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無緣無故睡著了?咦是什么東西這么香?含笑含笑柏含笑……”云雙接連喊了幾聲,都沒有聽見柏含笑的回答。“奇怪。她難道出去了?”可柏含笑出去玩兒通常都是拉著她一起,再不濟也得道聲別。
但柏含笑如今一聲不響的走了,她又莫名其妙的昏睡了半天還有空氣中若有若無的異香,這一切的一切都有些詭異。不禁,她隱隱有些擔(dān)憂柏含笑。雖和柏含笑只認(rèn)識了短短幾天,她又經(jīng)常逗弄與她,但她卻是很喜歡這個異族姑娘。尤其是她對愛情的執(zhí)著與勇氣,讓她欽佩不已。不管怎么樣她還是得上街去找找她,但愿她是受不了客棧里的無趣,上街玩兒去了吧。
某成衣店。一個衣著亮麗的美婦正細(xì)心的挑選衣裙。她的身邊緊貼著一個扎著總角的小女孩兒。那個小女孩兒也學(xué)著美婦的樣子像模像樣地挑選衣裙。“娘,這件粉色的衣裙好看,這件水藍(lán)色的也好看。”小女孩兒不時地發(fā)表自己的意見。對于小女孩兒的話,美婦總是回之溫柔的笑容。
一個俊美的男子正靜靜地坐在一旁品茶。他的眼里是一片淡漠之色,好似一個不相關(guān)的旁觀者,或許連旁觀者都算不上。
一個素紗遮面的白衣女子緩緩走了進(jìn)來。她如瀑布般的青絲隨意地用一支步搖綰起,看起來既清爽又不失美麗。她清冽璀璨的眸子,勝過了世間所有的寶石,額間的一點緋紅更是艷絕。素紗雖遮住了她的容顏,卻也掩藏不了傾世的風(fēng)華,反而更能人心底的無限遐想。
成衣店老板一見她,便立刻迎了上去。“姑娘是你呀。你來得正好。我跟你說我們霓裳居剛剛到達(dá)一批衣裙。這批衣裙是由頂好的繡娘縫制,取材也是名貴的絲綢。我告訴你呀,就是皇宮里的娘娘們也穿我這兒的衣裙呢。俗話說寶劍贈英雄,這美麗的衣裙自然是要配姑娘這樣的美人才行了。你要不要看看?價錢咱們好商量。你出七成就行了。包你滿意”
霓裳居的老板是個憨態(tài)可掬的胖老頭,但他眼里不住流轉(zhuǎn)的精光,卻也充分詮釋了無奸不商的道理。面對老板的熱心推薦,只聽得云雙冷然道:“老板請問你有沒有見過上午和我一起來的那位紫衣姑娘?”老板笑道:“紫衣姑娘紫衣姑娘啊,她沒有來過我店里。”
“是不是老板這生意太好了記錯了?”老板嘿嘿笑道:“記錯?不不可能記錯。那位紫衣姑娘不僅長得傾國傾城,出手還那么闊綽。我怎么會記錯呢?”隨即又道:“怎么了,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兒?哎呦,就你們這樣美貌的姑娘,出門就應(yīng)該多加小心。”
“云兒云兒”聽到有人在喚她的名字,她回頭望去正看見男子一臉深情地望著她。然她只是清冷道:“秦公子”秦子墨聽她喚他,再也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情感,疾步上前一把把她擁在懷里。
云雙正要掙扎,卻聽見秦子墨近乎哽咽的聲音。“云兒你還活著,你還活著真好真好。”她原本想掙扎,此時卻遲疑了。他娘是被她間接害死的,而他竟然記掛著她的生死。四年了,或許連那個人都把她忘記了,而眼前這個男人竟然還記得。不管怎么說這份情,著實讓她感動。
她的片刻遲疑則被美婦理解為舊情人見面,好不歡喜。她早就聽說秦子墨在秦縣有個相好的,當(dāng)時想有就有唄,反正秦子墨是早晚會回帝都的,卻不曾那個不要臉的狐媚子竟然追到帝都來了,真是氣煞她也。
