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帶著異域風情的竹樓內,傳出響亮的嬰啼,劃破了夜的寂靜。“該死的小賤人給誰在哭喪呢!”女人惡毒尖銳的聲音有些陰森恐怖。她疾步走到床邊,抱起正在哭鬧的嬰兒,惡狠狠地在嬰兒肉呼呼的小胳膊上掐了幾下。嬰兒如牛奶般白皙的肌膚,頓時青紫一大片。她的哭聲更甚,豆大的淚珠不住滑下臉頰。
“呵呵,好一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狐媚樣兒。真是像極了你那不要臉的娘。我若是由得你活了下去,你長大之后必定又是一個不要臉的狐媚子。可是你這雙眼睛倒是好看的緊,我就留你活三年吧。”
此時一個身著異裝的小男孩推門走了進來。那小男孩大約三四歲,有的一雙漆黑的發亮的眸子,皮膚也白皙。“娘,你把她給我吧。我想讓她陪我玩兒。”明明是撒嬌的話語,然他的語氣卻透著些許清寒。
女子陰狠笑道:“既如此,你就找些蜈蚣蝎子之類和這小賤人玩兒吧。記住不要把她玩死了。”小男孩冷聲道:“知道了。”他抱過女子懷中的嬰兒便離開了。
女子看了看月光也推門離開了。彌漫著淡淡血霧的山洞里,一個長相邪魅的男子正浸泡在血池中。那男子一頭青絲披散著雙肩,緊閉著丹鳳眼,似乎是睡著了一般。
女子緩緩地走到血池邊,蹲下身來,溫柔地撫摸著男子瘦削的臉頰。“王爺王爺”她似是夢囈一般呼喚著男子,美麗的眸子里面柔情似水。“王爺,你究竟到哪兒去了?為什么我找不到你?你就真的那么不想見我嗎?”她的話語里滿是凄苦。
“王爺你為什么要這么傻?你知不知道云雙根本不愛你,她從始至終都愛著別人。你容忍她的背叛,接納她與別人生的孽種。你可以對她慈悲,為何就對我如此殘忍?你知不知道,在你死后,云雙就投入了賢王的懷抱。她在賢王身下婉轉承歡,百媚千嬌。你死了,她卻快活的很,只有我為你肝腸寸斷。云雙辜負了你至死不渝的愛,背叛了我的風雨同舟的姐妹情。你快些睜開眼睛吧。我們一起攜手討回屬于我們的一切。我們要將那些辜負我們,傷害我們的人打入地獄!”
恍惚中男子的睫毛似乎微微一顫。
一處吊腳樓內。小男孩取出藥膏小心翼翼的涂抹在嬰兒手上的手臂。嬰兒微卷濃密的睫毛上還帶著點點淚珠,此時已是睜著誘人幽深的眸子靜靜地盯著小男孩。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小男孩惡狠狠地警告,并沒有嚇到小嬰兒,反而讓她咯咯笑了起來。“剛才還哭鬧的厲害,現在又笑的這么開心。真的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忽然一個窈窕的黑影出現在了小男孩面前。“小弟弟,把小寶寶交給我吧。我會好好照顧她的。”女子妖嬈道。小男孩緊緊地小嬰兒,警惕道:“你是誰?我憑什么要聽你的?!”他話語中透著濃濃的敵意。
女子暗嘆道:“果然是主子的兒子,脾氣秉性竟然這般相像!”
