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紗,朦朦灑下,寂靜的山道上一匹大馬載著兩人緩緩而行。
“不行了,我不能再騎馬了,否則我這兩條腿非廢了不可!”趕緊拉著韁繩,云司渾身疲軟發冷地靠在身后人的懷抱中,不斷地搖頭道:“我的腿真的很疼,求你別讓我騎馬了行不行?”
“若是他追上來我們可就沒機會逃了。”月光下身后那人一襲白衣如雪,點亮了漆黑的夜色。鼻端聞著她淡淡發香,長孫瑢眉宇微皺柔聲安慰道:“再忍忍。”
云司苦哈哈地皺巴著臉,她也明白他的意思,可雙腿真的太疼了。之前才上過藥,這會兒顛簸半天指不定那些藥膏都抹在褻褲上了。又想起剛才,她連褲子都沒提起來就被長孫瑢從背后給捂住了嘴,害的她以為沒能在那男人身邊逃出生天又遇上變態的采花賊,可把她給嚇死了。
幸好啊幸好,長孫瑢看不見,不然她就名節不保了!
“你怎么了?”完全不知她怎么的想法,長孫瑢面帶焦慮地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云司恍然驚魂連忙搖頭。“沒事,拉好韁繩我們繼續走。”
她不會騎馬,長孫瑢看不見,便各取所長她看路長孫瑢駕馬,一路上倒還配合默契。
長孫瑢點頭,雙腿夾緊馬腹策馬向前。承帝的眼睛不會放人那人在大輿境內自由自在,只要離開龍潭湖的范圍他們就安全了。
夜色漸深,一騎兩人涉水過山,漸入無人之地。還未到盛夏的夜還是很涼的,夜風吹來她冷得瑟瑟發抖。長孫瑢用自己的袍子把她包緊,凝神細聽周圍的動靜,確定沒人追上來后便道:“我們找個地方休息。”
“啊,真的嗎?”萎靡不振的云司在聽到他這句話后,頓覺得身后的人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
聽著她歡愉的聲音,長孫瑢也不禁動容了,輕聲笑道:“真的,夜太深也不適合行路。”她被擄走后就一直在趕路,雖然他看不見也知道懷中人還是個嬌弱的女孩兒,不像大男人般可以隨意折騰。
“那好那好。”她歡快的聲音剛剛落下,空氣中忽然傳來咻咻的破空聲。長孫瑢神色微變棄了身下馬匹抱著她的腰騰空而起,朝著前方飛躍而出。微微感到暈眩的云司扭頭一看,卻是間一只銀白的飛鏢朝著她臉頰的方向射來,嚇得她驚恐地瞪大了眼渾身僵硬。
“雕蟲小技!”一聲冷喝,回首之際青絲撩飛,映照著那張絕色的臉龐多了份無形的冷冽。他腳尖踩在一人高的茅草葉尖上,凜然甩袖揮出片細密的牛毫小針,鋪天蓋地地朝著飛來的黑影掃去。
迎面之人明顯地感覺到那股陰冷的肅煞,寬厚的手掌揚起朝著前方打出剛猛一掌。呼嘯的勁風宛若排排利刃橫過,所到之處只見飛沙走石殘葉斷肢。
剛勁的力道撲來,云司驚白了臉,張口喊道:“長孫瑢,小心!”
她關切的呼喝還在耳畔,長孫瑢白皙俊美的面龐上如水沉靜,足下幾點,廣袖兜起滿滿罡氣重擊而上,兩重勁力猛烈碰撞,黑影被震飛幾步。長孫瑢低帶著她騎回馬上,策馬向前奔去。
“快,再快些!”驚魂未定的云司扭頭朝后面看去,只見那落于下風的黑影施展輕功跟著追了上來。那身形快若疾風,讓她覺得比他們騎馬還快。長孫瑢暗夜中的面色微沉,不置一詞用自己敏銳的五官感知著周圍的環境。
“埋頭,前面有樹枝!”
“往右一尺。”
“前方一丈有水潭!”
馬兒四蹄如飛,景物飛般進入又離開視野。被危險氣息籠罩著,完全忘記了顛簸之苦。雙手緊緊地抓住馬鞍,云司瞪大了雙眸,口中極快地告知他所見的情況。長孫瑢微擰著眉,除了她所說,耳中還聽到了嘩嘩的流水聲。須臾,便聽云司帶著驚愕的語氣問道:“你會水么?”
他削薄的唇抿成一條線,半個字未出口,她當即大喝一聲:“閉氣,跳!”
一聲尖長的馬嘶,狂奔中的駿馬一步飛馳躍入奔騰的河水中,馬背上的兩人宛若巨石從天而降砸入江水中,濺起高高的浪花。
河岸邊,從黑暗中奔出來的黑影飛快地站住腳步,看著眼前奔騰不息的江水尋思著要不要去附近搜查搜查。耳廓一動,從遠處傳來清晰的馬蹄聲,黑影閃身沒入江邊的葦叢中。
“少主,暗俒香到這里就斷了。”縱馬而來的一群黑衣人騎馬佇立在江岸邊,望著滾滾江流無不懊惱憤怒。好不容易把人逮到半途又丟了,辛苦找來到這里卻斷了線索,老天真是把他們好好折騰了一場。
“分批去搜,生要見人死要見尸!”木面具后的臉鐫刻著深深的寒意,隨著江流涌入夜色里。他們已經被大輿人發現了,這里不是久留之地,可在離開前他必須要帶走云司,拿到那樣東西!
……
月上中天,天冷星稀。
江流彼岸的沙灘上,渾身濕漉漉的云司費力地爬起來將半個身子還在水中的長孫瑢給拖上岸,跪坐在地上拍了拍他雪一樣白的臉,喊道:“喂,你死了沒有?”
連拍幾下,那貌美如花的人始終都沒有反應,云司不由急了。用手指去彈他的鼻息,還真微弱得很。糟了,這家伙不會是被淹暈了過去吧?伸手抹去臉上的水珠,雙手按壓在他腹部,昏迷中的長孫瑢身子顫動幾下,口中吐出幾口河水,卻沒有點醒來的跡象。
“長孫瑢,醒醒,醒醒。”又推又搖的,長孫瑢還是沒有半點反應,云司沮喪地坐在一旁滿臉擔憂。頃刻,她撩起耳邊濕潤的鬢發俯身吻上他冰冷的唇瓣。舌尖掐開那緊閉的牙關,將新鮮的空氣渡到他胸腹之中。如此幾次,一動不動的人終于眼睫顫動緩緩地拉開了眼簾。
“嚇死我了,還好醒過來了!”看見那雙漆黑的瞳仁,云司頓時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