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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卻讓痛,成為永遠

“何必如此費如此多的周張,我今天的目的,只在于這些無辜的人類。”

只在于這些無辜的人類,不必如此大費周張。

心里,有什么在悄然碎開。

會是……什么呢?

邪魅男子莞爾一笑,那笑,定是匯聚了天下所有的璀璨,竟比暗夜里的第一抹星辰還要耀眼刺目。

“好一個只在于這些無辜的人類……”

“上一次你輸給了本座,這一次,是怕了么?”輕佻的語氣,張狂而又邪魅。

“你沒有資格剝奪她選擇的權力。”像平靜的湖面被微涼的風蕩起漣漪,蕭子夜說話的語氣,永遠都是無波無瀾。

“呵……”男子輕笑,“本座剝奪的,是你的權力……”轉而,邪魅男子嘴角的笑漸漸擴大。

蕭子夜不可見聞地蹙了蹙眉。男子的笑聲逐漸靜了下來,本是妖嬈萬千的眸子里居然有了不明的濕意,看著蕭子夜的目光邪魅中帶著冷意,“若不是你,她又如何會離我而去……”

語未盡,男子的身形已經快速移向蕭子夜,他一手負于身后,一手運起的掌力,掌心那妖艷而又神秘的紫色,夾雜著的不止是毀滅的力量,更是多少個日夜前的心碎絕望。

猶記得那漸漸被大雪掩蓋的鮮紅,夫君,為你,刖兒再也舍不下那抹鮮紅……

夫君,刖兒再也舍不下那抹鮮紅……為你,為帛漓……

可惜了呢,如他所言,他不是帛漓。

她說,夫君可還曾記得,若有朝一日刖兒嫁于你為妻,就依刖兒所言,更名為,帛漓……

呵,更名為帛漓。她想她心心念念的人兒,被喚作帛漓……

如此,便如她所愿,從今以后,他便是帛漓。

“呵……”嘴角極致妖艷卻帶著慘淡的自嘲,邪魅男子的掌心已經覆上蕭子夜的左胸。為什么,那曾經也喚襲刖為刖兒的帛漓卻沒有任何反抗?

一切,仿佛在這一刻被凍結。男子張揚的發,卻依舊舞動著。

耳畔,遙遠的未知,死神的共鳴。

汝為光明之子,何竟死于死神之手?

胸口某處應該碎開的地方,為何竟空蕩蕩的?

當塵埃落定,錯過的,究竟是誰,和誰呢?

“呵……”極其淡漠的輕笑,竟是打碎了這片刻的沉寂。一時之間,從男子手心爆發的力量,似乎將整個沉寂的世界毀滅。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應聲而起的漫天煙塵,喧囂中化為白色熒光的星星點點,似乎聽到那遙遠的未知的死神的共鳴。

“本座,用那抹她再也舍不下的紅送你上路,你可還滿意……”

帛漓呵……

她的夫君,她的帛漓。

她的夫君,卻不是她的帛漓。

隨著雪白的瑩色散去的,似乎還有那記憶深處的話語,她著一身鮮紅,精致的容顏卻蒼白無力。

“帛漓可還曾記得,帛漓曾向刖兒許諾過,若有朝一日刖兒著上那大紅色的嫁衣,刖兒定是嫁于帛漓為妻……”

可當刖兒著上那華麗的鳳冠霞帔,帛漓為何竟離我而去?

那仿佛傾盡世間所有華麗編織的諾言,為何竟成了漫天無力的雪白?那與刺目的鮮紅交織而舞的,為何竟是女子逐漸消散的蒼白的容顏?

那喚作帛漓的男子,何日,竟離她而去?

“哥……”打破這沉寂的喧囂的,是蕭湘那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界痕里被時間凍結的身影,竟也為著這叫喊一顫。胸口某處應空蕩蕩的地方,為何竟在隱隱作痛?

女子蒼白的臉仿佛又浮現在眼前,她的沉寂,是為帛漓,為,那顆悄然碎去的琉璃心。

十月十日,她著上那妖艷的嫁衣,微涼的天空忽然飄起漫天雪白,她抬頭望著這神圣的雪白宛然一笑。當微涼的溫度落于掌心,胸口某一處空蕩蕩的地方在隱隱作痛。

那顆被冰封的琉璃心,那顆本應出現在遙遠的未來的琉璃心,那顆本該屬于帛漓的琉璃心,為何竟掙脫了時空的枷鎖,掙脫了宿命的束縛,安睡于她本該沉寂的胸腔?

