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府。一面色蒼白的女子靠坐在病榻上。她憔悴的臉上布滿細密的汗珠,美眸低垂著。荼蘼花期已過,聒噪的蟬鳴吟唱著夏的氣息。屋子里一盆潔白如玉的牡丹開得正艷。牡丹馥郁的花香略微沖淡了屋子里的死氣。
一丫鬟端著一碗藥推門走了進來。女子旁邊一身著粉色衣裙的丫鬟接過那個丫鬟手里的藥,用藥匙輕輕地攪了攪,道:“夫人該喝藥了。”女子眉頭微微一皺道:“這都喝了多少副藥了,身子還不見好轉。”粉衣丫鬟道:“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夫人耐心些,多喝幾副藥自然就好了。”
女子嘆了一口氣,道:“我這幾年就沒有離過藥,身上沾染上了一股子濃濃的藥味兒,成了一個活脫脫的藥罐子。這樣難聞的味道,難怪他疏遠我了。”
她旁邊的一個綠衣丫鬟道:“夫人可不要如此思量。大人只是公務太過繁忙,無暇顧及夫人罷了。等過些時日,大人得空了,自然會多在府里陪伴夫人了。”
粉衣丫鬟道:“夫人還不知吧,荷塘里的荷花都開放了。只不過日子不夠,荷塘也只有零星的幾株荷花。夫人快些將病養好。等大人得閑了,夫人可以讓大人陪著去凝翠湖上泛舟賞花。那時凝翠湖上的風光是極美的。”
女子輕笑了出聲,眼里是似水的溫柔。“小姐們和少爺們此刻在做些什么?”綠衣丫鬟道:“大小姐此刻在和琴師學撫琴。四小姐正在午睡。至于二少爺和三少爺……”綠衣丫鬟停頓了一下,有些為難道:“二少爺和三少爺正和一些仆人在后花園玩兒色子。”
“君兒和鴻兒竟然這么不學無術!告訴管家把帶著他們胡鬧的仆人們抓住統統打二十大板。我看以后誰還敢帶壞我的兒子。”女子恨鐵不成鋼道。綠衣丫鬟聽罷,便出了屋,傳話去了。
女子叮囑道:“記住這件事一定不能讓大人知道。”若是被慕容博揚知道了,慕容君和慕容鴻的屁股又是難逃被毀容的命運。打在兒身痛在娘心,可是慕容博揚那脾氣是風靜蓉管不了的。愛情就是一場賭博,先愛上的那個人,注定是輸得徹徹底底。慕容君和慕容鴻是被慕容博揚管得太狠了。慕容博揚不在家,他們貪玩兒的孩子習性就完全暴露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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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陽殿中國宴開了將近兩個時辰,終于散席了。一散席風淺夕就疾步往外走,卻被秦子墨于中途攔住。秦子墨陰陽怪氣道:“夕王爺這么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哪兒?該不會去找云兒吧。提起云兒,在下可好些日子沒有見到她了,也不知她現在好是不好?不過她淪落為別人的外室,應當是好不到哪兒去的。她若是當初不離開在下,再不濟也比現在要好上許多。”
秦子墨的話,藍秋瑤是聽得清清楚楚,她卻一反常態,沒有發怒,連聲都沒有吭一下。看來她確實是被秦子墨給管教怕了,為人處世老實了許多,再不向以前那樣飛揚跋扈。在秦子墨的面前,她沒有飛揚跋扈的資本。
風淺夕斜視了秦子墨一眼,冷笑道:“少侯爺難道沒有發現今日這等重要的場合缺少了一個人嗎?”此話一出,秦子墨立刻反應道:“慕容博揚”
“那么少侯爺覺得慕容大人會此刻身在何處呢?”風淺夕話語中透著淡淡的酸澀。秦子墨何等聰明,怎么會聽不出來風淺夕這話的意思。他雙拳緊握,冷聲咒罵道:“這個該死的混蛋!”
秦子墨瞥了藍秋瑤一眼,道:“我還有事,你自己先回府吧。”接觸秦子墨略帶厭惡的目光,藍秋瑤的心輕輕地顫抖起來,她輕輕地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了。那樣子像是遲疑了一下,就會遭到慘無人道的懲罰。
秦子墨究竟對藍秋瑤做了什么,風淺夕自是知道的。他有點同情藍秋瑤的遭遇,同時也對秦子墨這個偽君子很是鄙夷。秦子墨道:“在下可否陪夕王爺走上一遭?”
