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湘,人家不想吃飯啦!”
己經到了午飯時間,A北的食堂里一片嘈雜,食堂某一不起眼的角落里,南泠月雙手撐著下巴,一臉郁悶地望著眼前的飯菜。
飽滿冒著熱氣的白色米飯,色香味俱全的紅燒排骨還有南泠月比較喜歡的魚香肉絲。可南泠月看著眼前的誘人飯菜卻沒有一點食欲。蕭湘卻非逼著南泠月吃飯,只見蕭湘邊舀起餐盤里的米飯邊悠閑地說道,“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蕭湘總是含著淡淡的笑,露出她嘴邊的兩個梨渦,讓她看起來俏皮可愛卻又另有一番文靜的氣息。
蕭湘的吃相是極美的,用餐的姿勢優雅卻不做作。南泠月一早就發現蕭湘的吃相比常人的好看,也習慣了蕭湘吃飯時花的時間多,吃的量卻很少。雖說有些浪費時間,但南泠月除了陪蕭湘以外也無事可干。
須臾,只聽南泠月悶悶道“可我根本就不會餓啊!”
“呵……”蕭湘輕笑一聲,玩味地看著因不想吃飯而悶悶不樂的南泠月,“不會餓?”蕭湘明知故問,“那你還是人嗎?”
“……”,南泠月不說話,郁悶地垂下頭,南泠月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不吃飯也不會餓,但她怎么就不是人了?潛意識里,南泠月是討厭被別人說成是異類的,就算是親密如廝的蕭湘,她也會有點點不悅,也正因為是親密如廝的蕭湘如此說,她才會感到不悅。
蕭湘見南泠月悶悶地樣子,也覺得自己有些過了,雖說自己是為了南泠月好,卻也不能過于勉強她。
蕭湘放下了手中的餐筷,用餐盤一旁的餐巾紙擦了擦她干凈的嘴角,便叫南泠月走了。
南泠月見蕭湘不再要求她吃飯了,剛才的郁悶頓時煙消云散,臉上笑得叫一個燦爛。走到歸還餐盤的窗口,南泠月端著粒米未動的飯菜,無辜地望著蕭湘。
蕭湘將自己的餐盤歸還之后,善解人意地接過南泠月手中還在冒著熱氣的飯菜。她知道南泠月是一個很矛盾的人,既不愿吃掉飯菜,也不忍倒掉飯菜。沒辦法,自己只有好人壞人一起做了。
“唉……”蕭湘故對南泠月嘆了口氣,南泠月聽見蕭湘嘆氣,抬眼望了望正在處理她未吃掉的飯菜。南泠月看著蕭湘熟練地倒掉飯菜,頓時為自己鋪張浪費的行為感到愧疚。一張如花的笑靦又逐漸變得陰郁。
蕭湘察覺到南泠月的情緒變化,疑惑地叫了一聲南泠月。聽見蕭湘叫她的南泠月,又抬眼望了望蕭湘,微微笑了笑,以掩飾自己異樣的情緒。蕭湘疑惑南泠月的掩飾,卻也并未多問。
她了解南泠月,她不打算說的,就算自己問了也問不所以然。
吃完午飯的南泠月和蕭湘稍微休息了幾分鐘便打算去散步,她們依舊來到早晨歇息過的那個有石桌的地方。不為別的,只因為那里可以讓人感到莫名的安心。
本來蕭湘是不太愿意與她一同去到石桌那里,卻也抵不過她的軟磨硬泡。
南泠月覺得蕭湘是極寵自己的,自從自己恢復正常后,她不管做大事還是小事都盡量先滿足自己的意愿。南泠月一起,得什么病都無所謂。
對于現在的南泠月來說,蕭湘就是她的全部,只要能與蕭湘在一起,便是不可替代的幸福。
蕭湘看見她臉上洋溢著的傻傻的滿足的微笑,心里也被溫暖了一大片,南宮泠月和她不是親姐妹卻比世上的任何一對親姐妹還親。
所以,她不允許南泠月受到一點委屈或是傷害。
無論那天的男子是誰,蕭湘都定要他付出代價!