是為她的夫君,她的帛漓……

那本該消散在遙遠的未知的魂魄,為何竟隨著琉璃的牽引,賜予了名喚南宮的女子她的容顏,賜予了女子她的記憶,賜予了女子那顆原本屬于她的琉璃心,連帶著,那本該屬于她的帛漓。

為何,不賜予南宮她的魂魄?為何,女子任由自己的魂魄穿透了界痕,消散于人界,在多少個日夜之后,化作了嬰孩,倉皇的命格之下,竟被取名為南泠月?

那女子,終還是沒有舍下她的那抹鮮紅,為那顆曾沉寂在胸口的琉璃心,喚醒被自己遺失的記憶。

眼前那抹轉身躍入湖水的身影,南宮泠月這時仿佛讀出了她擲湖前眼中夾雜著的復雜情緒。原來,死神,也會陷入自己為自己編織的沉淪。

一次一次的,怎么總是在錯過?

只是這錯過的,究竟是誰,和誰呢?

再也不甘心被限制,南宮泠月的胸口漸漸發出耀眼的瑩色,那顆被冰封的琉璃心爆發出強大的力量,帶她掙脫了沉寂的束縛。

一聲靈魂深處的釋放,張揚著紫與瑩白相交織的長發,南宮泠月立于煙塵喧囂著的上空,睜開她那一雙總是有意無意泛著冷意的眸子,濃郁而淡漠的紫眸里彰顯的是專屬于她的冷漠高傲。

她是南宮泠月,不是南泠月,不是蘇郁,也不是被死神喚作夫人的襲刖。

她只是南宮泠月,只是南宮泠月而已。

“汝為光明之子,何竟死于死神之手?”冷漠而微揚的嘴角,輕念出的話語竟讓周圍還未來得及散去的瑩白極速的聚攏。名叫死神的男子,望著妖嬈卻冷漠女子,目光由水一般的柔情寵溺變為無言的深沉。

南宮泠月胸前盈盈閃耀著的瑩色漸漸隱出,輕輕浮動于瑩白聚攏的上空。邪魅男子的目光仿佛變得沉痛,這顆為他碎去的琉璃心……

隨著瑩色的遠去,南宮泠月的發絲飛速的變得雪白。那神圣的雪白呵,象征著的為何卻是生命的流逝,死亡的終結?她再也不能高傲地立于喧囂的上空,雪色發絲輕揚的她安靜地倒向沉寂的大地。

一襲紫袍的男子在空中滑過一道冷寂的弧線,轉瞬他的懷里便多了個銀發的女子。

空中那漸漸聚攏的瑩白卻再也不愿有下一步的動作。多久的僵持之后,竟隨著銀發女子與男子的翩然落地而再次散開,頓時空綻開刺目耀眼的白色光芒。鋪天蓋地的眩暈襲來,黎明降臨之前的黑暗,總是伴隨著未知的恐懼。

等到空中的光芒漸漸散盡,只剩下天際那若有若無的微光。一切,仿佛又恢復了沉寂,只是這沉寂中多了些祥和。

不知過了多久,天空突然漸漸落下些雪白,在空輕曳舞蹈。只是當雪白觸及到地面的時候,卻沒有在地上留下它神圣的影子,大地上那祥和的沉寂漸漸開始躁動。

一座座坍塌的樓宇,神跡般地拔地而起,被碾壓的花草,折斷的樹木,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滿滿復蘇著。沉睡的河流開始吟唱它永不停歇的曲子,天邊的一道陽光打在枝頭喳喳叫著的小鳥身上。空中徐徐落下的雪白漸漸被天邊的璀璨融化,一朵一朵,開始變得不真實。

等到空中的最后一抹雪白映著刺目的陽光消失在眼前。那在陽光下折射出剔透的琉璃心悄然落地。隨著清脆的撞擊聲響起,有什么東西,在悄悄碎去。

像多少個日夜之前,那落于滿目的鮮紅,應聲而碎的,不也正是這顆被冰封的琉璃心么?

