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瓷挑了個日子和楚雅一起上定王府拜訪定王定王妃。
彼時天已悶熱起來了,順娘給銘樂堂置了些春衣,這日去定王府楚瓷便穿了一襲藕色襦裙,和紫袍優雅高貴的景王一起入了定王府正廳。
定王楚然親自相迎,命人呈上香茗。
楚瓷這會兒才真正看清了楚然的長相,楚然眉眼亦是神似皇帝,但更為冷漠,就連剛硬的薄唇間都似乎透著一股子無情味,加之他穿了一件墨黑袍子,整個人望過去愈顯冷然。
他就連說著話都硬邦邦的,使人察覺不到一點兒柔意。
“三弟三弟妹多禮了。”他從他們進門伊始便只說了這么一句話,剩下的功夫便坐在上首喝著茶。
楚瓷向他見禮,他也只頷了頷首未說一個字。
楚雅道:“聽聞二哥近期在理刑部那個案子,那個老邢嘴硬,想必要費二哥好大一番功夫了。”
楚然聞言點了一下頭,吐出一個字:“是。”
他話剛說完,門外就傳來一個罵聲:“賤丫頭,誰讓你站在這里的,礙著我的道兒了,玲瓏,把她拉下去打十個板子!”
話落,便響起一個哭哭啼啼的討饒聲,接著外頭的庭院里響起一陣騷動。
坐在上首的楚然眉頭微微一皺,放下了茶盞。
童明鈺便從外進來,一邊叫丫鬟給她撣著大紅裙面上蹭到的輕微塵土煙兒。
“我道是誰來了,原來是三弟和三弟妹啊。”
童明鈺心情不快,一進來便冷笑著,對誰都沒個好臉色。
楚然已是習慣了,因此也沒理她,只對楚雅說:“老邢嘴硬,但是人總會有弱點,我想了個法子,抓住他的弱處便可一網打擊,屆時可以如期稟告給皇上,趁機將反賊捉拿。”
童明鈺聽了又是一陣冷嘲熱諷:“還就是在公事上能聽你多說幾句,平日里要是見你這么多話,恐怕我要燒高香拜菩薩了。”
她一轉身在椅上坐下,丫鬟連忙給她端了茶水絲毫不敢怠慢。
童明鈺理也不理楚雅夫婦二人,兀自喝了茶,突然門外有管家稟告說歡兒姑娘來了,楚然還未說話,童明鈺便猛地將手上茶盞往地面上一摔,“砰”一聲脆響,嚇了眾人一跳。
“這個小賤人還敢找上門來,是活得不耐煩了嗎?崔管家,把人給我帶來,我要親自教訓她一頓!”
童明鈺發了一包無名火,起身就要往外走。
楚然喝了一聲:“站住!”
楚然臉色冷得難看,童明鈺不吃他這一套,兀自瞪著他,半晌冷笑,對楚瓷說:“弟妹,你今天可瞧清楚了,看看你丈夫身邊到底有多少狐貍精,不過你剛嫁過來恐怕也不懂,你雖說是貴為正妃,但你這個身份底下有多少人正眼巴巴地瞧著呢,恨不得拉你下來的人那可多了去了,別說外頭那些不干不凈的騷狐貍,即便是身邊親近的丫頭,那也得防著,說不定哪天就勾引了王爺升了妾室!屆時你臉上被人挨了一巴掌也還不知道哩!”
童明鈺連珠炮一般吼完一通話,楚然臉上冷如冰山,上前就扯住了她的胳膊。
楚瓷愣了兩下才回過神來,心里震驚不已,再看楚雅,他面上清雅沒有多余情緒,想來也是見多了這種場面。
童明鈺也真如眾人所說誰的面子都不給,刀子嘴直得很,不把人往心窩里戳就不甘心,也虧得楚然能忍了她一年。
當下,楚然冷冷盯了童明鈺幾眼,突然松手放開了她吩咐崔管家將歡兒姑娘帶到他書房去,又向楚雅楚瓷致了歉讓他們先行回府。
楚雅沒說什么,攜了楚瓷就走。
他們走出老遠還能聽得童明鈺的嚷嚷聲,一直罵著那個叫歡兒的姑娘。
楚瓷心里驚駭童明鈺身為定王妃竟會有如此粗俗的舉動,但面上不動聲色,一直安安靜靜跟隨景王回了府,好似沒見到定王妃撒潑的場面一般。
她回想起童明鈺同她說的那番看似荒誕的話,心里卻有些異樣的感覺,竟隱約覺得她那些話不假。
的確,像她們這種女子,貴為王妃,皇親國戚,無上榮耀,但背后妒忌的眼光不知千萬,要是有心人想要陷害……她的確不防不行,一如她自家的姨娘和庶妹,就足夠讓她多長一個心眼了。
楚雅雖對一切從容淡定,但也生怕定王妃的無禮舉動嚇到了楚瓷,特意吩咐了順娘云環多留意一下她的神情看她是否存有不好影響,又囑咐了以往和定王妃碰面必要仔細照顧著她。
如此過了幾天,距離壽王大婚還有半月。
這天午后,楚瓷站在銘樂堂庭院里賞花,陽光暖和得很,她心情甚好,叫了云環一起在屋檐下刺繡。
楚雅召集了幾個門客在書房里談事,各處都安靜得很。
申時,一個小廝慌慌張張從外頭跑進來,直接進了屋子。
不多時,又有一個小丫鬟站在銘樂堂院落的大門處東張西望的,云環眼尖瞅到,立馬喚了楚瓷,楚瓷手上功夫不停,朝門口處看了一眼,不甚在意。
恰好順娘從外頭進來,見到探頭晃腦的小丫頭,立馬沉著臉呵斥了一聲,小丫頭嚇得心臟一跳,忙垂頭往外退開去。
“姑姑恕罪,姑姑恕罪!”
“在王爺的院里東張西望的沒有規矩,你是哪個院的?”
“奴婢是西院的灑掃仆役。”
“混賬東西,誰準你來銘樂堂的?”
小丫頭一聽立馬跪了下去不住討饒,嚇得淚水直掉。順娘還想訓罵,原先進去的小廝正好又跑出來,與順娘撞了個滿懷。
順娘臉色鐵青,還未開口訓人,那小廝已然跪了下去,也慌忙求饒。
“怎么回事?有事報給周總管,怎么好親自找主子?平日里都是怎么學規矩的?”順娘一臉肅然。
小廝磕頭:“是,是碧玉,她……小的找不見周總管,但碧玉姐姐的事又耽誤不得,于是擅自做主跑王爺這里來了,還請姑姑息怒!”
“碧玉?”順娘愣了一下。
“碧玉姐姐回來了!”一旁的小丫頭顫顫抖抖回答道。
順娘聽了臉色一變,并未露出半點喜色,反而冷了眼神。“人在哪里?”
“在西廂房里躺著。”
“我去瞧瞧,記住別叫王妃知道了,都出去。”
順娘轉過身匆匆走了,小廝丫頭也忙起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