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了嗎？”粟娘斜躺在榻上慵懶道。她身著繡著牡丹的緋色衣裙，內襯著白色金邊抹胸，一只玉手拿一把羽毛團扇輕輕地搖曳著，另一只則是半握著支撐著頭部。那樣子當真是風月無邊。

一勁裝男子單膝跪地恭敬道：“查到了。”“是嗎？給我看看。”粟娘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慵懶，卻是無形中給人一種壓迫感。男子從懷里拿出一沓紙，畢恭畢敬的遞給了粟娘。

粟娘接過那一沓紙，鳳眸隨意一掃，笑道：“呵呵，想不到這小妮子剛到帝都不久，就能和夕王交上朋友，倒真是有些本事兒。”隨即又道：“綰綰那兒最近可有消息？”

“嫵夫人讓屬下告訴粟夫人，夕王最近常常出入賢王的折梅山莊，而且每次都很晚才回來。”粟娘擺了擺手道：“知道了。你回去告訴綰綰要她多加小心。賢王可是狡詐的厲害。還有讓她盡快懷上夕王的子嗣。夕王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軟，他日若是事情敗露，綰綰還可以憑借著腹中的孩子一搏。”

那男子道一聲知道了，向粟娘抱了抱拳，便離開了。粟娘的嘴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容。她自言自語道：“看來不久朝堂上將要掀起來一場血雨腥風了。”她身旁一淡藍色的衣裙的婢女，垂首不語。

此時一陣輕輕地叩門聲響起。“進來”一淡黃衣裙的女子推門走了進來。“粟夫人。云姑娘已經在落雪居安頓下來了。”女子的語氣淡淡的，沒有一絲生氣。

“凝脂那邊可有什么反應？”女子道：“凝脂小姐那邊不曾有什么反應？”粟娘對淺綠色衣裙的婢女道：“夏琴你到凝脂那兒去一趟，讓她去邊塞走一遭。”被喚作夏琴的婢女，冷聲道：“是”便離去了。“今晚想必是極為熱鬧的吧。”粟娘莞爾一笑。

落雪居內，煙霧裊裊，仿若仙境。屋里盡是名貴的家具。墻壁上掛著名家字畫。一張焦尾古琴、一把玉制琵琶，幾支碧玉笛、紫玉簫，精心地擺放在一起。精美的瓷器擺放的恰到好處。淡淡的沉香味兒混雜著莫梨的幽香，煞是好聞。

云雙輕拿起一支碧玉笛，細細的觀賞著。“若不是親眼所見，我這一輩子都不會相信，秦樓楚館里還有如此幽靜雅致又堂皇奢華的所在。這屋子里的擺設隨便拿一件出去，都可以衣食無憂了。”

桃兒將茶盞輕輕地放在紅木桌上，笑道：“水月樓日進斗金，這點花銷是算不得什么的。姑娘是水月樓的花魁，自然得住落雪居這樣的地方才配得上姑娘的身份。”

杏兒道：“像落雪居這樣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富賈莽夫能進得來的。進來的不是皇親就是國戚，再不濟也得是三品以上的大臣。這些人當中大多是肚子里有墨水的。他們大多是找你聊聊詩詞歌賦，談些風雅之事。也大多是守規矩的。姑娘不必太過煩惱。”

云雙冷然道：“你也會說是大多，那么剩下的一部分也是不守規矩的。”說到這兒她就想起了司馬毓那張猥瑣、惡心的臉。

桃兒將茶遞給云雙道：“姑娘大可不必擔心。既然粟娘已經應允了你做清倌人，那你就是清倌人。水月樓雖說是煙花之地，卻是不能任人欺負的。”

先前她就猜想水月樓不簡單。現在聽桃兒這一番話，這水月樓果真是厲害的很。水月樓的水太深，她卻誤打誤撞地卷了進來。她有些后悔了，卻是無可奈何。也罷，也罷。既來之則安之。她不愿做的事，沒人能強迫得了她。