風淺夕嘲諷道:“本王若是說不,少侯爺不是也得陪本王走一遭嗎?山路崎嶇,少侯爺若是想去就去吧。”秦子墨伸出一只手笑道:“既如此,夕王爺先請。”風淺夕最討厭那些虛偽的東西,他本人更不屑虛偽。于是他便邁著步子走在了秦子墨前面。
待走至宮門口時,二人紛紛躍上馬背,策馬往城郊趕去。
翠綠的湖面開出了零星的白蓮,空氣中也帶著淡淡的荷香。兩名白衣的男女正坐在屋內聚精會神地下著圍棋。“你可想好了,當真是要走這一步棋嗎?”女子清冷道。男子笑道:“君子落子無悔。我就是下這兒了。”
“是嗎?”女子手中的白子一落,男子的黑子頓時被包圍其中,棋局勝敗明了。男子吃驚道:“怎么會這樣?明明是……”
女子抓起棋盤上的棋子有條不紊的放進棋盒。“你走這一步棋看似天衣無縫,卻是給我露出了極大的破綻。你這樣做分明是故意讓著我的。我與你下棋不是想要和你分出高低勝負。你知道的,我的棋藝永遠都是不及你的。我只是單純想和你下棋而已。”
男子道:“云兒,對不起是我錯了。我們再下一局如何?”女子道:“明明知道結果會輸,我又何必自找無趣呢。”男子愧疚道:“你生氣了?”女子冷然道:“我不曾生氣。從小到大,你又不是第一次讓著我。我現在只是不想下棋了。”
男子笑道:“那你肚子餓不餓?我燒菜給你吃。”女子淡淡道:“我以前是一日三餐,現在是一日五餐,你當真是想把我喂成豬呀。”男子壞笑道:“你不知道嗎,我最擅長養豬了。等我把你喂肥了,你就能給我生小豬了。我呀,要很多很多只小豬。”
她眼簾低垂不語。孩子?他想要孩子。可是她不想為他生孩子,她不想自己的孩子變成一個見不得光的野種。慕容博揚知道她心中所想,可是他必須要讓她懷上他的孩子,只有孩子才能永遠留住她。
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慕容博揚清逸的眉頭微皺。云雙道:“應該是夕王爺來了,你還是躲一躲吧。”她清冷的話語中帶著淡淡的關心。慕容博揚道:“你本就是我的。我為何要躲?莫說來的是夕王爺,就是皇帝來了,我也不怕。”
風淺夕和秦子墨躍下馬背,便急急忙忙朝湖心小筑走去。他們一進屋便看到只著了一件中衣,且袒露著胸膛的慕容博揚。他發絲有些凌亂,袒露的胸膛全是淡淡的咬痕。云雙一襲潔白的衣裙拖地。她的脖子上圍上了厚厚的一層白紗。
風淺夕和秦子墨心中自是明了發生了些什么。風淺夕還能克制住心底的情緒。秦子墨則是陰沉著一張臉,一拳狠狠地打在慕容博揚的側臉上。慕容博揚頓時被打翻在地。
慕容博揚從地上站起來,優雅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輕輕地擦了擦嘴角溢出來的血液。“夏季到了,難免火氣重些。少侯爺還是回府多喝些清火的茶吧。免得像極了街上的瘋狗見人就咬。”
秦子墨還想再次出手,卻被風淺夕緊緊地抓住手臂。若不是切身感受,秦子墨很難相信,平日里病怏怏的風淺夕竟有如此大的力氣。秦子墨冷聲怒罵道:“慕容博揚你這個該死的畜生,竟敢染指云兒。我是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慕容博揚譏諷秦子墨是見人就咬的瘋狗。秦子墨怒罵慕容博揚是毫無人性的畜生。原本的良朋知己竟撕破了臉,毫不顧忌往日情意。世事無常,當真是令人唏噓。云雙對于這二人的反應,心中有了些了然。他們怕是為了她,才反目成仇的吧。她果真是個不祥的女子。
慕容博揚溫潤笑道:“云兒是我的未過門的妻子。我跟她之間的事好像輪不到少侯爺一個外人插手吧。”
風淺夕嘲道:“未過門的妻子不就是沒有名分的外室嗎?靜蓉染病在身,慕容大人向父皇上奏,說是要回府照顧她。可是你怎么照顧到本王的湖心小筑來了?慕容大人可知自己是犯了欺君之罪?這欺君之罪,按我朝律令可是得處以腰斬極刑的。慕容大人有妻有子,難道真的忍心讓他們變成孤兒寡母嗎?”
慕容博揚從容笑道:“夕王爺若是覺得在下犯了欺君之罪,大可以上奏疏彈劾在下。只是皇上貴為一國之君,天下之主,日理萬機,又怎會去管臣子的家務事。在下希望夕王爺還是不要去叨擾皇上了。”
風淺夕道:“父皇自是不會去管你的家務事。可是慕容大人想必知道,云兒是本王花了八十萬兩白銀從水月樓帶出來的。按規矩來說,在這個三個月內云兒是屬于本王的。看在親戚份上,你慕容大人若是能拿出八十萬兩,交予本王,云兒自是可以跟你。若是拿不出,請你以后不要到湖心小筑來了。不過本王還得提醒你,云兒是水月樓的人,水月樓是個什么地方,你很清楚。你就是能從本王這兒帶走云兒,老七那兒,恐怕是不行。”
風淺夕口中的老七不就是那位名動天下的絕王爺嗎?他竟然是水月樓真正的主人。堂堂的王爺竟然開起了秦樓楚館。對于風千絕云雙心里是極為反感的。
慕容博揚笑道:“多謝夕王爺提醒。八十萬兩的確是很大筆錢財,可是和云兒比起來就一文不值。八十萬兩在下三日后給王爺,到時候希望您不要阻攔在下帶走云兒。”
此時聽得秦子墨道:“夕王爺我出一百萬兩。云兒得跟我走。”云雙冷聲道:“你們三個都給我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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