皺著眉頭看了眼那茶,墨瑾雖無意為難,但因著心情不好,語氣不善,“換了!”
“是。”沈風(fēng)吟將那套茶具帶下去,待重新端回一套時,臉上來了些喜色,“族長,主子和韶君沐已經(jīng)啟程回京,主子安然無恙。”
墨瑾多日的陰沉的臉色,終于緩和了些,半瞇著眼,心里默默算計著,該如何治治那個越來越一意孤行的師妹。
越臨近京城,鳳邪衣的腳程越發(fā)的慢了下來,對京城里等著她的人,微微有些發(fā)憷,但是再拖延,終究會有回去的時候。
望仙樓,沈風(fēng)吟無聲垂首立在一側(cè),大氣不敢出,房中的另外兩人對視著,眼底皆是冰寒,氣勢逼人。
墨瑾瞪視著鳳邪衣,鳳邪衣嘴角勾著若有若無的笑,一派風(fēng)流不羈的傲氣。
半晌……
鳳邪衣的嘴角的笑沒了邪氣,多了幾分討好……
又過了片刻,鳳邪衣面上的桀驁散去,氣勢大減,終究收了折扇,垂頭低聲喊了句,“師兄……”
“別叫我?guī)熜郑 ?/p>
“墨瑾……”某人從善如流。
墨瑾一聲冷哼,手中的茶盞啪的放在桌上,眼風(fēng)掃向一旁的沈風(fēng)吟,沈風(fēng)吟立刻識趣道:“主子,族長,屬下還有事情要處理……”
“下去。”
得了命令的沈風(fēng)吟緊忙退出房間,卻在看見垂首的鳳邪衣射過來的眼神時,心中哆嗦了一下,他容易么……兩邊不討好。
“孤身去瘟疫肆行的允州,喬……鳳邪衣……長能耐了?”
“沒有。”喃笑著回道。
“沒有?沒有那你逞什么能!”
“長了……”
“長能耐就可以隨性妄為了是么!”
看著鳳邪衣垂頭,俢影被提在手里怏怏的晃著,墨瑾瞪了一會兒,半晌緩緩嘆了口氣……
鳳邪衣眼底狡黠閃過,心里舒了口氣,卻聽墨瑾淡聲道,“等你到了這個時辰,我還沒吃午飯,去做飯吧……”
手里的俢影不再晃悠,抬頭看向墨瑾,平日總是帶著些輕佻的鳳眸,此時頗有點可憐兮兮的意思,“師兄……”
“嗯?”墨瑾端起茶,淡笑著看向鳳邪衣,只是那眼里的警告任誰都看得出來。
鳳邪衣撇嘴,轉(zhuǎn)身走了出去,吃她做的飯……師兄真是想不開……
無論想得開,想不開,墨瑾終于在折騰鳳邪衣做了三條魚,兩只雞,六樣素菜之后罷了手,看著一臉苦色的鳳邪衣,滿意的笑了笑,拿起筷子面不改色的吃起來。
師妹的手藝果然還是那般……無法下咽……
看著墨瑾一筷一筷的吃著菜,鳳邪衣心中微暖,也坐下來,吃了第一口右手輕頓,而后帶著笑意慢慢吃著。
飯后,沈風(fēng)吟親自將那些碗筷收走,不是他不放心樓里的人會將墨瑾之事泄露,而是他很好奇主子做的菜,會是什么樣子。
那樣一個完全不像女人的人……會做菜?
倆人吃不了許多,那些肉菜有些幾乎沒動,忍不住心里的好奇,沈風(fēng)吟拿了一雙碗筷,看著品相還不錯的菜,夾了一口放入嘴里,然后……
臉色微微扭曲的將嘴里的菜吐到一旁,沈風(fēng)吟默默的走了出去。族長和主子是怎么吃下去的……
用過了午飯,墨瑾看著明顯老實了許多的鳳邪衣,心滿意足的去休息,這幾天日日提心吊膽,都沒好好睡過。
送墨瑾回了房間,鳳邪衣轉(zhuǎn)身便出了望仙樓,半刻鐘后,便到了洛王府。
曲廊回亭,韶君沐坐在湖邊的亭中靜靜的看著書,鳳邪衣忽然停了腳步,站在遠(yuǎn)處看著。
皎月青蓮,流云輕絮,這是韶君沐一貫給人的感覺,如今看著那人一襲青衣,坐在那里輕輕翻動書卷,一邊湖水緩緩蕩開漣漪,最終又回到平靜。
如畫……仿佛任何靠近的人都是俗人,破壞了那靜謐祥和的俗人……
鳳邪衣閃了閃神,垂眸接著走了過去,那些不過是些表象罷了,若真是那般如仙無害,怎么會有如今的地位和聲望。
青衣廣袖輕揚,鳳邪衣走近時,韶君沐恰好抬頭,那般溫潤的笑意映入眼中。鳳邪衣輕笑,才更像韶君沐,允州懸崖下的那些時日,反而不像他了。
“邪衣,你來了。”伸手將一旁的茶盞斟上茶,遞過去,鳳邪衣此時才發(fā)現(xiàn),桌上恰好又兩個茶盞。
輕輕挑眉,這是料到了自己會來?