南宮泠月倚在男子的懷里,靜靜看著那落于地的冰封漸漸碎去,化為一粒粒細碎的粉末,然后逐漸升到天上,像那神圣的雪白一樣,漸漸隱去了痕跡。

當整個世界蘇醒,他卻再一次陷入了沉睡。悄然碎去的琉璃心,再次不辭而別的帛漓。她要用別的她心愛的名字,來喚作自己的夫君。

那嵌入食指的藍紫色鳶尾,何時,竟化為了晶瑩的碎片?落于掌心,鋒利的邊沿,劃傷了她的皮膚,幾滴妖艷的紅,肆意地蔓延。

南宮泠月怔怔地凝視著手中的妖艷,瀲滟著紫色的眸子空洞而淡漠,她猛然收緊泛著鮮紅的手掌,晶瑩的碎片嵌入了她的血肉,隨著掌心的力度逐漸化為了粉末,混合于血液之間,流動于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只是血液每流經一處,她的身體,就會有深入骨髓的痛。

帶著痛的生命的延續,是她給自己的詛咒,是為那個化為神圣的雪白消散了的男子永遠的緬懷與追憶。

當一滴混合著淚水的血淚留下,她在心里悄然問自己。

汝為光明之子,何竟死于死神之手?

恍惚間,她好像聽到了遙遠的未知對她的回答。

當塵埃即將落定,黑暗降臨,汝當以希望之名重生,光明之身重臨,化身為神圣的雪白,布于世間的每一存土地,救之于存亡,驅之于危難,置之于安泰。

然后,再任她那妄圖挽回他的琉璃心悄然碎去。

她是南宮泠月,為何竟有那被喚作刖兒的女子的記憶,那映如眼簾的蒼白的容顏,在胸口處肆意蔓延著的,卻是鋪天蓋地的死寂迷茫。

她沒有心,只因將心給了那個叫帛漓的男子,可他,卻任由她的冰封的心落地,再次悄然碎去。

名喚死神的男子,不知何時將她帶回了幽暗的冥殿,他總是斜倚在榻上,察覺到懷里女子醒來,他睜開了他假寐的狐貍眼,妖嬈萬千的狐貍眼里瀲滟著柔情。她依舊倚在他的懷里,紫眸里淡漠而又空洞。

邪魅如他,他勾唇一笑,星辰也黯然失色。

她瑩白的發絲依舊,開口,聲音變得低啞,“南宮泠邑還活著么?”

他柔柔一笑,“那個可愛的小男孩么?”是啊,那個有著美麗的桃花眼的可愛的小男孩。

“如他所愿,所有的一切都將走上正常的軌道……”除了你……

如他所言,他在乎的,只是那些無辜

的人類。

聞言,女子勾起一抹蒼白的笑,將身旁的男子緊了緊,眼角無聲地滑過一滴眼淚。

她的夫君,卻不是她的帛漓。

或者,她只是擁有了該喚做這男子夫君的女子的記憶。

“如果我說,我不是襲刖呢?”不是襲刖,不是你的刖兒,不是你的妻子。

男子嘴角的柔情加深,“你是……”你怎么會不是呢?屬于你的記憶,屬于你的容貌,屬于你的一切,不過,沒有屬于你的魂魄罷了。你一直,不都是靠吸食別人的魂魄來延續自己生命的嗎?有沒有屬于自己的魂魄,又有什么關系呢?

南宮泠月輕笑,是嗎?也許是吧,她也不記得了呢?擲湖的,究竟是她,還是南泠月呢?她,也忘了呢。或許,她們真的,是同一個人吧。

她是那人的身體。她是那人的魂魄。她擲湖,不過是讓魂魄重生,重新回到屬于她的身體。

所以,她的生命,才會一直得到延續。

原來,她真的不是南宮泠月。

她,不是自己。

夜,微涼。

清冷月色下的古城,一朵一朵蝴蝶狀藍紫色的花瓣從沉睡的地底蘇醒,一聲一聲盤旋在古城上空的簫聲綿長中,帶著孤寂。

他是那個有著似醉非醉的桃花眼的小男孩,他與死神約定,為她,終身做他的奴。

他要化作她最愛的藍紫色鳶尾,開滿每一片曾經有過她和帛漓記憶的土地,他要化作那美麗的鳶尾,開于清冷的月色之下,默看那沉寂暗夜中的彎月陰晴圓缺。

他要化作那藍紫色的鳶尾,安靜地,悄悄地,將枝葉蔓延到她的屋檐之下,日日夜夜,年復一年,默然傾聽她在窗臺對他的物語。

像多少個日夜之前,她飲他的心頭血作為生命的延續,多少個日夜之后,他化做藍紫色的鳶尾,她混合著淚水與血水眼淚,將作為他生命的養料。

當那神圣的雪白落于他藍紫色的花身,那沉寂的暗夜,因空中徐徐落下的雪白微微散開瑩白的光芒。懸在墨色中的清冷彎月,映著神圣的瑩白,被他的花瓣染上一層美麗的藍紫色,神秘,而又憂郁。

