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的初夏,陽光和暖,溫風徐徐。
富麗堂皇的別墅,似皇家殿院一樣的大院中,老花匠又在給新來不久的小女傭驕傲的說著小姐的光榮事跡。
主人公陳喻舒服的坐在二樓處的陽臺邊上,拿著一本孫子兵法正看得津津有味。要問她家里有多富有,只有簡單幾句足以表達,擁有百強公司的繼承權,名下酒店,旅業不計其數。難道身為繼承人的她沒一點大小姐脾氣,更不是那種無所事事的靠家庭米蟲。
今天的她,一身寶藍色的單肩套裙,修身的設計,及膝的裙子,腰間到恰好處的露出纖細蛇腰。
她眼睛是難見的墨黑色,深邃而冷烈,猶如兩顆黑亮的寶玉。將她放在人群中,雖不至于讓人眼前一亮,卻也是一張讓人無法忽視的臉蛋。
一人自二樓的雅間里走出,優雅邁步走向她。一身的名牌西裝,高貴文雅的舉止,棱角分明的英俊眉眼,無一處不在向人們宣告,此人非龍及鳳。只是,在陳喻面前,他只是她花錢請來的保鏢——高飛。
走到陳喻身邊,高飛眼底有柔光閃過。“小姐,這個月的聚餐時間快到了,這次再晚到,老夫人又該念叨了。”
對高飛回以一笑,陳喻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知道了,我換身衣服就出發。”
——
在陳喻的字典里,每月一次的東西很多。
例如每月一次的音樂課,每月一次的五天假期,以及每月一次的大姨媽。
她的每月一次是如此重復,最讓她不待見的,就是陳家每月一次的餐聚。
車輛緩緩行至一棟比陳喻別墅更奢華耀眼的豪華住所,陳喻深吸一口氣,靜默下車。
她六公分高的鞋子是和一身長裙相稱的淺紫色,步伐是從小訓練的宮廷步。端正,筆值,輕抬腳間,無聲自有一種王者君臨的氣場。
走過院中十多米的紅毯,別墅門前的兩名女傭見她靠近,整齊的輕彎下腰對她打招呼。“小姐,老夫人和董事長已經在廳內等候。”
陳喻額頭輕點。“好。我知道了。”
右側的女傭輕推開門,恭敬退開。
室內,入眼處是一張放滿各式宮廷菜的長桌,桌頂上空是奢華的水晶吊燈。桌邊已經端正坐了三人,主位一臉皺紋,卻不見半絲白發的是陳喻從未叫過奶奶的親奶奶。
左邊副位的是一個中年男子,明明中年,額邊卻見發鬢微白。這個有著英俊的五官,中年便開始老去的人是她的親爸。
右邊副位的是一個滿臉脂粉的女人,看上去只有二十七八左右,實際年齡卻已為四十三歲的女人,是她的后媽。
主位的老人一見她進門,冷漠的臉終于見笑,拍了拍主位旁邊的坐椅。“小喻,來,坐在奶奶身邊。”
陳喻面無表情的在老爸身邊的坐位坐下,沒有去看老人的表情。“吃飯吧,我一會還有事要做。”
這里的三人她誰都不想靠近,但是比起那兩個女人,這個男人還沒有那么差。
老人臉上的笑意僵住,將手重重拍在桌面。“都十幾年了,你賭氣也夠了吧?”
陳喻一臉不明。“什么賭氣?我賭什么氣呀?媽媽去世時我不過一個四歲的孩子,能記得什么?”
“你?……”老人氣怒,卻又發作不得。是啊,換做常人,一個四歲的孩子能記得什么?
當年她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才答應讓她陪那個女人最后一段時間。
可是偏偏這個人是她的孫女。
偏偏這個孫女是一個千年難遇的神童。
偏偏當年做錯事情的人還是自己。
“小喻,怎么跟奶奶說話呢?”坐在陳喻對面的女人開口,那威嚴的語氣,溫柔的神情,像是在斥責自己最疼愛的女兒。
語畢,不待陳喻說話,眼神歉疚的看向主位的老人。“媽,對不起啊,都是我沒有教好,我代小喻向你道歉。”
陳喻一聽,好脾氣也忍不住炸毛,冷眼看向那個裝模作樣的女人。無形的威嚴盡露,語聲冰冷如霜。“我告訴你多少次了,你不配叫我的名字。更不配代替我道歉。”
可笑,她陳喻何時需要一個小三來為自己說話?