“呵呵呵……”一陣清脆的笑聲傳來。那女子身著一襲白色的衣裙。衣裙的領口開的有些低，露出胸口大片雪白的肌膚。她盈盈一握的腰間束著緋色的腰帶，腰側掛著一串緋色的琉璃。她肩若削成，冰肌玉骨。不施粉黛，卻嬌媚無比。她美眸中含著淺淺的笑意，邁著弱柳扶風的步子緩緩地朝云雙走來。

“怎么才過了半晌就不認識熟人了？”女子嬌嗔道。她語氣里有著淡淡的埋怨，倒是像極了被情郎遺忘的幽怨女子。“你不是去陪那個什么死馬公子了嗎？又怎的到我這兒來了？”云雙冷然道。

凝脂噗嗤一笑道：“死馬公子。這名字倒是極為貼切。怎的，吃醋了？人家這不就是來陪你來了嗎？不要生氣了嘛。”她的玉手飛快地拂過云雙的臉頰，嘖嘖道：“云兒的肌膚果真是吹彈可破啊！”

云雙迅速后退一步，冷冷地看著凝脂，心想這個凝脂速度疾如閃電，想必是個武功了得的人。正在這個空當，杏兒像小雞護食似的攔在云雙身前對凝脂道：“不許你欺負云姑娘。”

在水月樓這樣的風月之地，怎么也呆了兩年，杏兒自是聽過磨鏡一說。凝脂穿著單薄讓她倍感羞澀不說，單就是她調戲云雙的舉動就像極了磨鏡。杏兒好不容易有了云雙這個好主子，又怎么能讓她被凝脂染指。

對于杏兒的護主的舉動，云雙心里是有些感動的。這個傻丫頭，若是凝脂當真要欺負她，她又怎么擋得住。“喲，你這丫頭倒是長的水靈。尤其是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更是惹人憐愛。云兒，我喜歡她。你把她送給我好不好？”凝脂嬌笑道。

她這一番話直接把杏兒嚇哭了。杏兒紅著眼睛，哽咽道：“姑娘求求你。不要不要把杏兒送給她。她是磨鏡，我怕。”桃兒也央求道：“姑娘請你不要把杏兒送走。我在世上就杏兒這么一個妹妹了。她若是走了，我可怎么辦啊？”

聽到磨鏡一詞，凝脂眼里的笑意更甚。云雙安慰杏兒道：“你放心吧。我是不會把你送給她的。”杏兒哽咽道：“當真不送走杏兒嗎？”桃兒道：“杏兒，姑娘說不送走你，就一定不會送走你的。”

桃兒和杏兒這一對姐妹，著實有趣。姐姐桃兒心思縝密、處事謹慎。妹妹杏兒心思單純、不懂變通。云雙也有些感慨，桃兒如此謹慎也是為了保護杏兒吧。“杏兒你放心。正如桃兒所言，我是不會送走你的。”

“謝謝姑娘”杏兒高興道。她心里的難過，一掃而光。凝脂抱怨道：“這主仆情深的戲碼演完了嗎？人家的肚子都餓了呢。云兒你還沒有用膳吧。我們一起用吧。”

桃兒道：“的確是到了用午膳的時間了。姑娘請耐心等候，奴婢這就去傳膳。”言罷向云雙行了行禮，轉身欲走，卻聽得凝脂道：“桃兒是吧。你等一等。我要吃糖醋鯉魚、紅燒乳鴿、白玉雞脯、夜香冬瓜盅、龍井蝦仁、河豚湯。要喝千里醉。”

桃兒有些無語，卻是乖巧地答了聲“是”。見她沒有別的要求，才放心離去。杏兒則是小聲碎碎念道：“不要臉”凝脂耳力異常好，她自是聽見了，但也不與杏兒計較。她找了個凳子隨意坐下，然后指了指身旁的凳子笑道：“云兒來，坐這兒。”

杏兒扯了扯云雙的袖子，示意她不要過去。云雙輕聲道：“沒事的”杏兒才不放心地放下她的袖子。云雙走至凝脂的身旁坐下。凝脂一把把她攬在懷里。她的視線正對著凝脂胸前雪白的肌膚，臉頰不禁一紅，掙脫了凝脂的懷抱。