忽然感到身后一陣涼風,撩起了蕭湘齊肩的短發,蕭湘警惕地轉向身后,眼里是南泠月未曾見過的涼意與陰鷙。蕭湘與南泠月是相對坐在石桌旁,所以南泠月并未發現蕭湘的異常。
“泠月,我想去上個廁所,你在這兒等我,我一會兒就回來。”南泠月正理著耳塞準備聽音樂,聽到蕭湘叫她,便抬起頭來,“我陪你去吧。”蕭湘笑著搖搖頭,“不用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上個廁所還要人陪。你就在這兒等我,我一會就回來,聽到沒?”南泠月將耳塞插入手機,用一支手在音樂列表里選著歌,另一支手將耳塞戴好后才抬頭望著已經站起身的蕭湘。見蕭湘定定地望著她,像是等著她的回答,“好了,你就放心地去吧,我一定謹尊蕭大小姐命令,不會亂走的……”蕭湘見南泠月有些懶洋洋的,便伸手拍了拍她凝脂的臉頰,“真乖!”南泠月張開她的嘴想要咬蕭湘的手,卻被蕭湘躲開了,“撲哧……”蕭湘見南泠月吃癟的摸樣忍不住笑了出來。南泠月故作生氣道,“笑什么笑,還不快上廁所去!”
蕭湘也不拆穿南泠月的假裝,止住了笑說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真上廁所去了。”說完,也不等南泠月回答,蕭湘便轉身走了。
南泠月趴在石桌上看著蕭湘離去的背影,只覺蕭湘的背影好美。
午后的暖陽總是讓人容易犯困,南泠月有些迷糊地喃喃道,“蕭湘真是人美,連個背影也美……”說完,微張著一張小而水潤的紅唇昏昏沉沉地睡去。
“你喜歡她?”正當入夢之際,耳畔傳來一句淡而清冷的語氣里不含一絲情緒的話語。
南泠月緩緩睜開眼,一身形修長的男子站在她面前,望著她的一雙眸子無波無緒。南泠月認得他,是開紅色跑車的那個男子。見是他,南宮泠月慌亂中有些驚喜,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驚喜。突然想起他剛才問的問題,南泠月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便追問了一遍“你剛才說什么?”南坐直身子,摘下耳塞,抬頭起頭疑惑地望著蕭子夜。
蕭子夜身著白色襯衫,額前的斜劉海讓他看起來像個高中生。可他周身的氣息和一雙好看的眸子卻是死寂冰冷。“你喜歡她?”重復的話語,連語氣都是一摸一樣。
南泠月微愣,片刻后才明白他是在問自己是不是喜歡蕭湘,她當然是喜歡蕭湘的,只是不知道眼前這位男子所說的喜歡是哪種喜歡……
南泠月糾結怎么回答才不會讓人產生誤會。
“我和她是最好的朋友。”思慮片刻,南泠月微笑著答道。
從南泠月身后透過的暖陽,讓蕭子夜看不清南泠月的笑靦,他只覺眼前的女子如夢似幻,讓他一陣恍惚感覺有些不真實。因為眼前的女子和心心念念的女子長得如此相似,若不是眼前女子的五官不及他愛的女子精致,還有她們兩人的性格與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他幾乎都要把她們當成同一個人。
他已分不清眼前的女子與他愛的女子是形似還是神似,他只道每當他看見她,都忍不住想多看她一眼,多聽她說一句話,或是在她身旁多停留一秒。
可越是這樣,他那來自靈魂的落寞與痛只會更加清晰。
蕭子夜定定地看著南泠月,眼中一不小心流露出的是深深的眷戀與思戀。南泠月不知道眼前的男子為何突然如此望著她,不好意思地垂下頭,一張好看的鵝蛋臉上浮起兩抹紅暈。蕭子夜也自覺自己的失禮,強迫自己別開眼,他只是想多看一眼他的泠月罷了,可她不是她……
不語的兩人陷入沉默。
蕭湘上完廁所回來,便看見南宮泠月和一男子相對而站,兩人都不說話。南泠月的兩頰還有些緋紅,蕭湘很是疑惑。待蕭湘看清男子是誰后,頓時皺起了好看的柳葉眉。
“你怎會在這兒?”略有些不滿的語氣,讓蕭湘看起來像個賭氣的孩子。
蕭子夜抬頭望了一眼蕭湘,眼里是一片涼意。長的如此甜美,性格卻如此乖張的女子倒和他的一個妹妹很是相似。但這個妹妹絕不是死去南宮泠月,他從未把南宮泠月當作妹妹,無論生是在她生前,還是死后。
“這里是你家開的嗎?”
