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大雨未落,小雨不斷,好不容易是停了。徐舒雅就想著趁這會兒雨停了,去御花園看看那早些日子開得正艷的桃花有沒有經不住風雨,早早的過了花期。
為了應景應情,徐舒雅特地換上殿中省昨天送來的撒色桃花裙,梳了個雙平髻,插了支桃花簪,額間點了枚桃色華盛,從鏡中人看來,是難得一見的俏皮又帶著典雅。徐舒雅滿意地勾唇一笑。
“難怪今日大小姐不讓扇碧插手,原來大小姐竟是這般會打扮之人。”迎夏笑著調侃,還得意地看了扇碧一眼,引得扇碧無奈地笑了笑。
徐舒雅知道迎夏那張嘴肯定會說話的,早已經見怪不怪的,卻也還是有些嬌嗔。“就你嘴貧。”
這回到迎夏不服氣了,徐舒雅難得打扮一回,還是自己動手,她夸夸也錯了?“大小姐真是的!看看,這打扮起來連那蕭賢妃都比不上我家大小姐!”
話音未落扇碧連忙捂住迎夏的嘴,生怕迎夏再說出些什么招惹禍端的話。“這話說不得,隔墻有耳。”
迎夏也知道自己失言了,有些話在這宮里即使是真的也不能說出來,只能壓在心里。
徐舒雅知道迎夏心直口快,也沒怪她,叫迎夏和扇碧跟上,一起去御花園。
走到半道上,正巧遇上摘了桃花回來的謙貴人,身后跟著幾個宮女太監,倒也是貴人的規格。
一身碧藍色紗袖裙的謙貴人見徐舒雅走來,領著一干奴才行跪拜禮。“昭充媛萬安。”
徐舒雅淡淡一笑,伸手扶起謙貴人,笑道:“那日貴妃壽宴上唱的那首曲我已寫好譜和詞,待會讓迎夏給你送去。”
“嬪妾謝過昭姐姐,昭姐姐不計前嫌還肯大方施教,嬪妾感激不盡。”謙貴人福了福身,看向徐舒雅的目光滿是赤誠。
徐舒雅也知道這謙貴人擅曲且是愛曲之人,恐怕在她心里,乾正宮那位大老爺都比不上這些曲兒。“我也不多留了,我正要往御花園去看看那些桃花,見你手里摘的這些,想必那桃花還是開得艷的。”
“昭姐姐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那嬪妾先行回宮了,姐姐慢走。”謙貴人笑得可愛俏皮,福了福身朝暢音閣方向走去。
御花園的石路彎彎曲曲,走了好幾條路總算找到那幾棵桃樹了。那些桃花開得好像比上次來看還要艷麗了,興許是因為下了幾天小雨,水分充足。“這桃花開得這么艷,結的桃子肯定好吃。”
迎夏和扇碧愣了愣,掩嘴笑了笑,哪個宮的主子見到這花開得好不是夸花,吟點小詩,可能也就徐舒雅想到吃桃子了。徐舒雅轉身見迎夏和扇碧在偷笑她,正要教訓教訓她們,目光卻驟然變淡。
迎夏和扇碧以為徐舒雅生氣了,想著要怎么哄哄徐舒雅開心,還是扇碧眼尖地看到了翩翩走來的徐舒媛。真是冤家路窄。
“昭充媛好興致,又來賞花,就不怕突然下雨。”徐舒媛面上笑意盈盈地開口,心里憋屈得很,聽聞宮錦夜近日喜歡來御花園走動,本來想著碰碰運氣能在御花園“偶遇”宮錦夜,誰知道宮錦夜沒碰上,碰到這個又晉了位分的徐舒雅。
徐舒雅看著眼前精心打扮的徐舒媛,也能猜到一兩分她的心思,淡淡一笑。“徐婕妤見到本主,不知道行禮嗎?是當初管教嬤嬤沒教好,還是徐婕妤尊卑不分?”