現(xiàn)在這兩個不要臉的狗男女竟然在她的面前摟摟抱抱,是當(dāng)她藍(lán)秋瑤不存在嗎?但出于宰相千金的涵養(yǎng),她還是微笑道:“夫君這位妹妹是誰啊?竟生的如此標(biāo)致。”
那個小女孩兒則是飛快上前使勁兒地推搡著云雙,嘴里還罵道:“狐貍精放開我爹!”那尖酸的語氣簡直不像是幾歲的小女孩兒能發(fā)出來的。
聽罷,云雙有些尷尬的推開秦子墨。秦子墨也是悻悻地放開了云雙,只是冷冷地瞪了小女孩兒一眼。小女孩被他嚇著了,有些害怕地躲到美婦身后。“夫君還沒有向妾身引薦這位妹妹呢?”美婦笑道。
夫君?他成親了?現(xiàn)在看來的確是這樣的。那個罵她是狐貍精的小女孩兒是他的女兒。那個笑里藏刀的美貌婦人則是他的夫人,也就是宰相的千金。
對于秦子墨,她只是把他當(dāng)做兄長。一直都是他說他愛她,要娶她。她卻從未對他承諾過什么。說句有些難聽的話,一直以來都是秦子墨一廂情愿。她不愛秦子墨,也從未愛過。然而當(dāng)?shù)弥⑵奚臅r候,她的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或許不是失落而是失望。
他曾對她說過他對她的愛就如磐石一般,不會轉(zhuǎn)移。可即便是磐石,年月久了也會被雨水滴穿。那么愛情呢?愛情是不是也會被歲月風(fēng)化成灰?若當(dāng)真如此,她山水迢迢來這陌生的地方,又有何意思?
看到她眼里的黯然,秦子墨心里一陣糾疼,美婦則是滿滿的得意。她慢慢地走到云雙身邊,笑道:“我是夫君的妻子,我姓藍(lán)名秋瑤。不知姑娘芳名,年歲幾何?”
“小女子今年二十一歲,至于草名不值得秦夫人知曉。”
“啊!你二十一歲!”美婦櫻桃嘴微張,眼里是滿是驚愕,當(dāng)然還有淡淡的譏諷與得意。她的聲音很大,一下子就傳入了店內(nèi)所有人的耳朵。
如果說剛才秦子墨抱住云雙的場景沒有多少人看到。那么現(xiàn)在店里的人就像是一鍋滾燙的熱油里濺入了一滴水,瞬間沸騰了。他們剛開始和美婦一樣很震驚,隨即開始竊竊私語。
一個長得還算漂亮的女人嘖嘖道:“你看她的頭發(fā)沒有盤起呢?”另一個長相一般的女人不屑道:“二十一歲還沒有盤頭,一定不是個正經(jīng)人家的女人。說不定是哪家秦樓楚館的姑娘呢?”
“正經(jīng)女人哪能一見男人就迫不及待的抱住的呀!哎,那個是你相公吧,看看他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那個長得還算漂亮的女人扯了扯自己的男人怒罵道:“死鬼看什么看?妓子有什么好看的。當(dāng)心惹你一身病。”那男人只得收回自己的目光。可是還有男人用火熱的目光看著云雙。那樣子就差上前去問,姑娘你哪個樓的,我好去捧捧場呀。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秦子墨冷聲怒喝道。同時他也狠狠地剜了藍(lán)秋瑤一眼。感受到秦子墨的怒氣,藍(lán)秋瑤的氣更是不打一出來。想她藍(lán)秋瑤是堂堂宰相的千金,更是正室所生,從小嬌生慣養(yǎng)的,哪里受得了這等窩囊氣。她垂下眼簾,心中卻是在想著如何教訓(xùn)那個勾引她男人的狐媚子。她一定要讓那該死的狐媚子知道,她藍(lán)秋瑤是不好惹的!
