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的事,云環也恨得不行,又暗自苦惱自己讓楚瓷為難了,于是自責得不得了。
楚瓷安慰她:“你也別多在意,既然碧玉有心害我們,那我也不給她好果子吃,只她現在身子不好,讓她在府里多呆幾天,屆時我會好好懲罰她的?!?/p>
云環心里一酸,低頭抹眼淚,楚瓷又寬慰了她幾句,讓她自己多留點心。
又過了幾日便是一年一度的上元節,京城里外都熱鬧得不行,紅燈籠高掛,煙火漫天。
宮里舉辦了宴會,王公大臣皆都赴宴了。
雖是上元節,可冬日的寒氣還未褪去,天地依舊冰涼。
楚雅給楚瓷外披了一件紫貂斗篷才牽著她出門,楚瓷上馬車前突然想到趙婉,對楚雅道:“王爺,我們把婉妹妹一塊兒接過去吧,反正順路?!?/p>
楚雅淺笑:“我早派人去壽王府請了,壽王府的王管家說婉妹妹要遲些入宮,讓我們先過去?!?/p>
楚瓷略微吃驚,“我竟忘了,你到底還是婉妹妹的表哥,也是,想的比我周到多了,既然如此,那我們先走吧,時辰也差不多了?!?/p>
等他們去到宮里的時候,楚然夫婦已經到了,楚然正與王公大臣周旋,童明鈺穿著火紅色的云紋宮裝和太子妃坐在一起說話。
保和殿內或坐或站著公臣女眷,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各自講話。
童明鈺看到楚瓷進來一笑,轉頭又對太子妃道:“不是我說,陳太子嬪這也太囂張了一點,竟顧不得皇家規矩了,等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出來,那可了不得!”
太子妃搖頭嘆息,面上沒有任何太過激烈的表情,抬頭見到楚瓷過來,朝她微微頷首。
楚瓷和她們見了禮,在一旁入座。
童明鈺往四處看了看,問:“怎么,趙婉竟還沒來?”
“她說要晚些時候才來?!?/p>
童明鈺聽了冷哼一聲:“怕是個借口吧?!?/p>
楚瓷挑眉。
童明鈺又道:“上回新正趙婉不是沒來,邵貴妃也沒到場,這次估摸著差不多,壽王的事一日沒個解決,那兩位就一日沒心情參加任何宴會。”
嫁了個壽王算是趙婉命苦了,童明鈺心里也明明白白,趙婉是沒啥好日子過了,不過她可不憐憫趙婉,趙婉看著柔弱似小白兔,實則肚子里也黑得很。趙國府出來的女子,怎么會當真純潔?
華燈初上的時刻皇帝攜著皇后出來,眾人起身,跪地拜禮,山呼聲齊齊響徹殿頂。
明帝鷹眸在地上黑壓壓的腦袋上轉了一圈兒,最后收回目光看向皇后。
皇后優雅一笑:“今年和往年都一樣,人還是這些人,事也還是這些事,大晉福澤不斷,是皇上之幸?!?/p>
“托諸位愛卿的福。”明帝面上沒有多余情緒,入座免了眾人的禮。
殿內罷了十來桌宴席,王公大臣按照身份尊貴依次入座,離帝后最近的那一桌是太子太子妃并幾個親王王妃,宮內皇子全入了另一桌,之后才是國公伯公并朝中大臣。
明帝簡單地講了幾句吉詞,便再次頒布了五皇子楚昊冊封為寧王的旨意,另賜宅南陽王府舊址,冊江州崔閣老之女崔元珍為寧王妃。
旨意一出,全場嘩然。
楚昊之母莊妃端坐在位上,臉上劃過一絲隱約的笑意。
楚昊從席中列出,大禮叩拜明帝謝恩領旨。
殿內燈火澄亮如晝,映照得每個人的臉都明滅不一。
童明鈺禁不住拿眼去瞧楚瓷,楚瓷不發一言,盯著明帝的主位處,面色沉靜。
明帝忽的朝她看了過來,鷹眸犀利,沉聲道:“幽州守將南陽王盡忠盡職,前兩日派人傳來密報,稱邊境地區安穩太平,守城有功,朕惜南陽王保家衛國之力,特賜景王府黃金百兩云緞三百匹以慰景王妃之父勞苦功高。”