“徐舒雅,你別太過分!”徐舒媛好看的柳眉氣得彎曲,她怎么也沒想到徐舒雅一天與她平起平坐,不出半月又硬生生比她高了三個等級。
“過分?看來徐婕妤真的是沒學好宮中規矩啊。”徐舒雅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徐舒媛,“那日我為嬪你為婕妤之時,可不也是如此提醒本主該學好宮中規矩的。”
嘴角上揚,轉過身,不再理會徐舒媛這個跳梁小丑,看她那些能結桃子的花去了。
徐舒媛心中氣結,偏偏又撒不出來,只好跺跺腳,揚長而去。
真不知道是徐舒雅太倒霉,還是徐舒媛的烏鴉嘴靈驗了,徐舒媛一走,天就下起了雨。迎夏和扇碧勸徐舒雅快點回聽竹閣,免得雨大了回去都是個難題。徐舒雅抬起頭,任憑雨水打濕她不施粉黛的臉。她好久沒有淋過雨了,突發奇想地想讓迎夏和扇碧跟她一起玩單腳抓人。
迎夏和扇碧聽了徐舒雅說起的她們從沒聽過的單腳抓人是有些心動,可是怕徐舒雅感冒,還是勸她回去。可是終究抵不過徐舒雅一再堅持,只好跟徐舒雅一起玩了起來。
迎夏單腳跳著去抓徐舒雅和扇碧,扇碧老是跟著徐舒雅跑,惹得迎夏氣得鼻子都歪。徐舒雅扔掉了淡然的面具,笑得很開心,像個孩子一樣。
被雨淋濕了的樣子狼狽不堪,毫無美感可言,落在拐角處那抹明黃眼里,卻那么動人。
宮錦夜在綠葉后站得筆直,身后是戰戰兢兢跪了一地的奴才,蘇德全微微低著頭給宮錦夜撐著傘,如果不是要給宮錦夜撐傘,他也得跪下去。這徐舒雅的位分或高或低也都是個主子,宮錦夜敢聽墻角他們這些做奴才的可不敢。
宮錦夜看著在雨中作樂的徐舒雅,雖說相處了將近兩個月,他還從沒見過徐舒雅笑得這么開心,這才讓他恍惚憶起,他的昭充媛不過還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女呢。
徐舒雅玩得開心沒注意到藏在綠樹叢后的宮錦夜,不過卻是看到了蕭賢妃身著淺藍色銀紋繡百蝶度花的上衣,迎風颯颯。腰身緊收,下面是一襲鵝黃繡白玉蘭的長裙。梳華貴的桃心髻,頭戴幾星乳白珍珠瓔珞,映襯出云絲烏碧亮澤,斜斜一枝翡翠簪子垂著細細一縷銀流蘇。一張絕美的臉蛋,小巧挺拔的鼻子,柳葉般彎彎的眉,薄薄的嘴唇,臉上泛著愜意的表情,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媚人笑容,大宮女為她打著傘漫步來到御花園。
這蕭賢妃已經是傾國傾城,用得著總是裝扮得那么艷麗嗎?
心里是這么想的,徐舒雅可沒那么沒腦子地說出來得罪這個飛揚跋扈的寵妃。領著迎夏和扇碧老老實實地行了跪拜禮。“蕭賢妃萬安。”
“妹妹真是好興致,冒雨賞花,病倒了可沒人心疼。”蕭賢妃柔媚地一笑,眼角都寫著不屑。
徐舒雅額前發絲緊貼,渾身濕透,久了確實會生病,她不需要心疼。“嬪妾自是比不過賢妃娘娘招人心疼的。”
蕭賢妃聞言目光變得有些犀利,誰不知道宮錦夜隔三差五地往聽竹閣跑,連她這個艷冠后宮的蕭賢妃都要嫉妒幾分,宮錦夜這一個多月只來過她的雍和宮兩次,連徐舒雅都比不過,更別說比過那個蘇貴妃了,她怎能不氣?“哼,別以為皇上往你那跑得多了就敢跟本宮叫囂,真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勾引皇上!”
“嬪妾自是不及賢妃娘娘貌美三分。”徐舒雅淡淡一笑,十分溫柔地開口。
如果徐舒雅是狐媚子,她的容貌又不及蕭賢妃三分,那狐媚子手段不也是不及蕭賢妃三分嗎?蕭賢妃悟出其中的暗喻,怒火中燒,耳邊的流蘇都搖了搖。“好你個昭充媛,竟然敢辱罵本宮,來人啊,掌嘴!狠狠地給本宮掌她的嘴。”
就這么喜歡掌別人的嘴?徐舒雅淡淡一笑,正要開口說話,聽到擊掌三聲,心下了然,與蕭賢妃一塊跪在一旁。“叩見皇上。”
宮錦夜伸出兩只手分別扶起徐舒雅和蕭賢妃,笑道:“兩位愛妃往日不見怎么交集,今日怎么走到一塊兒啊?”
不知為何,明明像落湯雞一般的徐舒雅如此狼狽,他卻覺得比艷冠后宮的蕭賢妃還要有韻味,目光都移不開。
不等徐舒雅開口,蕭賢妃就撲到宮錦夜懷里抽噎起來。“皇上,您多日不來看妾,連這小小的充媛都敢欺負妾了。”
“怎么回事?”宮錦夜鷹眸微瞇,開口質問徐舒雅。
徐舒雅看了一眼宮錦夜懷里的女人朝她得意一笑,目光直視宮錦夜,淡淡開口。“妾雨中賞花,偶遇蕭賢妃出行,妾不過是夸賢妃娘娘貌美如花妾難及三分,不曾欺辱賢妃娘娘。”
“你胡說!”蕭賢妃手抓著宮錦夜的龍服,本來水汪汪的眼睛變得憤恨。“本宮罵你狐媚子,你卻說美貌不及本宮三分,不是間接說狐媚子手段不及本宮三分嗎!”
話落,徐舒雅朝宮錦夜挑眉,意思很明顯,看,蕭賢妃自己承認了她罵我。
宮錦夜無奈地笑了笑,他目睹了全過程,就算徐舒雅不說他也知道誰是誰非。放開蕭賢妃,宮錦夜厲聲道:“蕭賢妃言語不明,污蔑昭充媛,禁足半月,罰俸兩月。”
說完宮錦夜看向徐舒雅,可哪還有徐舒雅的影子?宮錦夜苦澀地笑了笑,甩袖離去。
徐舒雅趁著宮錦夜看著蕭賢妃說話的時候就已經帶著迎夏和扇碧往聽竹閣走,此時已經回到了聽竹閣。迎夏拿著布子為徐舒雅擦干頭發,扇碧在一旁扇著火爐,怕火不夠旺屋里太涼。徐舒雅勾唇一笑,這次御花園之行,她完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