明明是是一句疑問句,蕭子夜硬是用陳述語氣說了出來。“不是又怎樣?”蕭湘現在怎么看都像是個無賴,南宮泠月疑惑,蕭湘的好脾氣到蕭子夜這里怎么就變得這么蠻橫。“不是你家的地盤,你就沒權知道我怎么在這兒。”蕭子夜覺得自己一定是太無聊了,所以才會與一個任性刁蠻的女子斗嘴。
蕭湘低垂下眼瞼,眼里的涼意與殺氣一閃而過。她討厭眼前這個男子一副淡然的樣子卻是如此牙尖嘴利。
蕭湘抬起頭來,眼神恢復平靜,一臉無害地笑著,“那麻煩你到別處去好嗎,我家泠月想要呆在這兒,不喜歡有人打擾。”
蕭子夜聽到“泠月”兩個字,像是猛然遭受一擊,大腦有片刻的眩暈與凌亂。這兩個字他想了念了千百次,卻是許久沒有從別人嘴里聽到了。如今,再次聽見,蕭子夜既覺陌生卻又無比熟悉。
“你剛才說什么?”蕭子夜的眉雖是微皺,語氣卻是一如既往的陳述語氣。蕭湘不知他為何要再問一遍,她相信他是聽清楚了她剛才所說的。見他不似剛才般淡然,蕭湘笑容依舊,心里只覺得意與解氣。“我說我家泠月想要呆在這兒,不喜歡被別人打擾,所以請你離開,可好?”蕭子夜垂著眼,不說話也不離開,讓人看透他在想什么,其實一直沒人可以看透他在想什么。蕭湘見蕭子夜無視她,微微握緊節骨分明的手指,面上卻依舊笑得完美大方,“都說君子好成人之美,難道先生不是君子,亦不愿成人之美?”明明話中帶刺,蕭湘卻說得無比友好。
“蕭湘……”不等蕭子夜回答,一旁的南泠月已看不下去了。今天蕭湘總是無理取鬧,讓她感覺怪怪的,她都快搞不清蕭湘到底想做什么了。
蕭子夜望向開口說話的南泠月,原本無波的眸子此刻卻是晦暗不明。呵,蕭湘嗎?讓蕭子夜怎么說呢,今天他的運氣未免太好了,不僅遇到一個“泠月”還遇見了與他分離多年的妹妹。蕭湘,蕭梓稥。小時候她就喜歡別人叫她蕭湘,他問她為什么,她總是笑得又甜又傻,“因為蕭湘就是小稥啊,你看,聽起來是不是跟我一樣可愛?呵呵……”
那個時候,他的母親還在,父親還在,他的小稥每次說完話都會帶上一串銀鈴般悅耳的笑聲。那個時候,他還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們一家四口很幸福。那個時候,他也會傻傻地想,只要和他的父親,他的母親和他有時淘氣卻很可愛的妹妹在一起,就是天下最美好的事情。那個時候,他也是一個愛笑的陽光男孩。那個時候,他和所有同齡的普通孩子一樣,體貼熱心關愛同學,平淡卻幸福地過著每一天。那個時候,他覺得他是天下幸福得最完美的人。可命格之神卻不忍讓他淪陷在幸福的深淵。所以有一天,他的父親告訴他,他的母親要離開。有一天,愛黏著他撒嬌可愛地傻笑的妹妹不見了。有一天,他終于登上世人永遠不能觸及的高度……
可那曾經美好的幸福,他卻再也沒有機會去觸碰,他再也不能聽見他小稥那好聽的笑聲。直到在魔界遇到南宮泠月,他才覺得自己不是被世界遺忘拋棄的人。不曾想,連他最后的點點渴望幸福的力氣也會被這世事無常消磨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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