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福安堂,老夫人拉著臉,有些不悅,“一個庶女的及笄禮,讓她嫡母賞賜些東西便是了,何必如此興師動眾?”
喬年飛搖搖頭,勸道:“斜兒她在外多年,給她個體面的及笄禮,也算我們對她的補償了,母親不必費心,這件事兒子交給夫人去辦。”
老夫人重重的放下手中的茶盞“這斜丫頭當(dāng)年被和她娘被趕出侯府,可是你做的決定。十一年過去,你又將這個丫頭接回來,年飛,你到底想做什么?”
喬年飛苦笑,這都是宸妃娘娘和軒王爺?shù)拿睿睦镏朗窃趺椿厥隆.?dāng)年鳳玥之事是被夫人陷害,他又如何不知,只是為了保全侯府,他只能舍了她們母女。
這些年來,他對鳳玥母女一直心存愧疚,斜兒這孩子又長得和鳳玥極像,他每次見到斜兒那張臉,都有種落荒而逃的沖動。宸妃娘娘和王爺對斜兒有些微妙的態(tài)度,他不敢問也不敢想,究竟是什么引得他們從十幾年前便開始插手斜兒的事情,但斜此番回京,是軒王殿下親自交代的,話語中還有其他諸多暗示,令他心驚。
若是斜兒真的入了軒王爺?shù)难郏瑢頃M王府,那他絕對不能讓她心里對侯府有怨氣,雖然十一年前她只有四歲,對一些事情的記憶大概已經(jīng)模糊不清了,但他心里總是有些不踏實。
這些原因自是不能和老夫人說的,喬年飛只能接著勸道:“府里也許久沒有熱鬧一下了,借著這次的喜氣,讓您老也開心一下。”
老夫人臉色緩了些,木著臉點了點頭,但心中卻對喬依斜越發(fā)的不滿。
靜淑院中,喬依斜送走夏姨娘,坐在梳妝臺前,摸著那夏姨娘剛剛送來的有些冰涼的玉鐲,唇邊浮上一絲譏笑。
侯府的兩個姨娘輪番前來,言語中不是試探便是諷刺,只是每個人都不愿注視自己這張臉。
看著銅鏡中那清麗的面孔,喬依斜唇角的笑變得柔和,這張人皮面具,是娘留給她的。
當(dāng)時她們已經(jīng)被趕出了侯府,有一天娘從臉上緩緩揭下面具,她以為娘是變戲法逗她,娘笑著說給她帶上,她閉著眼,感受著娘的手輕輕在自己臉上按壓,待自己睜開眼看向鏡中時,嚇了一跳——雖仍是那面具,模樣卻小了許多,正符合她的身量。
她當(dāng)時把那人皮面具當(dāng)成了玩具,娘卻說那是寶物,只能等她長大了送給自己。
喬依斜的臉上浮上哀傷,未等自己長大,娘卻已經(jīng)不在了……
“小姐,侯爺派人傳話,叫您過去。”紫荷直接推開門,大聲道。喬依斜眼中冷光閃過,回頭卻是柔柔一笑,“好,我這就過去。”
紫荷卻微揚著頭,“小姐,您最好快點,不要讓侯爺?shù)燃绷恕!眴桃佬毙χc頭,這時紫蘭走了進來,看著沒有行禮告退便直接走出房間的紫荷,福身道:“小姐,要不要奴婢去敲打一番紫荷?”