凝脂笑道：“云兒這是害羞了。你是女子，我也是女子。我就是不著寸縷站在你面前，按理說你也不應該有如此反應啊？到底是你的臉皮太薄，還是我的誘惑太大，亦或說你是愛上我了，才有如此反應？這樣吧，我們到內屋，我脫給看。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也會和男子一樣……”

云雙冷生怒道：“不要臉！你現在立刻給我滾出去！”她清冽的眸子里是滿滿的寒氣。凝脂弱弱道：“可是我還沒有吃飯呢。”“沒吃飯就滾回你的地方吃！落雪居不歡迎你！你以后也不要再來了！”看凝脂吃癟的樣子，杏兒的心里別提有多高興了。這個該死的磨鏡敢欺負云姑娘，活該被罵。她如是想。

“怎的，我還沒有進來就叫我滾出去，云兒的脾氣未免太大了些吧。”粟娘慵懶的聲音傳來。看著站在門外的粟娘凝脂嬌笑道：“瞧媽媽說的。水月樓是您的地盤，誰敢叫你滾出去呀！云兒這是在罵我呢。”粟娘邁了進來，笑道：“怎么不是讓夏琴告訴你，讓你到邊塞走一趟嗎？你怎么跑到落雪居來了。”

凝脂埋怨道：“邊塞那么苦寒的地方憑什么叫我一個弱女子去。翠竹憑什么不去？”粟娘笑道：“我的凝脂小姐呀。人家翠竹現在已經嫁人，成夫人了，怎么可以像以前一樣到處亂跑呀。你不服氣。行，你嫁人去吧。”

凝脂道：“得了吧。嫁人？我才不嫁人呢。我就是要嫁人也嫁翠竹的夫君。可是那樣子翠竹，那個母夜叉會宰了我的。”粟娘笑道：“那么你現在就像云兒說的那樣，滾到邊塞去。否則我就告訴翠竹夫人，你覬覦她的男人。你看她不拿刀砍死你！”

“開什么玩笑，翠竹的夫君現在人就在邊塞呢。我這么屁顛屁顛地跑過去，被她知道了還不得砍死我呀。”粟娘道：“老娘懶得聽你貧嘴。現在馬上滾！”

凝脂委屈道：“滾就滾，兇什么兇？有錢了不起呀！”又對云雙道：“云兒。我要走了，不過你放心，我一回來就來找你，到那時我們……”云雙冷冷道：“滾！”凝脂的少女心啊，碎了一地。她絕望而悲傷地離開了。云雙此刻不知道的是，讓她如此深惡痛絕的凝脂日后會變成她托付生死的摯友。

“看門見山吧。我來是教你水月樓的規矩的。水月樓的規矩就是你必須把從客人那里得到的有用的、真實的消息告知我。你是個聰明人，我說的話，你能明白。但是我不只希望你明白，還希望你能做到。如若做不到，你有的是后悔的時候。還是那句話不要指望有人能救你，因為沒人能救得了你。好好休息吧，今晚你還要見客呢。”言罷，粟娘便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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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王府。一位身著淺綠色衣裙的女子正拿著一朵嬌艷欲滴的花朵輕輕地嗅著。女子三千青絲用一根碧玉簪隨意挽起，兩縷青絲散落在胸前。女子本就美麗異常。散落的青絲更平添了一份嬌俏。

然她鳳眸里流轉的不是嫵媚風情，只有刺骨的殺意。她如櫻花般美麗的唇瓣緩緩地吐出“柏含笑”三字。玉手猛地一用力，鮮紅的花汁頓時染紅了她若蔥削的玉指。她美麗的臉上綻放了嗜血的笑容。

“王爺何時歸來？”她冷聲道。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恭敬道：“回稟夫人。王爺大捷。十日后將班師回朝。”女子笑道：“十日后，王府里又要多上一位夫人了。這絕王府是越來越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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