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邊徐舒雅帶著扇碧回到夜宴場地上,沈婉儀十分眼尖地瞧見徐舒雅默默回到了座位上,又故作天真嬌態(tài)地“關(guān)心”道:“昭姐姐這是去哪回來了?”
果然,這沈婉儀“關(guān)心”的話語一出,宮錦夜和太后都跟著望了過來,其實(shí)宮錦夜和徐舒媛早就發(fā)現(xiàn)徐舒雅離席了,只是沒作聲而已。徐舒媛見徐舒雅雖然近來失寵畢竟位分比自己高,自己又不是什么寵妃,初見太后也不想在太后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就沒說出來。
而宮錦夜已經(jīng)派遣葉子銘帶著龍羽衛(wèi)去找了,只是剛剛?cè)~子銘來回復(fù)說徐舒雅覺得宴會乏味煩悶,出去透氣,待會便會回來。他也就不作聲了。
徐舒雅目光清冷,淡淡瞥了一眼小人相的沈婉儀,感覺好像剛才動手扯疼了傷口,也沒什么大礙,悠然酌茶自飲。
沈婉儀見徐舒雅根本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不由得心中惱怒,面上卻是楚楚可憐,淚光閃閃。“昭姐姐不愿答復(fù)嬪妾是覺得嬪妾品級低微不配與姐姐說話嗎?還是姐姐有什么難言之隱?”
這話說的真是委屈,婉儀之位雖說不算高,倒也不算太低,沈婉儀這樣說,那比婉儀之位低的妃嬪少說也有十幾個,連婉儀都不配和徐舒雅說話她們更加不配了。這讓徐舒雅又樹敵不少,雖說品級低微,但指不定明天是個什么位置上的人呢。
又說徐舒雅有難言之隱,說得好像徐舒雅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一樣。其實(shí),幫偷會情郎的張德妃躲過龍羽衛(wèi)應(yīng)該也算是一件見不得人的事吧。
徐舒雅冷笑,她不喜歡爾虞我詐就真當(dāng)她好欺負(fù),不過是被用作棋子也以為得了幾分圣寵就死揪著她不放。“沈婉儀此言差矣,不答話是我剛走回來勞累不堪,況且我的行蹤也沒必要跟你匯報(bào),我為人處世行得正坐得端,何來難言之隱。”
一個是從三品充媛,一個是側(cè)五品婉儀,徐舒雅確實(shí)沒必要跟沈婉儀匯報(bào)她去了哪里,但如果是那個小心眼的男人……
“你沒必要跟沈婉儀匯報(bào),朕總有資格和權(quán)利知道朕的昭充媛中途離席去了哪里吧。”果然,宮錦夜絲毫不放過可以整徐舒雅的機(jī)會,他不信徐舒雅大傷未愈真的只是去透氣。
沈婉儀一聽宮錦夜的話,不知道宮錦夜和徐舒雅鬧的那些小九九,以為宮錦夜真是寵著自己,當(dāng)著太后的面都幫著自己質(zhì)問深得太后喜愛的徐舒雅。想著自己有朝一日定可以將徐舒雅狠踏腳下,不只是徐舒雅,還有那些笑話過她的妃嬪,一并踏在腳下。
后宮真不是正常人呆的地方,她就不信剛剛?cè)~子銘沒有把自己在御花園透氣的事告訴宮錦夜。“回皇上的話,嬪妾只是發(fā)覺身邊的宮女迎夏不知去往何處,夜宴開宴半響都不見蹤影便出去尋了尋,后來扇碧回聽竹閣發(fā)現(xiàn)迎夏身體不適來不了,妾便回來了。”
還好今晚迎夏被留在了聽竹閣,不然還真有點(diǎn)麻煩。
“姐姐對宮女真是關(guān)心備至啊,這迎夏也真是不懂事的,也不支會姐姐一聲。”徐舒媛聞言冷冷一笑,終是忍不住出言諷刺,反正不是她起的頭。
徐舒雅毫不在意地淡淡一笑:“別的可以不在意,可這迎夏是跟著我進(jìn)宮的,感情深厚,豈能不關(guān)心。我向來待她如親妹妹一般,從不苛刻,相處自然是像朋友一般,支會不支會,都不是緊要的。”
宮錦夜也知道徐舒雅身邊的兩個常侍宮女是她帶進(jìn)宮的,感情甚好,她前幾天出宮帶著的也是迎夏和扇碧,而今天跟在徐舒雅身邊的卻只有扇碧一個人。
“好了,舒雅也是關(guān)心身邊的人,又不是什么錯,何必揪著不放,夜宴繼續(xù)。”太后面色沉冷,聲音不怒而威。
太后的再次偏護(hù)不僅讓沈婉儀蕭賢妃這些嫉恨徐舒雅的人絞破手帕,也讓宮錦夜和徐舒雅詫異不已。
當(dāng)年楚凌若進(jìn)宮成了皇后,又有心與太后爭寵,太后又害得楚凌若兩次難產(chǎn),危及性命,看見徐舒雅那張與楚凌若幾分像的臉,不應(yīng)該厭惡憎恨嗎?怎么反而處處相護(hù)呢?到底為什么……
徐舒雅蹙眉沉思,好像事情越來越不清楚了,與楚凌若留下的那些書信有太多差異。
太后回宮的夜宴結(jié)束,各路妃嬪各回各宮去了,本來還眼巴巴地看著宮錦夜巴望著他能去到自己宮里,看到宮錦夜又執(zhí)起沈婉儀的手和沈婉儀那一臉?gòu)尚叩谋砬榫托乃嶂虻阑馗恕?/p>
這沈婉儀自蘇貴妃壽宴上獲封后也沒得過寵,不知怎么最近就圣寵不斷了。
宮錦夜下意識地看向徐舒雅,見她根本沒往這里看一眼就飄然離去,心中怒火中燒,五指收攏。
“皇上,疼……”沈婉儀感受到宮錦夜突然加大的力度嬌嗔了一聲。
宮錦夜放松了力度沒有說話,攬著沈婉儀往延慶宮走去。
聽到沈婉儀故意放大的嬌嗔聲,不由得讓人聯(lián)想翩翩,不少妃嬪一劍厭惡感地看著沈婉儀,奈何宮錦夜還拉著沈婉儀又不好出言。她們不敢,可不代表那位艷冠后宮的蕭賢妃不敢。
“真是得寵幾日就找不著北了,叫喚得跟個狐貍精似的。”蕭賢妃說罷就上了賢妃步攆揚(yáng)長而去,留下一干妃嬪干瞪眼。
這蕭賢妃還真是飛揚(yáng)跋扈,什么都敢說。
回到延慶宮偏殿,沈婉儀替宮錦夜揉著肩膀,醞釀了一下情緒,聲音有些哽咽。“皇上,今晚妾真是委屈……”
“哦?怎么委屈了?”
