骯臟難聞的奴隸市場里,沈流白盡可能的把自己縮在角落里,凌亂干枯的頭發遮掩了大半面容,低垂著的眸子里閃爍著刻骨的仇恨和陰冷,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時間倒回到一個月前,她還是那個聞名世界的天才醫生。
K市著名的亞斯蘭醫院,貴賓通道連接著的手術室里,正進行著一場成功率幾乎為零的心臟手術。
手術臺前,作為主刀醫師的沈流白額上汗珠滾滾,全神貫注的進行著手術的最后一步,縫合創口,動作沉穩而專注,優雅的像是進行著一場最完美的藝術。
推開手術室的門,沈流白深深地吸了口氣,摘下口罩看著門外等著的貴婦淡道:“手術進行的很成功,下面只需要進入重癥監護室觀察,三天后若是沒有什么重大情況就可以準備轉入普通病房。”
進行了這么大一場耗費心神和精神力的手術,沈流白的臉上呈現出一種疲累的蒼白,她需要好好的睡一覺。
然而——
“沈醫師不好了,病人創口大出血,止不住……”
“沈醫師,病人的脈搏減弱,心跳急劇下降……”
……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沈流白大腦里一片空白,手術明明進行得很成功,她縫合創口的時候也止血了,為什么在她出來后又會大出血?
“姓沈的,你藝術那么高明怎么會救不活他?”
“沈醫師你可是醫術超群的天才醫師,怎么會被這種小手術難住?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姓沈的你這個死女人,我兒子死了你也別想好過!我要讓你身敗名裂!”
“賤人,老子要和你同歸于盡!”
……
接下來發生了什么沈流白已經完全不記得了,記憶里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耳邊傳來的病患家屬怨毒而難聽的謾罵,朝夕相處的同事們的落井下石,甚至連警察都驚動了,因為她被人以故意殺人罪告上法庭……
還有,她入獄以前,那個女人那張得意洋洋,耀武揚威的病態的嘴臉,相戀了三年卻在聽到消息后就立馬琵琶別的男朋友,還有那副痛心疾首的丑陋嘴臉……
在沈流白還沒有回過神的時候,她從赫赫有名的天才醫生變成了故意制造醫療事故導致病人死亡的殺人犯……沈流白以為這輩子就要在暗無天日的監獄里絕望到老死了,卻在臨上警車的前一刻——
一輛黑色的轎車突然橫沖直撞的竄過來,撞開了抓著沈流白的警察,車門里伸出一只手猛的將沈流白扯進去,明目張膽的消失在眾人的視線里,背后是警察氣急敗壞的叫喊怒罵,以及鋪天蓋地而來的全國通緝令,而通緝的對象就是沈流白這個畏罪潛逃的殺人犯。
這一切,被莫名其妙扯進車里的沈流白根本不知道,她剛剛進入車里,一塊白色的毛巾捂住了她的口鼻,乙醚的味道入鼻,沈流白漸漸失去意識。
狹窄的空間里,男人很快的將沈流白的手腳綁起來,另一個人則打了一通電話:“小姐,人已經抓到了。”
“啊啊啊,太好了,給我送去機場,那里有人在等著你們,到了地方自然會有人前來接應。”電話那端,女人癲狂的大笑著,真是太好了,沒了沈流白這個賤人,她倒要看看誰還敢和她搶明遠?哈哈哈,沈流白,你就慢慢的享受我給你安排的生活吧,至于明遠,我會代替你和他幸福的生活下去的!
沈流白醒來的時候,已經被關進這個一米高的鐵籠里,身上的衣服很整齊,讓她頓時松了口氣,因為這代表著她沒有被侵犯或者被搜身,那就說明她習慣性的暗藏在指間的手術刀還在。
在沈流白還沒有來得及清醒的時候,無休止的虐打鋪天蓋地接踵而來……
短短的一個月時間,她從一個單純幸福的小女人變成一個充滿了仇恨全身陰冷,連自己都要厭棄自己的的女人,蒼白干裂的唇瓣無聲無息的念著一個名字,鐘紫萱,你等著我!