一臉歉疚的女人呆了呆,似乎被陳喻給嚇到。
“小喻,別胡鬧。”一直沉默的男人終于開口。
“放肆,來人。給我……”意料中的老人瞬間炸毛,伸手氣怒指向她。
“不用了,我自己去。”不就關禁閉嗎?她去。就知道在這個家里別想舒心的吃飯。
陳喻猛然站起身,表情淡漠的看著老人氣怒的臉,眼底帶著無聲的倔強和嘲諷。
見陳喻就要向外走去,老人深吸了一口氣,冷聲道。“給我站住。”
陳喻面無表情的停下,不說話也不轉身。
看向那個始終背對自己的人兒,老人直感覺血氣又要往上涌。“你,你要氣死我是不是?”
“哪敢啊,您老權勢濤天,身份尊貴。我一介平民女人生的孩子,向天借膽我也不敢啊!”
一句話,讓在場的人都變了臉色,老人更是沉默低頭。輕嘆一聲,她輕輕開口。
“坐下。當年的事情,你的確可以怨我。可是事情已經過去十六年了,也應該放下了吧?坐下吃飯,奶奶不罰你了。”
放下?陳喻冷笑,一條人命?只因為時間的消逝,所以也要隨著消逝嗎?
“不用,比起讓自己的胃難受,我更愿意去關禁閉。”
老人聽她直言陪自己吃飯比讓她關禁閉還難受,突然不怒反笑。兩人吵了這么多年,心理的承受能力早被這個丫頭提高了不少。果然不愧是她的孫女,倔強的性格竟跟自己年輕時一模一樣。
“陳家千金小姐善名在外,如今一個月才陪我老婆子吃一次飯也不愿意了是嗎?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如果我這點小事也會讓人笑話,陳家讓人笑話的事情多了去吧?”陳喻一臉鄙咦,卻還是轉身坐下吃飯。
不管當年的事錯在誰,可自己怎么說也是老太婆的孫女,伸手還不打笑臉人呢。
身處高位,陳喻從小就明白真心對自己好的人太少。只因為她是陳喻而喜歡她的人更是只有這個老太婆和爸爸。
像她這樣的身份,對于這種純凈的愛,是沒有半分免疫力的。沒有身處她的位置,就永遠不會明白她的這種感覺。
老人見陳喻坐下,眼底又開始帶笑。往自己的碗中夾了滿滿的菜,又將一盤雞翅往自己的面前移,讓身旁伺候的吳媽全端到陳喻面前。才悠悠道。“看你瘦的,不知道的人還以陳家不給你飯吃呢。”
陳喻掃了一眼那碗滿滿的菜和那盤雞翅,都是自己平時最愛吃的,用鼻子低哼一聲表示不屑,轉手去夾其他菜。
“我最近減肥,吃不了那么油膩的菜。”
更何況那么多,當是喂豬呢?
“你這丫頭?偏要跟我作對是不是呀?”
陳喻再次不明所以。“作對?你是這樣認為的?那就是是吧。反正您老決定的事情誰也無法更改,我又何必浪費口水。”
狠瞪她眼,老人輕哼哼一聲。“你就倔吧?我老婆子倒要看看你什么時候才會服軟。”
“天性如此,您要是覺得我倔我也沒辦法。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看著一老一小斗嘴的兩人,男子見怪不怪的低頭吃飯。下意識的給身旁的人夾了一塊雞翅,卻又在離陳喻碗邊不遠處停住,想起近幾年的相處方式,他悻悻的將筷子收回。
陳喻看了一眼父親,心底微澀,要不是這個男人的軟儒,媽媽也不會在二十四歲的芳齡就離她而去。不過當年事情也不能全怪在活人身上,要是媽媽足夠堅強,怎么會輕易離開呢?從男人的筷子上奪下雞翅,陳喻放到口中就是撕拉一口,連炸得香脆的雞骨頭也不放過。
“反正一個月才吃一次,今天不減肥了。”這里的廚師是從有名的酒店里挖出的角兒,做的都是宮廷里一等一等的養生好菜。陳喻不可否認,每月一次聚餐,是她吃得最痛快也最美味的餐食。
老人和男子對視一眼,都忍不住輕笑出聲。
女子將這一幕看在眼中,也僵硬的扯出一個笑容。看向陳喻的眼神里有著陰狠和莫名的幸災樂禍。
“好好享受吧,這將是你在這個家里最后一次用餐。”她在心底輕聲道。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