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這一刻，南宮泠邑問自己，是不是地球都停止了轉動，為什么好像感知不到外面的一切，腦里心里，懷抱里，都只有那屬于眼前的女子的溫度和香氣。

放眼這紛紛繞繞的花花世界，唯一可以真正牽動他心神的，恐怕就只有眼前這個女子了吧……

可惜，她什么都已記不得了。

感傷，南宮泠邑退下溫柔的面具，和常人一樣，他是個會哭泣的王子。眼角不知為何，不知何時，多了些許晶瑩。南宮泠邑閉眼，似要放松自己全部的力氣，靜靜地，靠在他心心念念的人兒的肩上，靜靜的，就一會就好。

他，也只能奢望是一會。唇邊，不自覺多了些滿足的笑意。

原來，王子也只是個凡人。

“泠月……”

入了魔般，南宮泠邑不自覺地念出南泠月的名字。南泠月怔了怔，輕咬了咬下唇，脫口而出的卻是一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南宮泠邑微愣，她，還是沒記起自己嗎？

南泠月抿著唇，低垂的眸子讓人看不清思緒。她摟在南宮泠邑腰間的雙手動了動，南宮泠邑只覺腰間那本就不大的力松了松。幾乎反射性的，他更加用力地擁住了欲要松開自己的南泠月。他不想讓南泠月離開他，一刻也不想！盡管她現在不認識他，盡管她現在不認他……

南泠月蹙了蹙眉，南宮泠邑的肩硌得她的下巴疼。握了握拳，似在刻意壓制什么，片刻，南泠月輕輕地道，“先生，請你放開我好嗎？”

那聲音很輕很溫柔，卻是像在對陌生人說話時才有的語氣。那聲音聽得南宮泠邑的睫毛微微顫了顫，垂下眼眸，眼里盡是失落，卻還是輕輕松開了摟著南泠月的手，看著南泠月的眸子里，是掩飾過后的溫和和歉意。

南泠月不敢直視南宮泠邑的眼睛，她知道，那雙溫柔的眸子定是掩飾住了千萬種失望與心酸。南泠月有些心虛地下了床，急忙穿上自己的鞋后，就想要沖出房門去，可那門就像這門的一樣不舍得她就這樣離開，所以任憑南泠月怎么用力，門都打不開分毫。南泠月咬了咬下唇，轉頭，看著依舊坐在床沿溫和笑著的男子。

“請把房門打開！”語氣生硬疏離，好像剛才突然摟住南宮泠邑的人不是她般。

南宮泠邑微怔，片刻，又是一如既往的微笑，他望著南泠月的眼睛，溫柔的笑后面藏著深深的探究，南泠月干凈的眸子里只有疏離和陌生，就那么靜靜地看著南宮泠邑一步步逼近她，不得不承認，這男子的舉手投足間所散發出來的高貴和帥氣，這世上恐怕是無人能及。

“你打不開這扇門？”

南宮泠邑明知故問，南泠月故意撇開了頭，因為南宮泠邑靠她太近。

見南泠月不回答，南宮泠邑也不生氣，他輕輕地說道，“你應該用心去打開它，明白嗎？”

南泠月疑惑。

南宮泠邑微微笑了笑，輕輕牽起南泠月的手，南泠月皺眉，欲要掙開，南宮泠邑見南泠月反應有些失望，但還是溫柔地說道，“我來教你怎樣打開它。”

聞言，南泠月微怔不再掙扎，她選擇相信了他的話，只是因為她太想離開這里。

南宮泠邑執起她的手，故意將開門的動作放得很慢，可動作再慢，也慢不過距離太短，不一會兒，南泠月就感覺到門的把手帶給她的涼意，“咔”一聲，門開的聲音。

南泠月打量了門框及其四周，并沒有發現什么特別的地方，她轉過頭，狐疑的望了一眼南宮泠邑，而他一直都是淡淡地笑著，卻難掩眼底不經意流露出的悲傷。

南泠月掙開被南宮泠邑握著的手，轉過身，毫無感情地說道，“謝謝你今天幫了我，有機會的話，我會報答你的。”說完，只聽“嘭”的一聲門響，南泠月便消失在南宮泠邑的視線。

南宮泠邑的眸子像是染上了一層寒霜，剛才王子般溫柔的笑意不再，他呆呆注視著剛才握過南泠月的手，他知道南泠月會毫不猶豫地掙開他的手，可他寧愿是被拋棄也不愿主動放棄。等她真的毫無留戀地離開，自己卻還楞楞地站在原地，只要是她，自己怎樣都無所謂。可還是忍不住苦澀地一笑，這樣，自己真的就不累？眼角冰涼的液體，告訴自己，自己也會傷，心也會痛。一千年的守候與期盼，在這場愛情角逐戲里，還是什么都算不上嗎？

還記得千年前的那場變故，琉璃鏡為保全他被擊碎得殘渣都不剩，他醒來后的日子里，一直呆在界與界的夾縫中，每日每夜能看著夾縫中南泠月的影像便是他活下去的全部理由。那時候他想，魔界什么也沒有了，那個被欲望操縱的男人就沒有理由在實行他的計劃了吧。可命由天不由他，后來魔界長老和他女兒的神秘出現，他才知道，原來一切都還沒有結束，可那個男人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大街上，南泠月呆呆地看著車水馬龍，這個世界好似永遠都這么忙碌擁擠。可真正屬于她南泠月的位置在哪里？恐怕沒有吧，畢竟，自己現在只是一縷殘缺的靈魂……

回到家，打開房門，撲鼻而來的是濃郁的飯菜香，卻讓南泠月感到一陣反胃。她沒忘記自己的身份，魔，怎么會吃人食呢？她忍了這難聞的味道十二年了……

“泠月你回來了？看看，要不要吃我做的飯菜啊？這可比學校那些食堂阿姨做的飯菜香多了……”

南泠月靜靜地看著圍著碎花女裙的女子邀功似的端著令她反胃的東西在她面前晃來晃去，還用她沾了些許油的手指拈菜葉準備喂她。南泠月心里突然一股煩躁，自己居然可以不聲不響地容忍她十二年！

身后一陣冷風襲過，南泠月幽深的紫眸里是蕭梓稥從未見過的陰鷙冰冷。

蕭梓稥迷眼，拈著菜葉的手僵在半空，這一刻，南泠月不再是南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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