那彎月上神秘古老的紋路,是他的枝葉和漫天飛舞著的雪白,映著它清冷的月光,映在它身上斑駁的影子。

是從什么開始的呢,那總是在漫漫長夜靜候一場雪的女子,脖頸竟多了一輪有著神秘古老紋路的藍紫色的彎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這千瘡百孔的承諾,被風分裂留下一個缺。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這精致的美麗,破碎的激情,宿命的游離,繞來繞去,終究是敗給了訣別。

城墻上,一留著齊肩短發的少女倚在一唇紅齒白的少年懷中,纏綿悱惻的蕭聲,正是因她飄揚在空中。

蕭聲漸淺,清風微揚起女子的短發,那個名喚寰宇的少年低頭,輕輕吻去她眼角的淚。

溫熱的觸碰,帶著些許澀意。

已經是深冬了,干凈繁華的街道上飄散著零星的雪白。

街道上的大屏幕報道著A市的最新消息,蘇家的大小姐蘇毓將要在圣誕節前夜結婚,結婚對象好像是她家的一個阿康的保鏢。

據說那保鏢的真名叫乃康,是A市一家龍頭企業的大少爺,某日與蘇家大小姐的擦肩而過,造就了康大少所謂的驚鴻一瞥。當下化身為帥氣英勇的保鏢阿康日夜保護在蘇毓身后,美起名曰,貼身保護。

終于歷經三年的保護歷程,康大少如愿以償地俘獲了蘇家大小姐的芳心。

蘇毓,蘇家大小姐?

蘇家,再沒有了蘇郁。

大屏幕前的女子嘴角微揚,好看的紫色眸子里不知摻雜著何種情緒,齊腰的長發被身后的風微微揚起,雪白的冰涼,落在了她的發上,身上。

突然想起那日陪她看雪的妖嬈女子,那抹紅,那抹白,竟成了她心里最不能觸及的痛。

這季節,風多了一些,吹痛了被愛遺忘的一切。

當夜幕降臨,只剩她一人獨守月光。也許夢只屬于遠方,屬于那遙遠的未知,死神的共鳴。當他走近,卻已天亮。

塵埃即將落定,黑暗降臨,他當以希望之名重生,光明之身重臨,化身為神圣的雪白,布于世間的每一存土地,救之于存亡,驅之于危難,置之于安泰。

如他所言,他在乎的,只是那些無辜的人類。

于她,卻讓痛,成為永遠。

檐下的花兒,靜靜地開,夜風似影久等在門外,殘月獨掛在窗臺,將回憶映白。

繁華的塵埃落下來,喧囂散去,忘記了悲哀,用一生的緣分去等待,等命運安排。

可,還,有幾世的無奈?

問明月,陰晴圓缺,你是否也聽見了那不絕的思念?

盼月圓的滋味有誰能了解,蟲泣鳴,聲聲,催人倦。

照不盡塵世間不解的姻緣,月牙夜的喜悲何人能感覺?

許個愿,夜,夜成全。

許個愿,夜,夜卻不能成全。

眼角,滑落的,是淚,是那抹她再也不能舍下的鮮紅。

記得,那忽然下的一場雪,飄得那么純潔,冰封了她愛的一切,卻讓痛,成為永遠。

卻讓痛,成為永遠……

那化為神圣雪白的男子呵……是她的帛漓,卻不是她的夫君。

她的夫君,卻不是她的帛漓。

如他所言,他真正在乎的,無她。為何,竟讓她愛上那抹雪白?為何,竟讓那化為細碎粉末的鳶尾流動于她身體各處的血液?為何,竟讓她的痛,成為永遠?

為,她的夫君,她的帛漓。

為,她的帛漓,卻不是她的夫君。

為,這精致的美麗,破碎的激情,宿命的游離……

月下的窗臺,美麗的彎月在她的脖頸若隱若現,她微揚的發絲,紫和瑩白交織。

為何,她竟著上了那刺目的鮮紅?

執念維意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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