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不問,你們就不打算告訴我是嗎?”徐舒雅勾起一抹冷笑,眼中冷芒畢露。
迎夏和扇碧知道徐舒雅是動怒了,低下頭不敢說話。
見她二人這副模樣,徐舒雅心中還是悶悶的,越來越擔心楚玄的情況。想來想去還是不放心,畢竟是因為她才受的傷,她不能就這樣安心躺在這里等楚玄醒過來,或者他再也醒不過來。想著徐舒雅就已掀開被子,不顧傷口的疼痛走下床。
迎夏和扇碧連忙站起來阻攔,徐舒雅卻固執(zhí)得很,還伸手甩開她們。“今天我不見到楚玄,就不要再叫我大小姐了?!?/p>
“是。”迎夏和扇碧自知徐舒雅真的動怒了,只好服軟地上前攙扶著徐舒雅往外走。扇碧怕徐舒雅身子吃不消,想了想,低聲道:“其實……魏公子說了,公子心頭那一劍刺偏了點,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現(xiàn)如今有靈藥吊命,只是暫時還未醒過來,大小姐可以過些日子再去探望的?!?/p>
“靈藥?你昏迷著不吃不喝就靠每天喝那點藥湯還未必喝得下去,能活多久?”
扇碧聞言不再答話,自知言語有錯,愈發(fā)小心地扶好徐舒雅。
徐舒雅被迎夏和扇碧扶上一輛青色簡單的馬車,一路顛簸到宮門,被守城軍攔住。“站住,來者何人?”
駕車的車夫粗礦的聲音響起:“車里的是宮里邊的娘娘。”
“最近皇上查的緊,必須要有身份令牌才可出宮。”守城軍一點情面也不給,迎夏只好撩起車簾伸出手來,手上握著一塊木制令牌。守城軍見了忙賠笑道:“原來是昭充媛要出宮啊,開城門!”
守城軍誰不知道如今這座叫做大名城的皇宮查得如此緊是因為徐舒雅被刺客傷了,如今這徐舒雅要出宮,誰敢攔著?別人不清楚,他們這些手下可是清楚的,龍羽衛(wèi)讓他們嚴查進出大名城的宮人高官妃嬪,無非就是想查出刺客和保證皇城安全。可見,這徐舒雅在宮錦夜心里還是有些份量的。
馬車行駛得很緩慢,快了怕太顛簸碰到徐舒雅的傷口,迎夏和扇碧一左一右坐在徐舒雅兩旁,將她護在中央。
“大小姐,后面有輛馬車,似乎是在跟著我們?!瘪{車的車夫朝馬車內(nèi)小聲地說,聲音已經(jīng)沒有剛才的粗礦。
徐舒雅想不到會有人跟著她,不知道是宮里哪路妃嬪的探子還是準備謀害她的人。“加快速度,甩掉那輛馬車?!?/p>
“大小姐您的身子……”
“死不了,快!”徐舒雅不是怕被人盯上,只是她要去看楚玄,楚玄重傷住的地方一定十分偏僻,不能讓人知道。
車外的車夫不再作聲,握緊了馬鞭使勁鞭打這徐舒雅精心飼養(yǎng)多年的汗血寶馬。而身后那輛暗黃色的馬車似乎知道徐舒雅要甩掉他們,沉重的聲音從車內(nèi)傳出來:“不能被甩掉。”
“是?!瘪{車之人應答著,手上的動作也加狠加快。
雙方似乎在較量馭馬技術(shù)和速度,竟將京都繞了一大圈,車上的徐舒雅咬著牙,盡量忍著疼不出聲,終于最后在經(jīng)過一片鬧市區(qū)時暗黃色的馬車被甩掉了,徐舒雅坐的那輛馬車已經(jīng)無影無蹤。
“跟丟了?!卑迭S色馬車車轅上駕車的青年男子輕輕淡淡地向馬車里的人說道。
沉重而隱忍著怒氣的聲音透過車簾傳出來?!盎貙m。”
又過了半個時辰,馬車才抵達楚玄暫住養(yǎng)傷的府邸。白色的墻,黑色的瓦礫,很單調(diào)又簡樸的一座小房子。徐舒雅在迎夏和扇碧的攙扶下下了馬車,雖然臉上是一片淡然,可額角密密冒出的汗珠出賣了她隱忍著的疼痛。
“大小姐,到了?!?/p>
“幸虧你甩掉了后面那輛馬車?!毙焓嫜诺卣f道。
而那車夫抬起頭來,竟然是易了容的楚遠?!笆牵浅t故意讓著屬下的?!?/p>
楚遠輕功只在楚玄之下,武功和馭馬技術(shù)都比不上楚瀟,如果不是楚瀟刻意謙讓,楚遠是絕對甩不掉的。徐舒雅不禁蹙眉,如果跟著她們的那輛馬車是由楚瀟駕車的話,那車上的極有可能是宮錦夜……看來,宮錦夜是有些懷疑她了。
先不去想這些,看看楚玄的傷情才是現(xiàn)在最重要的。徐舒雅跟著楚遠走入眼前這座并不起眼,看起來只像一般富貴人家的府邸。這房子看起來沒多大,卻是路曲廊回,繞了一圈才走到一間不起眼的廂房。
