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昏迷的長樂侯在回轉御城的半路上醒來,陪同的云家二小姐喜極而泣。為不打擾他療養,被大冢宰耐心勸走,回大冢宰府。
從城外到城內一路出人意料地安靜平順,云司靜坐在馬車內看著御城如舊的繁華,腦海里回蕩著的還是他蒼白溫柔的臉龐。那個人現在怎么樣了呢?入城后他們就分開走的,云狄是要避嫌以免被承帝認他們有瓜葛,長孫瑢怕也是不愿與他同行的。
那個人看著平易近人,實則是讓人最難以接近的吧。放下車簾,她回過頭低垂了眼眸,心底荒蕪了一片,為自己的目前的處境,也為難以預測的將來。
云狄沒有與她一齊回府,歸咎起來不過是半路上遇上了去大冢宰府傳旨的內侍,稱王上宣召。作為大輿權臣,深受帝王器重的臣子,云狄衣不及更,打馬就跟著去了宮里,吩咐車夫將二小姐安全的送回府中。
縱然無法窺探他復雜的心思,可那句話中的“安全”二字可是包羅萬象,她自己也在猜測是不是云狄走后會有什么意外發生。然而,一直到入府她揣測過的意外還是沒有發生,獨自喁喁回到芳草閣,卻發現云蕓只帶著貼身丫鬟紅碧已經等著了。
云蕓的出現她最初是驚訝,繼而就釋然了。
“大姐。”她上前去,聲音柔柔弱弱的自帶著一股脆弱的美麗。
四方屋墻,小小天井,明媚的陽光從那方不大的天空上投射下來照亮了那幾步浮橋水中悄然盛放的金線荷。迎著日光踏入視線的少女步履優雅,臉上的淺笑燦爛過陽光,讓那張看起來很虛弱,在她眼中甚至有些狼狽的臉霎時間光彩迷人。
云蕓眸光微頓,跟著嘴邊綻放出美麗的笑容:“二妹妹終于回來了!”
“多謝大姐關心,司兒終于回來了!”她抬眸輕哂,琉璃瞳中勾勒出艷艷之色。
一人一句“終于”,一個是嫌棄回來得太遲,一個則是感嘆變化無常。一言它指,你知我知!兩姐妹就那么站定著含笑相望,無形中有什么東西在兩人中間蔓延。
紅碧垂頭道:“小姐,二小姐方才回府。”
“瞧我,把這個都忘了,二妹妹在外一夜定然身體疲乏,姐姐我這就送你進去休息。”云蕓端莊雍容的臉龐上鐫刻著那樣明顯的關心,換做是從前她多少要避開她一二,只是如今看來沒有做那些的必要了。
“上門就是客,司兒大意了,若大姐不嫌棄芳草閣茶水粗淡不妨入內坐坐。”她謙和邀請,云蕓美眸中劃過絲絲詫異旋而就點頭了。
云司但笑不語,在前領著她們入內。屋內窗明幾凈,看得出是被認真打掃過的,就是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她側眸張望,卻是沒見白鷲和淺露的影子。身后的云蕓見了,遂對著紅碧道:“如今二妹妹已經安全回府,去告訴管家不必再懲罰那兩丫鬟,讓她們回來伺候吧。”
紅碧曲膝垂首,應了聲是,恭敬的退下去。
云蕓也不忸怩著大家閨秀的做派,自己落座,對著坐在對面的云司道:“二妹妹可知,父親因為你夜不能寐,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哦?”云司埋頭把玩著左手上的珠串,嘴角淺顯的笑不達心底。
“年前母親去寺中為全家祈福,寺中高僧曾點化說今年府中會有不少災劫波折,卻不料你在別院靜養,險些就落了性命。昨日,你又突然失蹤,可有不少人為你擔心牽掛。”云蕓徐徐說著,聲音如水聽不出一絲責備和怨懟。
云司心中冷笑,這就是她口中所謂父親的擔心?與其說他們是擔心自己這個人,還不如說是青龍卷軸的下落。這些親人雖然不曾拿著刀劍架在她脖子上,可所作所為與步驚風又有什么差別。她一直都知道這家人靠不住,如今如此清晰地看穿云蕓的心思,想象中耳朵憤怒沒有,只有無端地想發笑。
“大姐,司兒聽說父親為你準備的嫁妝里,有種非常漂亮的胭脂叫做九天云,對不對?”飛快地控制住斂散的寒氣,她抬首對上云蕓,笑靨如花。
“呃?”云蕓秀美的雙眉微擰,有些不明所以,卻還是點頭了。
云司飛快地在她臉上一掃,雙頰忽然就紅了,若雨后嬌艷的刺玫花,在云蕓探尋和懷疑的目光中訥訥道:“司兒昨日九死一生,多虧了阿瑢才能僥幸茍活。再過八九日我們就要成婚,雖然阿瑢眼盲,可司兒還是想在那一日光彩奪目地嫁給他,縱然他看不見我也心滿意足。”
那小臉上滿是嬌俏的情意,一眼就看出姑娘情竇初開了。
云蕓稍楞,繼而便打趣兒的笑起來:“看來長樂侯定然是英雄救美了,不然怎會讓之前還心有戚戚的二妹妹這么急迫地……”
“大姐,你,你取笑司兒。”她頭埋得更低,琉璃瞳中暈散著融冰般的冷森。果然是被監視著的,不然自己心有戚戚她怎么知道!
見她這般羞怯的模樣,云蕓斂了斂嘴角的笑意,美眸里閃過譏誚,面上依舊笑得得體道:“一夜折騰,司兒你就先好好休息,大姐待會兒讓人把九天云給你送你。”
“謝大姐體諒。”她臉頰紅紅,對著云蕓笑意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