聽到秦子墨的怒吼聲后,店里的人頓時收斂了下來。一個衣著華貴的年輕男子,的確是值得敬畏,至少不能得罪。這就是帝都的生存法則。
“許多時日不見,我們找個地方好好敘敘舊吧。”云雙輕輕地點了點頭,這個地方她的確是不想再待下去了。見秦子墨與云雙離開,藍(lán)秋瑤帶著女兒想要跟上,卻聽得秦子墨冷冷地一句。“這天怕是要下雨了,夫人還是帶著梅敏快些回府吧。”
藍(lán)秋瑤心里那個氣呀,外面明明晴空萬里,她的丈夫居然說要下雨,讓她趕緊回去,想和老情人翻云覆雨就直說唄,竟然用這么拙劣的理由來搪塞她,是把她當(dāng)成了三歲小孩兒了嗎?
尤其是感到店里那些女人嘲諷的目光,她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云兒?叫的可真親熱。他可從來沒有喚過她一聲瑤兒。這個叫云兒的女人是當(dāng)真不能留了。藍(lán)秋瑤心里惡毒的想。
某酒樓。秦子墨點了一大桌子好菜,不顧云雙的意見,不停地往她的碗里夾菜。見到云雙的碗里已經(jīng)堆得跟小山似的,再也放不下了任何菜了,秦子墨才不甘心地停了下來。
他關(guān)切道:“云兒這三年來,你過得可好?”云雙清冷道:“何為好?何為不好?不過是過一天算一天罷了。”秦子墨苦笑道:“你如今到帝都來是找那個人的?”云雙淡漠道:“你都知道了不是嗎?”
“你就不能說是來找我的嗎?三年前我曾今去找過你,可是山谷里彌漫起了白茫茫的大霧。我擔(dān)心你不顧一切地沖了進(jìn)去,險些死在里面。后來僥幸逃出來,我以為你出事了,傷心欲絕之下,回到了帝都將我娘的喪事辦完之后,連孝都沒有守,就被我爹安排娶了宰相千金。對了就是你在霓裳居見到的那個女人。她任性歹毒,哪里比得上你的一根頭發(fā)絲兒。她給我生的那個女兒,在她的調(diào)教下,變得刁蠻無比,簡直和她那該死的娘一模一樣。”
“她再不好也是你的夫人。你的女兒再刁蠻也是你的骨血。你不應(yīng)該在我這個外人面前說這些話。她們?nèi)羰侵懒藭碾y過的。”云雙冷然道。
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秦子墨苦笑道:“云兒當(dāng)真寬宏大量,那個女人那樣對你,你也不放在心上。也不知道慕容博揚是不是也像你那么大度?他竟然和一個全然不愛的女人相敬如賓,恩恩愛愛的度過四年。靜蓉公主也著實是個賢妻,在這四年的時間里她竟然為慕容博揚生了四個孩子。兩兒兩女,一年一個可真是厲害呢。我就沒他這么幸運了,我只有梅敏這一個孩子,還是個女兒。你知道嗎,我那個夫人和靜蓉公主關(guān)系要好的很,梅敏已經(jīng)和她的二兒子慕容君定了娃娃親。這也就是說我和他,可成了貨真價實的親家。她們商量好了等以后我有了兒子。我的兒子一定要娶慕容家的女兒。慕容雨舒是不可能了,那個丫頭已經(jīng)四歲了。他家的小女兒慕容落薇還行,現(xiàn)在只有八個月,長得像她爹,是個美人胚子。若我的兒子真是娶了她,就是大上一兩歲又有何妨?”
好痛,她的心好痛。早就已經(jīng)料想到了這個結(jié)果不是嗎?可是心為什么還會這么痛?她雙手緊握,指甲深深地嵌進(jìn)了手掌,鮮血侵染了她的素手,可是手上的劇痛卻并沒有減緩她心的痛。原以為她的心已經(jīng)麻木了,卻原來還是會痛。自己一直都是在乎的,不是嗎?
看著她痛苦的模樣,秦子墨眼里是濃濃的憐惜和淡淡的愧疚,可他卻不后悔,只有讓她對那個人徹底絕望,她才會接納他的愛。
“云兒你在心痛,你在為那個負(fù)心人心痛。你還在奢望得到他的愛,傻丫頭,愛一旦給了別人是收不回來的。或許他曾今是愛過你,可是你知不知道枕邊人才是離彼此心最近的人,也是最容易得到彼此心的人。更何況他們還育有了孩子。你知道嗎?靜蓉公主曾今為了給他慕容家傳宗接代,連性命都不要了。這般生死相隨的情意,他慕容博揚就是一塊石頭也該被捂熱了吧。”
“你說枕邊人才是貼心的人,那么你呢,你愛你的夫人嗎?”