楚遠和迎夏幾人守在了門口,讓徐舒雅一個人進去,扇碧看徐舒雅走得吃力于心不忍,想要扶她進去,徐舒雅卻淡笑著說:“讓我一個人進去?!彼幌雱e人打擾她和楚玄。
扇碧心知徐舒雅的意思,先徐舒雅一步進到廂房里將負責照顧楚玄的素言叫了出來。素言在經(jīng)過徐舒雅身邊時,眼里劃過一抹心疼,也知道現(xiàn)在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只是微微福了福身。“神醫(yī)谷魏公子已經(jīng)診治過公子,只是能不能醒過來,還得看公子的意志?!?/p>
徐舒雅看著廂房那扇半掩的木門,沒有說話,心跳得很快,好像孤獨一生的人找到了可以做伴的人一樣。
徐舒雅一步一步邁著不再輕快的步伐,小腿的傷口被動拉扯著,每一步都沉重得她喘不過氣,想要見到楚玄確定他還活著,又怕見到他為她傷成那個樣子,復雜的情緒和沉痛的心情讓她忽略了傷口拉扯傳來的疼痛感。
明明只有數(shù)十步之遙,她卻仿佛走了一個世紀那么久。終于走到了楚玄躺著的那張梨木床前,徐舒雅緩緩挪到素言坐過的那張小木櫈坐下,將楚玄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握在手心。
昏迷不醒的楚玄安靜地躺在那里,沒有朝她淡笑,沒有摸她的頭,沒有看到她因他而皺的眉,所以更沒有伸出手來撫平她的眉,心疼地將她攬入懷中。
可以看出,楚玄身下墊著許多柔軟的伊犁棉,應該是怕床鋪不夠軟,壓著傷口難以愈合。一身荷香已經(jīng)被藥味蓋得所剩無幾,幾乎聞不到了。
徐舒雅看著此時出塵依舊的楚玄,自責不已,如果自己能夠辨別氣味,楚玄就不用提醒她屏息了,就不會吸入軟功散,就不會自己動不了武還為替她擋刀受重傷,性命堪憂。
“你為何這么傻?我這條命本來就是撿來的,死不足惜……”徐舒雅忍不住哽咽了起來,她習慣了獨來獨往,無人庇護的日子,從來沒想過哪一天有人會視她如珍寶,以命相護。
徐舒雅伸手撫上楚玄的額頭,有些微微發(fā)燙,想著再給他把把脈,手指輕動,又沒有動作。
還是罷了,自己醫(yī)術(shù)雖精湛,也比不上楚玄,更比不上楚玄手下的神醫(yī)谷傳人。人家都沒法讓楚玄醒過來,自己又有什么能耐。
她突然就有些嫉妒了,嫉妒楚玄的這份疼這份愛原本是屬于死去的徐舒雅的?!叭羰悄阒牢也皇悄愕慕j兒,知道我偷了楚絡嫣的時光,你可還會如此舍身護我?”
話音未落,楚玄被徐舒雅握住的手微微動了動,呼吸似乎也沒那么微弱了。徐舒雅心下一喜,難道是他聽到自己的話了?聽到自己的話……想到這徐舒雅瞬間臉色蒼白,如果聽到了,她該怎么辦?
徐舒雅第一次覺得內(nèi)心慌亂,有些心虛,放開了楚玄的手。不行,自己不能沉迷于感情,萬一楚玄發(fā)現(xiàn)了自己并非他的絡兒,恐怕自己才是最傷心的。
而此時,楚玄已經(jīng)慢慢轉(zhuǎn)醒過來,自己朦朧中聽到了徐舒雅的聲音,才那么想睜開眼睛一看究竟,看到徐舒雅臉上的情緒變換萬千,不禁皺眉。
這丫頭在想什么?難道是因為自己的傷讓她覺得愧疚?若是以前,她可不會愧疚,還會覺得理所應當呢。想到這,楚玄不禁笑了笑,可惜還是沒引起沉浸在思想掙扎中的徐舒雅的發(fā)覺。
楚玄見徐舒雅想得這么入神,連警覺性都為零了,覺得有些好笑。動了動胳膊,想要坐起來,背部卻傳來了萬蟻噬骨般的刺痛,讓他忍不住輕哼出聲。
徐舒雅聽到這輕哼聲終于有了反應,慌亂、掙扎、難過、不舍的情緒通通一瞬間化為烏有,摁住楚玄不讓他起來,言語間多了股疏離?!澳銈麆萏兀褋硪咽侨f幸,莫要急著起來。”
覺察到徐舒雅刻意對他的疏離,楚玄心里涌上一股難過,與往日的心疼不同,與多年的失落不同,是難過?!敖j兒的傷怎么樣?”但他現(xiàn)在最關(guān)心的是徐舒雅的傷勢,沒時間去摸清這股情緒。
“比你強?!毙焓嫜怕牭健敖j兒”兩個字就想起自己占著的是楚絡嫣的命,包括眼前這個男人,心里沒由來地悶氣。
楚玄苦笑不已,自己重傷昏迷不醒,迷蒙中好像聽到了徐舒雅的聲音,不知為何特別想見她,努力使自己轉(zhuǎn)醒,誰知道醒來徐舒雅居然這樣對他,他招誰惹誰了?“絡兒怎么了?”
徐舒雅聞言一愣,怎么了?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