略飛遠(yuǎn)的思緒被對面人的輕咳拉了回來,鳳邪衣皺眉,自己當(dāng)時已經(jīng)陷入癲狂,下手不知輕重,韶君沐的傷竟是到現(xiàn)在還沒好?
仿佛看出了鳳邪衣的疑惑,韶君沐笑道:“因為心疾,許多藥不敢用,因此恢復(fù)的慢了些。”
一旁的季凜聞言只是垂著頭,掩去了臉上的神情。
鳳邪衣聞言看向韶君沐越發(fā)的歉疚,“抱歉。”
“無事。”韶君沐輕聲道,鳳邪衣抬頭,看向那雙眼——含著淡淡的笑意,仿佛無論是什么都可以包容下,還有不易察覺的寵溺……
移開視線,鳳邪衣看向一旁的湖水。
“若是覺得愧疚,便來王府替我療傷可好?”頓了頓,接著道:“我受傷一事瞞著府中眾人,所以諸如熬藥等事多有不便,季凜的內(nèi)力與我相差太遠(yuǎn),若是邪衣肯相幫,大概會好的快些。”
鳳邪衣只覺得眼前之人太會順桿子往上爬,正要拒絕又聽那人咳了起來,心中終是不忍,點頭算是應(yīng)下,“我會給你送藥過來。”
聽著鳳邪衣的話,韶君沐緩緩笑了。鳳邪衣看的一個晃神,又想起了在允州的時候,她不是傻子,懸崖下的種種,過后回憶時,她心里隱隱有些猜測,卻又不敢確定。
這人,還能被她調(diào)戲出情誼不成?忽而起身一笑,鳳邪衣拿著扇子俯身挑起對面之人,帶著些痞氣的一笑,卻不再去看他的眼,“怎么?君沐對我有意?”
“若我說有,你待如何?”
沒料到他如此坦然的承認(rèn)了,鳳邪衣嘴角抽了抽,心中有些異樣,正不知如何回道,就見遠(yuǎn)處走來一人,于是便坐回座子。
季凜走過去,將那人攔下,片刻后又走了回來,見韶君沐沒有任何示意,便照常稟告道:“世子,劉風(fēng)的身世已經(jīng)安排好了。”
這話其實說的有些奇怪,鳳邪衣卻心中了然。劉風(fēng),便是她之前說要“送”給韶君沐的人,當(dāng)時說的模糊,其實是存了幾分看熱鬧的心思,沒想到真將此人找了出來。
劉風(fēng)是匪賊中的一個小頭目,其實并不受重用,但此人與官府對抗時,行事竟隱隱有將風(fēng),卻未引起重視,后來與朝廷的幾次對抗,雖都是贏了,然而仍是被匪賊內(nèi)部的人打壓。
后來朝廷招安,劉風(fēng)歸順朝廷,過后的幾年,在與理軒和北翊戰(zhàn)事里,履立軍功,是她極為欣賞的將才。
如今看來,韶君沐已經(jīng)將其帶回,還為他安排好了新的身份,憑著韶君沐的能力,往軍營里送個人并不是什么難事。
“恭喜,不知君沐是怎么讓他歸順于你的?”劉風(fēng)此人雖行事豪爽,實則心性謹(jǐn)慎,不易輕易被收服。
韶君沐抬頭看向鳳邪衣,“有人要殺他,我救了他的性命。”
怪不得自己在路上耽誤了那么多時日,卻與韶君沐差不多前后回了京城。鳳邪衣淡淡的風(fēng)中的涼意,直接將人帶回王府,若是劉風(fēng)不是真心臣服,等著他的便是滅口吧,畢竟他見到了在允州的韶君沐,而且那話里的“有人”……大約就是他的人。
不是心狠手辣,而是他們身處其中,一步錯便是萬劫不復(fù),眼前之人從不是什么心善之流,正如她從望仙樓出來時,收到的消息。
“昭王在允州查出,龐家與允州匪賊勾結(jié),暗養(yǎng)私兵,企圖謀反……是你做的?”
韶君沐聞言坦然點頭,并無絲毫隱瞞,轉(zhuǎn)念覺得如此機會,不該浪費在劉風(fēng),龐家這些人身上,正要將話題引回劉風(fēng)一事之前,卻聽外面守者的侍衛(wèi)匆匆走來,見到鳳邪衣也并不驚訝。
“世子,圣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