明帝的做法明顯是打一鞭子再給顆糖吃,即使做法有些奇怪也讓人挑不出任何不當之處。
楚瓷心里很沉,但面上沒有多余情緒,甚至微微笑了一下,和楚雅一同起身列出兩步跪在大紅的地毯上叩拜隆恩。
起身的時候,楚雅親自扶了楚瓷一把,與她一同歸了坐席。
“愛卿用膳吧,不用避諱朕,今日是上元佳節,自該高高興興!”明帝又道了一句,舉起了白玉酒杯。
臺下眾人皆是起身舉杯,恭祝帝后福澤綿延、大晉永保太平。
喝聲落下,殿外響起了大鐘輕緩而沉重的磬聲,那一刻,數百煙花齊放,轟鳴夜空,端的是磅礴大氣的氣勢,照亮了月光籠罩下的整個皇城。
眾人的說話聲逐漸響起,王公大臣各自結伴說話,后妃女眷也笑意盈盈側頭說笑。
童明鈺兀自夾菜,沒話可說,楚瓷也安安靜靜,太子妃同身邊的淑妃德妃低聲說了兩句。
太子突地一舉酒杯,對楚雅楚然道:“二弟三弟,來,干一杯!”
楚雅楚然對視一眼,皆是舉杯相碰,三人仰脖喝盡。
太子快意大笑:“二弟三弟,咱們幾個兄弟許久都未這么聚在一起喝酒談笑了?!?/p>
楚然點一下頭沒說話,楚雅淡笑:“太子說的是,臣弟先前就與二哥說了何時找個機會請諸位兄弟聚一聚。”
“這個主意好。”
“臣弟想,過了上元節,若太子不嫌棄,再過幾天請太子和二哥等人來景王府小聚一次,臣弟定當備好薄酒以恭候諸位哥哥大駕!”
太子盯著楚雅溫潤帶笑的面龐,眸光忽的一沉,“是嗎?不知那時候四弟可否有緣與我們一同小聚景王府!”
他突然提及正在牢獄里的楚嶸,令楚雅楚然都心里一驚,就連坐在一旁的楚瓷和童明鈺都禁不住微微抬眼朝主位上的太子看了一眼。
太子一臉霸氣,面容冷毅剛強,眼底卻隱約流動著陰獰的神色。
楚雅淡淡一笑,眼底沉寂,“臣弟自然希望能與四弟同聚一堂?!?/p>
楚然依舊沉默,只喝了一杯酒,臉色冷然。
一股詭異的氣氛在三人之間微微流動,沉悶而壓抑。
這個時候,殿外忽然走進一個太監,行色匆匆,略微慌張,路過太子這一桌的時候差點跌倒。
“皇上,皇上!”他靠近白玉階的時候已經慌張地喊了出來,“皇上,大,大,大事不好了……?!?/p>
皇帝身邊的榮喜見狀忙瞪去一眼,小聲道:“干什么這么慌慌張張的?”
太監面色驚懼,連忙跪在了臺階下,結結巴巴道:“方才壽王府來人稱……壽王妃上吊自盡了!”
尖銳而顫抖的聲音落下,整個大殿都嘩然一片。
楚瓷覺得整個人都顫抖了一下,驚詫得不得了,腦子里更好似空白了,連思考都不會了,只下意識掐住了楚雅的手背。
楚雅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忙轉頭看她神色。
她臉色剎那發白,整個人好似呆滯了,呈現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什么……”好半晌她才顫抖地問了一句,眼底早已凝聚了淚意。
高座上,皇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臉色也忽的一變,震驚地從座中站起,猛地喝了一聲:“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太監嚇得屁滾尿流:“壽王妃……壽王妃自盡了……”
“胡說!”一只白玉杯盞從上座被擲了下來,狠狠砸在了報信的太監的頭上,霎時頭破血流。
席中忽然喧鬧起來,趙國公已經驚懼地暈了過去,大臣太監慌忙將他扶好,另有人去請了太醫。
殿中一時間大亂,議論聲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