見宮錦夜情緒沒什么變化,沈婉儀咬咬牙,跪在了宮錦夜面前。“妾不過是關(guān)心昭姐姐去了哪里,誰知昭姐姐竟如此不領(lǐng)情面,妾真真是委屈。”
半響沒聽見宮錦夜回應(yīng),又沒讓自己起來,不知道是喜是怒,沈婉儀心里一下沒了底,不知道這樣到底是對是錯,可別徐舒雅沒拉下水自己先倒了。“皇上……”
那聲音真是娓娓動聽,用徐舒雅的話來說就是聽得心都融化了,可宮錦夜面上卻沒半分動容。“那愛妃想讓朕怎么替你出氣?”
沈婉儀一聽有戲,壓制自己狂喜的心,略帶猶豫道:“妾并沒生氣,只覺著委屈,出氣倒不至于,皇上,妾只是怕嬪妾日后還受昭姐姐刁難。”
“愛妃覺得你美些還是昭充媛美些?”
沈婉儀被宮錦夜這個突然的問題一愣,回想起徐舒雅空靈典雅的模樣,心里又是一陣嫉妒。“自然是昭姐姐美些。”
“那愛妃覺得你才藝過人還是昭充媛才藝獨(dú)佳?”
沈婉儀更摸不著頭腦了,“昭姐姐才華橫溢,嬪妾不及半分。”
“那愛妃覺得是愛妃得朕心還是昭充媛得朕心?”
徐舒雅前幾日惹得宮錦夜怒然甩袖離開聽竹閣,而這幾日宮錦夜都歇在自己這里,應(yīng)該是自己更勝一籌,可不能當(dāng)著宮錦夜的面說,否則就太不知規(guī)矩了。“昭姐姐自是惹人愛,但這幾日與皇上淡漠不少,該還是昭姐姐多得皇上喜愛一點(diǎn)罷。妾也是希望能得皇上喜愛的。”
話音未落,迎頭砸來一個盛有熱茶的茶盞,宮錦夜冷漠的聲音傳來。“論容貌,你不及她萬分之一,論才藝你不配與她相提并論,還妄圖得朕一絲喜愛,白日做夢!朕不過是借你刺激一下她,你竟敢在朕面前裝可憐,還妄想降她位分,本以為你是家世一般心思也該是簡單,沒想到竟與宮中那些個妒婦一個樣!”
淡漠,在提醒他那日徐舒雅的淡漠嗎!
顧不上頭皮發(fā)麻的疼痛和茶水順眉流下的滾燙,沈婉儀連忙跪到宮錦夜腳邊,扯著宮錦夜的袍角哭道:“皇上,妾錯了,是妾言語無狀,不該詆毀昭姐姐,皇上不要動怒,不要!”
本該是美人欲泣的動人畫面,落在宮錦夜眼里卻是更添厭惡,腦海中又浮現(xiàn)徐舒雅那淡笑嫣然的模樣。那女子若是遇到這種情況,別說下跪求他了,就連一個眼神都不屑于給他,只會淡笑,淡笑著嘲諷。
他是在生徐舒雅的氣,寵幸太高位分的妃嬪又擔(dān)心找徐舒雅的麻煩,挑來挑去就選了這個背景一般位分一般的沈婉儀,本來以為能氣著徐舒雅,他忘了徐舒雅的心思根本不在自己身上,不僅沒氣著徐舒雅,還寵出個這么上不得臺面的人。
心下真是越想越氣,越氣越煩,拂袖而去,留下跪在地上欲哭無淚的沈婉儀。
夜宴過后,慈安宮內(nèi)一片祥和,太后閉目養(yǎng)神地靠在軟座上,一臉茫然。
徐舒雅那孩子怎么會長得那么像楚凌若呢?她跟楚凌若有沒有什么關(guān)系?
她猶記得當(dāng)年楚凌若臨死前她去看楚凌若,那憂怨又恨之入骨的眼神,她知道,楚凌若恨她,可是明明是她先遇到先皇的,這并不能怪她。
楚凌若是多么特別又灑脫的一個女子啊,遇上愛情也變成了熱衷于算計(jì)的后宮女人。
算計(jì),算計(jì)別人,算計(jì)她,算計(jì)先皇,算計(jì)……
太后斂目,沉入了自己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