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室漸起的銀白光芒,原本空曠安靜的大殿里,身著白色孝衣的嬌小身影
漸漸被瑩白色的光芒籠罩,依稀聽得一男子邪魅的嗓音響起,“為夫才來,夫人怎么就狠心離我而去了呢?”
隨意瞥了一眼剛才從半路撿回的男嬰,邪魅男子一笑,優(yōu)雅隨意地揮了一下手,侍從手里的男嬰便落到地上,化做了一個五六歲的孩童,干凈懵懂的眼神,美麗漂亮的桃花眼。
邪魅男子伸手一點,取了孩童的心頭血點在南宮泠月的眉心。紅光一閃即逝,男子邪魅卻不失優(yōu)雅地勾唇。嬌小的身影突然渾身痙攣,精致的臉蛋上一陣幸苦。邪魅男子似迷茫般眨了眨眼,轉(zhuǎn)瞬又了然般點了點頭。
用嬰孩的至純之血重生,自然是要重塑筋骨的,只是,這錯骨分筋的痛,她能受得了幾時呢?
邪魅男子丟下眨巴著大眼的孩童,頭也不回地離開痙攣著的女孩,墨一般的發(fā),撒落一室的光華。
殿外,清冷孤傲的月色染上猩紅,古城內(nèi)幽深綿長的鐘聲響起。午夜時分,痙攣著的女孩終于安分下來,只是身體里對那痛意的記憶和感知,還讓女孩的身體不禁地顫栗著。
以血為引,以心為境,點眉畫骨,月夜重臨。
南宮泠月,這錯骨分筋的痛,你能受得到幾時呢?留了這讓你重生的心頭血,取與不取,權在你的一念之間。
邪魅男子嘴角的笑,冰冷中帶著嫵媚,看著眼前的人手中握著的琉璃心,那么精致美麗,卻那么易碎易逝。
“你以為,得了琉璃心,你又可以為她做什么呢?”
被男子擋住去路的人抬頭看著面前的男子,陰柔嫵媚。
“你是誰?為何要擋住我的去路?”
最古老的開場白。
聞言,男子邪魅一笑,“十大長老之一的陌諫,取了自家主子的心臟,居然還這么淡定自若,只是不知,這心臟,是為何人而取呢?”
聞言,一身黑衣的陌諫一怔,看著男子目光里有了驚慌和殺意。邪魅男子勾唇,“想殺我?”,問的友好而又意味深長。
“那得看本座愿不愿意給你機會了……”邪魅慵懶地打了個哈欠,對著陌諫微一挑眉,“你家主子叫你回家吃飯了,你沒聽見啊?”
陌諫一怔,心臟,便猛然被利刃穿透,他驚恐著睜大了雙眼,“轟”地一聲,便倒在了地上,那顆被冰封的琉璃心,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邪魅男子的手心,片刻,便不見了蹤影。
邪魅男子隨手一揮,陌諫的尸體便消失在地上,他邪魅一笑,對著殺死陌諫的侍從道,“從此以后,你就做陌諫,可好?”語罷,不等侍從反應,屬于陌諫的命格便印在了侍從的眉心。
侍從的劍落地,屬于陌諫的記憶,樣貌,聲線,所有。統(tǒng)統(tǒng)都化作侍從的私有物,從此以后,他便是陌諫。
邪魅男子一笑,一切,都只能是他說了算。
手中的那顆被冰封的琉璃心,這次要到什么時候,才能將你融化呢?
等你重歸,等待著你的,依舊是死亡。一次又一次的輪回,失去與背叛,既然這樣,何不就在我為你續(xù)寫的命格里,生生世世。
邪魅男子莞爾一笑,目光卻變得幽深綿長,他仿佛又看到了那無邊無際的遠方。
他可以掌控世間的生生死死,時間空間,卻獨獨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那一晚,陌諫與世長辭,他的九個兄弟曾經(jīng)許下血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于是,陌諫斃命的那一刻,血誓生效,九大長老紛紛斃命于自己的寢房。當另一個陌諫重臨于世時,其余九為長老卻沒有再活過來。
因為,陌諫,已經(jīng)不再是陌諫。
古城內(nèi)晦暗的角落,留著齊肩短發(fā)的
女孩細細地看著手中的紅色項鏈,眼淚塔吧塔吧地流著。這是她母親的,遺物……
為什么,她的母親,會死在這個陰暗詭異的城堡里?為什么,讓她看見的,是另一個女孩跪在她母親冰冷的遺體旁邊?為什么,母親會有了除自己和哥哥之外的別的孩子?母親,她再也不愛自己了是嗎?
