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精致的物什
枕邊,不知道誰為她準(zhǔn)備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邊是邊,角是角的。一看,就知道疊衣服的人很用心。
只是,為什么這衣服的顏色,艷麗得如陌瀲葒?
陌瀲葒,一想起這個名字宮泠就覺得心底都是空的,像是心臟的位置缺失了一塊,無論你用盡什么方法,都找不回來了一樣,這樣的感覺讓她無力到窒息。
宮泠拿起枕邊的衣服,酒紅色,很襯她賽雪的皮膚。
她該做一些事情,不能沉浸在瀲葒的離開當(dāng)中。
一條妖冶的紅色項鏈從宮泠拿起的衣服里掉出來,還好是掉在了床上。
宮泠拿起項鏈細(xì)細(xì)地端詳著,很美的一條血紅色項鏈,極其珍貴微小的冰蠶絲穿著肉眼幾乎不可見的透體晶瑩的無色水晶為鏈,它們陪襯的,是一塊被打磨地極致精致的血玉,玉的邊緣,有精致的花紋,玉的中央,是被鏤空的花形。
宮泠如果沒記錯的話,這花形,像極了海紫苑。
忽然,她笑了,紅色的海紫苑沒有紫色的好看。
南宮泠邑為她種的那一片紫苑,就是漂亮的海紫苑。
換上了酒紅色的衣服,宮泠想將自己齊腰的長發(fā)扎起,卻發(fā)現(xiàn)沒有工具。
忽然,房門被敲響,宮泠放棄了扎頭發(fā)的念頭。
打開門,是一個老練的護(hù)士小姐。
大方得體的笑,有些像蘇郁。
宮泠一怔,她又在胡思亂想了。
護(hù)士小姐見她這么快就下床了,眼神里面全是驚奇,臉上卻沒表現(xiàn)得有多明顯。
宮泠覺得奇怪,她到底怎么了,為什么所有的人看到她安好的樣子都怪怪的?
難不成,她是死而后生?
護(hù)士小姐注意到自己有些失態(tài),可她真的是覺得太神奇了,當(dāng)護(hù)士這么多年,她從來都沒有遇見過這樣神奇的事。
護(hù)士小姐遞給宮泠一沓單子,說了一句讓宮泠的冷汗從腳底升到腦門的話。
宮泠剛將手伸出接她遞過來的單子,她淡笑著,用極其友好官方的語氣說,“您好,這是您的病歷,化驗單,以及住院這幾個月來的身體變化報告。”
宮泠接著單子的手有片刻的怔愣,住院幾個月,是什么意思?
送走了護(hù)士小姐,宮泠就將自己關(guān)在房里,看著那一沓所謂的報告。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上面全寫些什么亂七八糟的骨頭斷裂,粉碎性骨折,終身殘廢,植物人,還有什么肋骨斷裂,肝臟破損,腦部出血,嚴(yán)重腦震蕩……我擦,這都是些什么玩意,敢情她南宮泠月現(xiàn)在就是一半身不遂的病怏子?
宮泠隨手將這些亂七八糟的紙張扔到空中,頃刻間,它們便化為了粉末,
什么玩意兒,嫌她命長詛咒她么?她覺得有必要找這個醫(yī)院的院長談?wù)劇?/p>
瞬間,壓下心里的怒意,宮泠突然想起夢里那個被大卡車撞飛的身影,模糊間,宮泠隱約看見了隨著身影呈拋物線落下而緩緩舞動的長發(fā),以及身影那曼妙的曲線。
那樣的極具魅力的身影,怎么可能是男人呢?
再想想現(xiàn)在的狀況,蕭子夜健健康康,完好如初,她卻不明不白在床上躺了幾個月。
她突然覺得,那個被卡車撞飛,被過往車輛碾壓的身影,是她自己。
這是唯一可以解釋為什么她會在床上躺幾個月,而且看到她安好,眾人奇怪的反應(yīng),以及,剛才那一沓莫名其妙的單子。
想來,她一定是腦子發(fā)熱用瞬移救了蕭子夜,她當(dāng)時怎么就不想想,以她那時的狀況,都可以用瞬移救蕭子夜了,他自己會躲不開嗎?
真是,當(dāng)真是關(guān)心則亂啊。可她,會不會亂得有些離譜了?
幾個月的時間,不長不短,她卻可以做好多她要做的事。
為什么,她偏要腦子被門擠了,去往車輪子地下鉆?
微微嘆了口氣,宮泠將那條血玉項鏈?zhǔn)蘸茫趺锤嬖V陌諫,她的女兒死了?
想起上一次,她不明不白消失兩天,帶回去的,是南宮泠邑的死訊。
這一次,她消失了幾個月,帶回去的,是陌瀲葒的遺物。
不知道陌諫知道了,會怎么想,他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個煞星轉(zhuǎn)世?
只是,上一次的南宮泠邑,沒有死,那么這一次的陌瀲葒呢?會不會也會像南宮泠邑,蕭子夜一樣,有一天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極其陌生地問一句,“姐,你誰呀?”