把自己掩藏在枯發下的沈流白沒有看到,一個身材修長筆挺,氣勢不凡的男人在她的不遠處站定,深邃而寒涼的眸子盯著她手心里露出一小截染血的匕首,眼底閃過濃濃的詫異和一抹極淡的興味。
“門主,你在看什么?”齊賢看著忽然停住腳步的男人,詫異的開口詢問。像這樣的奴隸市場有什么可看的?難道是那些人跟來了?齊賢警惕的查看著四周的環境,做好了隨時戰斗的準備。
骯臟,混亂,難聞的奴隸市場里,一身王者氣息的男人沒有任何預兆的朝著角落里的籠子走去。
映入視線的暗影越來越近,沈流白全身的神經幾乎繃到了極致。她死死地握著雙手,紅色的眸子陰冷的盯著地上的暗影,掩蓋在頭發下的小臉蒼白得近乎透明。
沈流白無聲的默數著,近了,十步,九步……
四步,三步,兩步,一——
“打開。”
就在沈流白全身的神經幾乎快要繃斷的時候,男人冰冷低沉質感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哐啷。”
沈流白聽到了開鎖的聲音,接著是籠子被打開的聲音,她被帶出了籠子。
長期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齊賢對危險的感知極其的敏銳,在看到沈流白被帶出籠子的那一刻,齊賢就在男人身邊站定。
“名字。”
男人居高臨下的看著不到自己肩膀高的嬌小女人,冷淡的嗓音低低響起。
“……”
沈流白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張了張嘴,卻在發出聲音的前一刻及時制止。低垂著的眸子眨了眨,掩飾著心里的忐忑。她在這里的一個月也見識了各種各樣的人,卻從來沒有一個人像這個男人一樣,讓人身體背叛意志從骨子里想要臣服。
“小的見過閻少,請問有什么能為閻少效勞的?”
管轄著這片奴隸的主管是一個滿身肉的胖男人,他眼尖的看到大名鼎鼎的閻少居然來到了自己的區域,立刻一臉諂媚的走過來。
男人連一眼都懶得施舍,冰冷深邃的目光落在沈流白掩藏在枯發下的面容上,臟兮兮的,根本看不清楚美丑,只有那一雙野獸般的眼睛讓人從骨子里開始感到興奮,如果馴服她的話一定會很有挑戰性。
“名字。”沒到手的獵物,當然有掙扎的機會,閻修睿自認為很大度的又問了一次。
沈流白一無所動,仿佛一個屏蔽了外界的一切聲音的耳盲患者。
“啪!”胖男人見沈流白竟敢如此的不識相,甩手就是狠狠一鞭抽過去。這該死的奴隸,要不是送她來的人指定了她的去向,又給了他一大筆看管費,他早就把她送到紅房子里去賺錢了!
火辣辣的痛楚讓沈流白黑漆漆的雙手關節緊繃,沒人看得到,沈流白低垂著的眼睛閃爍著野獸一樣兇狠殘暴的光芒,單薄的身子挺得筆直,這點疼痛相對于殺死前面那些買主后所受到的懲罰來說已經算不得什么。
“咔嚓。”
清脆的骨折聲傳來,粗葛的嚎叫聲從胖子的喉嚨里溢出。沈流白清楚地看到,那個經常拿著鞭子抽她的男人滿是橫肉的胳膊上伸出一截森森白骨,她甚至沒有看到那個男人出手。
“閻少,閻少饒命,實在是這個奴隸太不聽話,已經殺死了好幾個買主了,小人這才動的手啊。”常年混在奴隸區,見多了各種各樣的人,胖子一眼就看出閻少對他這一鞭生氣了,立刻飛快的解釋著。
看著胖子強忍著斷骨的痛楚,因為劇痛而滿臉扭曲的求饒,沈流白忽然動了,左手的匕首狠狠地插進胖子的大動脈,手腕一翻一刀割破了胖子的大動脈,猩紅血液汩汩流出。
站在閻少身邊的齊賢心里滿是震驚,整個過程不到兩個呼吸,而且這女人的手法老練狠辣,像是演繹了上千次一樣的嫻熟,這樣的人怎么會流落到被關進籠子當奴隸的境況?別是刻意為之等他們的吧?齊賢的眼底換上了十二萬分的慎重。
鼻尖充斥著濃濃的血腥味,看著腳下越來越多的紅色血液,沈流白纖細濃密的睫毛低斂著涼薄狠辣的眼睛,彎曲的五指骨節分明,猶如隨時都可能發出進攻的野獸利爪。
胖子的喉嚨里因為對死亡的恐懼而響起粗葛的慘叫,聽的齊賢一個哆嗦,蠢貨,本來沈流白根本沒有一刀就要了他的命,還算有救,可他現在這樣叫得越大聲就死得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