看著躲在角落里哭得傷心欲絕的女孩,邪魅男子無奈地嘆了口氣,他化作幻影走到女孩面前,極致誘惑的嗓音響起,“可愛的小娃娃,本座可以幫你實現(xiàn)一個你的愿望。”
哭泣的女孩抬起頭,淚意漣漣地望著眼前的邪魅男子,“我想要我的母親回到我身邊。”
邪魅男子故作思考的模樣,“哦?那是以什么樣的方式呢?活的,還是死的?”
抽泣著的小女孩有一些激動,“我……我要母親,活過來……”
邪魅男子勾唇,“小娃娃,我們說好實現(xiàn)一個愿望的呦。你是要你母親活過來呢,還是要你母親回到你身邊呢?”
小女孩忽然停住了抽泣,抬起泛著淚意的眸子望著眼前的男子,“我都想要!”聲音猛地抬高,邪魅男子挑眉,果然,很快便出現(xiàn)幾抹黑影將她們圍住,城墻上那泛著幽暗的光的煉獄之火漸漸點亮。
邪魅男子突然一笑,這笑,發(fā)自內(nèi)心。她雖然忘了自己,可她的一切,卻還是帶著自己的影子。煉獄之火,是他給她的。就像她的士兵,明明是魔,卻統(tǒng)稱為冥衛(wèi)。
或許,她的心里,還殘留著自己的位置。
從那一刻開始,他就不再甘心就這樣默默地為那個今生名為南宮泠月的女子續(xù)寫她與另一個男子的生生世世。他,要用她今生的命格讓那個曾今喚他為夫君的女子回到他的身邊。
城墻上,醒來的南宮泠月淡漠地看著城角下的邪魅男子,觸及到男子泛著笑意的眸子時,她胸口的某一處空蕩蕩的地方,有了一陣莫名的窒息。
可無波無緒的眸子里,依舊清涼淡漠。
淡淡地掃過女孩手中的紅色項鏈,“什么目的。”陳述語序的疑問句。
一旁的小男孩忽閃了大眼睛,轉(zhuǎn)而向城墻下的兩人問道,“我妹妹問你們躲在城墻下有什么目的?”
邪魅男子聞言,微一挑眉,這才剛讓他長大的小男孩居然叫他的刖兒妹妹?
哭泣著的小女孩望著城墻上的南宮泠月,本該靈動的大眼里充滿了冷意,“我要她死!”
小女孩望著邪魅男子,“我用我的靈魂為媒介,用我永生永世的自由作代價,向你結締契約。”
男子勾唇,“你知道我是誰?”
“死神!”
“呵……小娃娃懂得還真多……”
看了一眼城墻上靜默不語的南宮泠月,望著身邊的小女孩,修長的指尖點入女孩的眉心,“契約成立,說吧,你的愿望。”
小女孩細小的指尖指向城墻上的南宮泠月,泛著淚意的眸子藏不住的恨意,“我要她死!”
因為激動,小女孩的指尖有些顫抖。
男子明白,她這是在遷怒,將母親離開帶給她的悲痛憤怒,怪罪于搶走了她母親的南宮泠月身上,或許,她在嫉妒,嫉妒南宮泠月可以守在她母親的遺體旁,嫉妒為什么南宮泠月可以搶走她的母親。
聞言,南宮泠月終于舍得正眼看一眼城墻下的蕭湘。不,應該是蕭梓稥。
南宮泠月并沒有因小女孩的話有什么情緒波動,相反是身旁的小男孩有些吃驚。他急忙將南宮泠月護在身后,“有我在,你們休想傷害她!”
南宮泠月沒什么多余的表情,推開身前的小男孩,“想要我的命?”有些疑惑,又有些不在意。
看著城墻下的小女孩,南宮泠月有些淡漠,有些高傲,“得有個理由不是嗎?”
邪魅男子一笑,她還是她。
瞥見男子的笑,南宮泠月有片刻的怔愣,好熟悉的笑,為什么,想不起曾在哪里見過?
移開自己的目光,見小女孩已經(jīng)看向她身邊的邪魅男子,“我說我要她死!”