宮泠腦補(bǔ)著陌瀲葒一副良家婦女學(xué)著姚晨叫大叔的模樣叫她姐,不知不覺竟笑出了淚來。
她就說這兩天她的眼淚很泛濫。
一會,蕭子夜進(jìn)來了,好像還帶著個女人。
宮泠眼神一冷,別讓她看見是南泠月。
齊肩短發(fā)的女孩從蕭子夜身后走出,她看著宮泠的神色透露出喜悅,“真沒想到我們會是姐妹!”
宮泠一愣,蕭湘,她是不是忘記吃藥了?
蕭子夜在一旁,依舊淡漠沒有情緒。
本想晚一些再告訴她的,可蕭湘寂然說了,他也沒有必要隱瞞什么。畢竟,她遲早都要知道的。
看著宮泠呆愣茫然的目光,他說:
“宮泠,雖然我們是同母異父的姊妹,而且他們現(xiàn)在都仙逝了,但你也不能不認(rèn)我這個哥哥和蕭湘這個妹妹。”
他頓了頓,宮泠一愣,她臉上擺著的南宮泠月的臉,難道是層面具嗎?他為什么還要叫她宮泠?
不知道宮泠心中的凄涼懊惱,他繼續(xù)說,“不論你以前發(fā)生過什么事,我們以后都是一家人。”
宮泠笑,是啊,無論以前發(fā)生過什么事,她們都是一家人……那他以前吻她算什么?去他馬的一家人!
今天姓蕭的都沒吃藥,她是魔界的掌權(quán)者,南宮泠月,“魔魔喪膽”的魔泠月!怎么會和他明界的蕭家扯上關(guān)系?
她睡了幾個月,難道已經(jīng)到了愚人節(jié)?
可她不是人,是魔!
而且,他們開的玩笑,一點也不好笑,一點也不。
淡漠地抬頭看蕭子夜,宮泠冷冷道:“不知道蕭家大少爺你在開什么玩笑,我不叫宮泠,也不是你們蕭家的什么妹妹姐姐。”
頓了頓,她繼續(xù)說,“還請蕭大少爺你以后擦亮了眼睛再說話,不要以為是個人就是你蕭家的!”
她承認(rèn),這句話,她說得別有用心。
她不信,蕭子夜會知道南泠月也是她她體內(nèi)的一魂。
那么現(xiàn)在,他就是在摟著別的女人叫她的名字,嚴(yán)重的出軌嫌疑。
一旁的蕭湘望著宮泠,她向?qū)m泠伸出手,一條美得不像話的海藍(lán)色吊墜出現(xiàn)在宮泠的眼前。
“宮泠你看,這是母親給我的信物,她說,但凡是她的孩子,都得有一個精致美麗的物什……”
宮泠看著靜靜躺在蕭湘手心的明亮剔透的藍(lán),她除了震驚,還有難以置信。吊墜上的藍(lán)玉,除了材質(zhì)和顏色和陌瀲葒的血玉不一樣之外,其余的全都一模一樣。
宮泠蹙眉,緩緩將那枚還沒來得及收拾的血玉拿出來。
燈光下,相似地如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玉器,無言地訴說著一切。
似是不認(rèn)命般,宮泠對著蕭子夜說,“你的呢?”
蕭子夜垂了垂眸,還是將他的拿了出來,和他眼睛一樣,黑曜石般的深沉。
只是,他的墨玉上的花紋和蕭湘她們的不一樣。
蕭子夜將他的玉和蕭湘宮泠的放在一起,細(xì)細(xì)對比著。
她們都看到了,從高處望下,三塊寶玉上有著淺淺溝壑的地方,恰好組成了一個“蘭”字,蕭湘和宮泠手中的兩塊,組成的是“蘭”中的下半部分,而蕭子夜的那塊,就是“蘭”字的上半部分。
宮泠笑,這物什可真是別致。
只可惜,這玉,不是她的。
納蘭馨紅,不是她的母親,那她,是誰?那陌諫呢?他又是誰?
為什么他要說瀲葒是她的女兒,為什么十大長老都死光了他卻還心安理得地活著?
他們十兄弟之間,不是最重情重義,最喜歡說什么“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之類的話么?
為什么其余九個都死了一千年了,而陌諫卻還沒有一點要追隨兄弟而去的意思?
想起,蕭湘說,她的女兒,都該有一件精致的物什……
是為了以后認(rèn)祖歸宗嗎?
只可惜,陌瀲葒,她再也沒有機(jī)會了。
宮泠笑,她問蕭子夜,“為什么就這么肯定這玉是她的?而不是她偶然得到,只是順便帶在了身上而已?”
是啊,這本來就是她偶然得到的。陌瀲葒,她說從小就帶著這條項鏈,她說她不論怎樣做都不討陌諫喜歡,她還說,她好可惜,長這么大,還不知道自己的母親長什么樣子……
那她,是不是奪走了原本屬于陌瀲葒的東西?
她愛的南宮泠邑,從一開始就該是她的,她的身份不該只是一個長老的女兒,她不該從小就被陌諫送到自己身邊當(dāng)丫鬟。
她的一切,不應(yīng)該會是現(xiàn)在這樣,或許,如果不是自己奪走了她應(yīng)該有的東西,她現(xiàn)在,說不定和南宮泠邑已經(jīng)好好地在一起了。
怎么會像現(xiàn)在這樣,死了,都還沒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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