“我是你爹的手下,是不會傷害你的。可你如果不把小寶寶交給我,她很快就會被你那個變態的娘折磨死的。我看得出來你很喜歡她。你也不希望她慘死吧。”
小男孩冷聲道:“我沒有爹。我也不會將她交給你。”女子笑道:“那我將你一起帶走。”
倏爾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兒,刀劍激烈碰撞的聲音充斥著他們的耳膜。山下的火把越來越多竟匯聚成了一條火龍。“壞了,他們找來了。”女子皺眉道。
小男孩道:“他們是誰?”女子道:“他們是來搶小寶寶的人。看這架勢,至少來了上千人。蠱族就是再厲害也得滅族了。”
“你不是也來搶小丫頭的嗎?”女子笑道:“小丫頭,叫的可真親切。我是來帶你的小丫頭走的,不是來搶她的。”小男孩堅定道:“我是不會讓任何人把小丫頭搶走的。”他把嬰兒放在床上,快速跑了出去。
待他回來的時候,懷里抱著一具嬰兒的尸體。他用銀針刺破嬰兒的手指,將血液滴在嬰尸上。嬰尸的容貌瞬間就變成嬰兒的模樣。看著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嬰尸體,小嬰兒好奇地睜大了眼睛。
“你把小丫頭帶走吧。記得一定要照顧好她。”小男孩的聲音竟有些哽咽。女子柔聲道:“你不跟我一起走嗎?”小男孩搖了搖頭。“這是我的家,我哪兒也不去。”
女子擔憂道:“可是你留在這里會很危險的。”小男孩道:“我娘會保護我的。沒有人能傷害的了我。”女子笑道:“你可以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嗎?”小男孩冷聲道:“我叫柏葉寒。”
“柏葉寒。我記住你了。小丫頭也記住你了。你一定要好好長大。說不定小丫頭以后會成為你的娘子呢。”言罷,女子便隱沒在了夜色中。
“娘子”小男孩臉上浮現一抹害羞的紅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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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殿。“豆豆呢?豆豆呢?你把她找回來了嗎?”風天煦沉聲道:“朕把她找回來了,可是她死了。”“死死死了?”云雙的面色蒼白如雪。她的嘴唇劇烈的顫抖著。“不不會的。豆豆才八個月,她怎么會死呢?你騙我,你一定是在騙我。”她頓時癱倒在地,眼淚不斷地從她艷絕無雙的臉頰滑下。
她嘶吼道:“豆豆,你把豆豆給我,把豆豆給我!”此時一個宮女懷抱著一具嬰尸緩緩走了進來。云雙一眼便認出那宮女懷抱著的是她的豆豆。她飛奔到宮女身邊一把奪過嬰尸。嬰尸渾身布滿傷痕,眼睛不安的閉著。云雙把嬰尸抱在懷里輕聲哄道:“豆豆不怕,娘親在,娘親在。”
看著這樣的云雙,風天煦只覺得心如刀絞。“她已經死了,不再是你的孩子。你就讓她入土為安吧。”他一步一步的逼近,似乎想從云雙懷里搶過嬰尸。云雙從腰間拿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她把匕首對著風天煦吼道:“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我不允許誰搶走我的豆豆。”
風天煦陰冷道:“放下你的匕首,不然朕就把你的豆豆丟到亂葬崗去喂野獸。”誰知云雙把手指放在嘴邊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柔聲道:“千絕,你小點聲,不要把豆豆吵醒了。”
風天煦不可置信道:“你叫朕什么?”云雙嬌嗔道:“不是你讓我不要叫你王爺叫你千絕的嗎?怎么自己倒忘了?真是貴人多忘事。”風天煦有些惶恐,他沉聲道:“你叫朕什么?再叫一遍!”云雙道:“都叫你小聲些你。還這么大聲。要是吵醒了豆豆,你哄!”