南宮泠月忽然揚起一抹冷笑,起身,身影便落在了小女孩身前。
“理由。”
小女孩看著南宮泠月的眼睛里有了些動容,剛才沒有注意,近看才發(fā)現(xiàn)原來南宮泠月長得如此漂亮,被男子冷落了幾回,她也漸漸地恢復了些冷靜。但面上還是有些倨傲,“本公主想你死就死,哪兒來那么多理由?”
南宮泠月輕言,“明界表面上文靜乖巧,實則調(diào)皮靈動的小公主?”
“不知道,本尊主是哪兒惹你蕭大公主不高興了呢。”語氣淡淡,眼神淡漠而又輕佻,仿佛南宮泠月在說的,是一件隨口說說,卻絲毫不能提起她興趣的事。
邪魅男子勾唇,保持沉默。
蕭梓稥看著南宮泠月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沒來由地心里惱怒,望向一旁慵懶的邪魅男子,“我說殺了她,你聽到?jīng)]有?!”
南宮泠月順著蕭梓稥的目光望向男子,眼神逐漸變得有些渙散,不點而朱的唇微微動了動,仿佛說了什么話語。只是那話很輕很輕,隨著風兒,仿佛飄進了男子的耳里。
邪魅男子突然莞爾一笑,身形一揚,“帶她走。”
蕭梓稥隨著男子的離開被暗處的侍從帶走,看著地上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南宮泠月,眼神突然變得沉寂冰冷。既然因她注定要被死神束縛,那么自己,就不該忘了自己被束縛的初衷。
眸子里的身影漸漸遠去,南宮泠月的目光逐漸由渙散變?yōu)榈?/p>
城墻上的男孩學著南宮泠月的模樣躍下,沒想到還真的穩(wěn)穩(wěn)地站在了南宮泠月面前,他對著南宮泠月傻傻一笑,“妹妹,我們回家吧!”語罷,就要伸手牽住南宮泠月的小手。
南宮泠月立在原地,不肯前行,男孩也不惱,眨了眨瀲滟的桃花眼,對著四周的黑衣冥衛(wèi)說,“你們快回去休息吧,我妹妹也累了呢。”
甜膩干凈的語氣,仿佛,他真的就是他手中牽著的女孩的哥哥而已。
可周圍的冥衛(wèi)卻沒有絲毫動容,南宮泠月直視著前方,目光似有神似無神,“隱吧。”
語罷,清一色的黑衣冥衛(wèi)便漸漸隱入了黑暗中。小男孩望著南宮泠月一笑,“原來要用‘隱’吶,妹妹你真厲害!”
南宮泠月任由男孩牽著她的手前行在回寢殿的路上,“它們只聽我的話。”
聞言,男孩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眨了眨他好看的大眼,應了聲“哦”。
到了南宮泠月的寢殿,男孩依舊牽著南宮泠月的手,房里的丫鬟恭敬迎接南宮泠月,南宮泠月卻一直淡漠不曾說話。
男孩閃著他長而微卷的睫毛,對著房里伺候著的丫鬟說,“我妹妹要休息了,你們快下去吧!”
聞言,丫鬟們怔愣著互相交換了個眼神,見自家主子沒有說話,便聽話地退下。
房門被關上,男孩突然將南宮泠月抱起放在床榻邊,小心翼翼地脫下南宮泠月的鞋,原本沉寂在自己世界里的南宮泠月被男孩的舉動拉回了思緒。
看著面前可愛俊朗卻不知從什么地方冒出來的小男孩,南宮泠月有片刻的怔愣。
“妹妹,這個時間該睡覺了哦!”
用自己沒有弄臟的手刮了刮南宮泠月小巧的鼻梁,男孩的笑干凈而又純真。
南宮泠月沒有回應男孩的話,靜默地坐在床榻邊沿,保持著男孩放下她的姿勢,目光渙散而又冰冷,靜靜地看著紫的發(fā)黑的地面,思緒,不知飄向了何方。
男孩看著一動不動的南宮泠月,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轉(zhuǎn)而坐在了冰涼的地板上,靠在床沿,用雙手撐著自己的下巴,望著南宮泠月柔柔地笑著,明亮的桃花眼里,干凈澄澈。甜甜的干凈的嗓音響起,男孩望著南宮泠月,認真地說著,“妹妹睡不著,哥哥陪妹妹一起睡不著……”
南宮泠月未動,胸腔本該顫動的某一處,卻始終空蕩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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