“她,我自是不愛的。她不會為我去死,即使是為我去死,我也不會愛上她,永遠(yuǎn)都不會!云兒,我剛才說過心一旦給了一個人,就不能收回來了,而我的心在見你的第一眼就已經(jīng)給了你了。現(xiàn)在活著的秦子墨是個沒有心的人,他一直在等待,等待他的桃花仙捧著心來找他,那樣他就完整了。”
云雙眼神復(fù)雜的看著秦子墨。良久,她嘆息道:“你變了,再也不是我在桃花村認(rèn)識的秦大哥了。”
秦子墨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他無奈道:“是啊,我變了。可是云兒沒有一個人一生都是始終如一的,人總是會變的。你也會變的。我變了可是我對你的心,從未變過。”
“你說那個人辜負(fù)了我。我不該愛他,應(yīng)該愛你。可是秦大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也不是沒有兌現(xiàn)自己的諾言嗎?我知道你娶宰相千金是無奈,但他娶公主也未嘗不是無奈。那么我又為什么要選擇你呢?你與他,他與你不都是一樣的嗎?我要的不多,平平淡淡就好。可是上天總是不隨人愿。秦大哥你若是真的愛我,就請你這份愛埋在心底,做我的兄長便好。還是那句話,我承諾不了你什么,也不愿去承諾什么。我若是給了你承諾,那不是承諾,是欺騙。我不想傷害你,更不愿欺騙你。”
“兄長,兄長嗎?兄長也總比陌路人好。兄長,兄長。”他的眼角緋紅,似有眼淚凝聚。隨即,他努力擠出好看的笑容。那笑容太刺眼也太過凄涼,就如秋日里的紅楓,看似美麗卻也不過是孤寂罷了。
“云兒你現(xiàn)在住客棧是不是?你一個女子住客棧不安全,我在帝都有一處清幽雅致的宅院,你住那兒去,讓我這個當(dāng)兄長的好好照顧你。”
他的話語里帶著濃濃的乞求,讓她不忍拒絕。“如此一來就叨擾大哥了。”大哥,她果真是只想做他的妹妹嗎?可他卻不想當(dāng)她的哥哥!從來都不想!人是會變的,或許當(dāng)她真的對那個人死心的時候,才會想起他吧。
這也就意味著他需要等待,可是那又怎么樣?他的那位至交是不會讓他等的太久的。既然那個人托他照顧她,那他不就應(yīng)該照顧她一輩子嗎?她不愛他又如何,他愛她就夠了。婚姻嫁娶,沒有愛一樣可以。何況,他是那樣的愛著她。收了收心思,他連聲道:“不叨擾,不叨擾。”
“大哥,我有一個朋友不見了。我想請你幫我找一下。”秦子墨道:“都是自家人,什么請不請的。我們先回宅子,等把你安頓下了。你將她的畫像給我,我派人去尋。對了,你那個朋友叫什么名字?”
“柏含笑”秦子墨凝了凝眉道:“姓柏,倒是個稀少的姓氏。”“她是異族人。”秦子墨點點道:“異族人,這也難怪。你的手受傷了,來讓我?guī)湍惆幌隆!痹齐p有些遲疑地伸出了手掌,秦子墨撕爛了自己衣衫,簡單溫柔地為她包扎了一下。
“包的丑,你別嫌棄。咱們現(xiàn)在去找大夫吧,要是你的手留疤了,我就罪過大了。”云雙道:“可是你的衣衫……”秦子墨笑了笑道:“不就是一件衣衫嗎?哪里有你的手重要。走吧”
云雙點了點頭。兩人并肩走出了酒樓。對于秦子墨來說一件衣衫算不得什么,可是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也是有些契合了衣衫不整這個形容詞。這一幕,正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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