風天煦冷聲道:“來人,傳林太醫!”待林太醫為云雙把過脈后,他嘆息道:“夫人一時之間受不了這么大的刺激,所以瘋了。”風天煦顫抖道:“瘋瘋了?”林太醫沉重的點了點頭。
后來的事實證明云雙的確是瘋了。她懷里的嬰尸慢慢地腐爛生蛆,她依舊緊緊地抱著它,給它唱歌、講故事、哄它睡覺。似乎她感覺不到嬰尸的變化。后來風天煦命人偷偷地將嬰尸埋了,再在襁褓里放上一個枕頭,于是那個枕頭變成了豆豆。
冬去春來,她的病也愈發的厲害。風天煦經常去落雪殿陪她,她也不排斥反而喜歡的緊。她依舊喚風天煦千絕。風天煦也不惱怒。他們在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瘋玩兒。沒有人知道那個陰鷙的帝王竟有如此的孩童心性。他的笑容,只為她。
風淺夕得知云雙瘋掉的事情后心急如焚,他想進宮探望她,無奈被風天煦一道圣旨隔絕在了宮外。盡管如此他還是可以從其余的宮女太監口中得知她的消息。只要知道她好,見與不見并不重要。
又是一個柳絮漫飛的季節,皇宮里的妃子們在御花園里結伴游玩。倏爾,見到花叢中站立著一個風華絕代的白衣女子。她的手上提著一個花籃。
“竟敢摘御花園里的花,真是好大的膽子。”說話的這個女子姓黃是新晉的貴妃。她生得美麗,又彈的一手好琴,心氣兒是極高的。“姐姐,你是在叫我嗎?”女子跑到女子身邊笑道。
黃貴妃譏諷道:“姐姐,誰是你的姐姐?不懂規矩。”此時一身著淡綠色的衣裙的妃子笑道:“貴妃姐姐話可不能這么說,你不知道吧。站在你面前的可是皇上最寵愛的云夫人呢。你這樣待云夫人,要是皇上知道了會大發雷霆的。”
黃貴妃皺眉道:“云夫人,就是那個不要臉的狐媚子?聽說她瘋了,如今一見果然是個瘋婆子。”言罷又對云雙道:“瘋婆子,想吃點心嗎?”云雙笑道:“想啊!”
“那你就把自己脫光了,趴在地上學狗叫!這樣你想吃多少,本宮救給你吃多少。”那身著淡綠色衣裙的妃子道:“貴妃姐姐,這樣不好吧。要是被皇上知道了……”黃貴妃譏諷道:“要是被皇上看到她狼狽的樣子。本宮就不信,皇上還會寵愛她。”
云雙笑道:“是不是云兒真的那樣做了,你就會給云兒點心吃?”黃貴妃不懷好意笑道:“當然,脫吧。”聽罷云雙真的開始脫自己的衣服,當她脫至一件褻衣時,風天煦忽然出現一把把她抱在懷里。
見到風天煦那些本著看好戲的妃子頓時大驚失色,她們紛紛跪下。風天煦陰冷道:“來人,將黃氏拖下去施以陰刑!”剛才還趾高氣揚的黃貴妃頓時求饒不已。她深知陰刑法究竟是什么可怕的刑法。那殘酷的刑法是專門針對女人的。不理黃貴妃的求饒,風天煦抱著云雙離開了。
“傻云兒以后不許這么傻了。”
“可是云兒想吃點心。”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都會給你。”
“你為什么要對云兒這么好?”
“因為你是我是皇后,唯一的皇后。”
==分割線==美人湖上,一艘小舟正悠然停泊著。他柔聲道:“云兒,你瘦了。”她冷聲道:“多謝相爺掛念了。”他苦笑道:“你我之間,何時變得這般生分了?”
“從你把我騙出絕王府的那一刻,從你偷走豆豆白玉狐的那一刻,從千絕死去的那一刻!”
“你應該知道我與絕王之間是只能活一個的。可是你竟然為了他仇恨我。你當真是不愛我了嗎?”
“把船劃到岸上去吧。上了岸之后,你我就真的再無瓜葛了。三生石旁,奈何橋上,死生陌路!”
“不行,你不能不要我!你可知道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忽然狂風大起,船被吹翻了。她在水中苦苦掙扎。他卻是緩緩地沉了下去。她想既然不能廝守,死在一起也是好的。當她沉沒的時候,他卻緩緩地浮了出來,游到了岸上,失魂落魄的離開了。
她被押解到望鄉臺上,看著他娶妻生子,看著他放開她的手,任由著她溺水而死。他在騙她,一直都在騙她!“啊……”她凄厲的叫聲響徹了冥界。
人間,一個嬌小的嬰兒正躺在死尸身上。他悲憫的把她抱起。“可憐的孩子。從今你就叫慕容云曇了。”
此時天邊的殘陽格外的絢爛。落雪殿內,風天煦抱著她的尸體,陰冷道:“慕容博揚,你欠朕的,朕要你千百倍的償還。時間還長著呢,以后的日子是不會孤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