“不用了,紫蘭,你幫我梳一下發(fā)。”
紫蘭聞言眉頭微微皺了皺眉,動了動唇想要說些什么,卻終究沒有說出。上前拿起木梳,輕輕的為喬依斜梳著發(fā)。
堂中,喬年飛看著站在那里仿若嬌菏的二女兒,神情有些恍惚。當(dāng)年他見到鳳玥時,第一眼便覺得那女子給他一種驚艷的感覺,容顏雖算不上絕色,那一身氣度卻不輸京中的女子。
他將她帶回京中,給了她姨娘的位分,那些年,她一直安分守己,不爭不搶。喬年飛的眼神忽然有些閃爍,當(dāng)年的事情是他對不起鳳玥母女,但他也是逼不得已。
大夫人看著發(fā)怔的喬年飛,輕輕咳了一聲,見喬年飛回了神,便看向喬依斜笑道:“斜兒,這些年你委屈了,下月初三,我和你父親商量著為你辦個體面的及笄禮,你也好和京中的小姐們好好認識一下。”
喬依斜眸中晶亮,急忙道“斜兒謝過父親母親。”語氣中的期待和喜悅怎么也掩飾不住,看向兩人的眼中滿是感激。
大夫人笑著對喬依斜點點頭,轉(zhuǎn)頭去端桌上的茶盞,眼中諷刺。一個庶女,就算設(shè)宴辦一個及笄禮,請來些夫人小姐,也都是些官階較低的,根本不算京城中真正的貴族。
那些有詔命有品級的夫人小姐,誰會拉下身份來看一個被侯府棄了十一年的庶女,這喬依斜果真是個傻的,如此高興,真以為自己一步登天了不成?
論相貌、論才藝,她一個野丫頭如何能和素兒比,到時,不過是素兒的陪襯罷了。
靜淑院中,一片清冷,喬依斜坐在屋中拿著塊帕子,有些笨拙的隨著紫蘭的動作繡著,秀眉微皺。
“小姐別急,這刺繡之事急不得。”紫蘭看喬依斜有些煩躁的扯著手中的繡線,出言勸道。
喬依斜聞言抬頭,看著紫蘭,微微一笑,接著繡著手中的帕子,一邊收拾著東西的紫荷看見這一幕,微微撇嘴。
“小姐,過幾天就是京城燈會了,小姐想不想出去走走?”紫蘭輕聲問道。
喬依斜眼睛一亮,“燈會?”
紫蘭點點頭,笑道,“小姐忘了么,大后日便是三月十五了,又是京城放花燈的時候了呢。”
“是么……我六歲離開京城,很多事情都記不清了呢……”喬依斜的臉上浮出一絲向往。
紫蘭見狀心中一喜,接著道:“小姐已經(jīng)九年未待在京城了,想來許久沒有見過那般熱鬧的景象了。”
見喬依斜心動,紫蘭心中舒了口氣,“小姐到時可以跟著大小姐和三小姐一起去,您不要嫌奴婢多嘴,奴婢想著,小姐自由慣了,剛回到侯府可能有些不適,看看燈會也當(dāng)散散心。”
喬依斜點點頭,放下手中的繡活,抓著紫蘭的手,臉上帶著些感動,“紫蘭,謝謝你這般為我想著。”
一邊的紫荷聽著臉色一寒,挑簾出了里屋。紫蘭暗暗瞄了眼,喬依斜卻恍若未見,只是拉著紫蘭的手,問著燈會的事情。
入夜,望仙樓后院,沈風(fēng)吟看著悄無聲息出現(xiàn)在自己屋子中的鳳邪衣,跪地行禮道:“見過主子。”
“起來吧,以后不用行禮了。”鳳邪衣轉(zhuǎn)身坐下,紅衣妖異,挑眉笑著看向沈風(fēng)吟,“脖子上的印子消的挺快。”
“本來那紅印算是主子的賞賜,屬下應(yīng)該好好留著,但又想到礙于觀瞻,怕給主子丟人,便用了些好藥,給快些消了。”沈風(fēng)吟袖手立著,一本正經(jīng)答道。
鳳邪衣勾唇一笑,“消了沒關(guān)系,若你喜歡,這種賞賜,本公子隨時都可以給你。”玩笑的語氣中卻含著濃濃的警告,斜挑的鳳眸眼尾閃著危險的光。
沈風(fēng)吟咧嘴一笑,本來俊朗的臉頓時顯得有些滑稽,“不知主子深夜前來,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