐在小舟上的兩人已經劍拔弩張,女子身上還披著男人的墨色長袍,映襯著一張毫無血色的臉更加蒼白,清冷的眸子閃著倔強的光,墨袍下的右手悄然按在腿腹上,猶如一只蓄勢待發的小豹。
夏九九在賭,賭自己所有猜測都是對的,賭燕齊對皇權霸業勢在必得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