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間,信陵君又似興致未滅,估計是見到我去了堂間,便又請去了我去一同聊述。
我坐于椅間,笑道:“君上是不是太過執著了些,其實人性是善是惡,這就像是先有雞或是先有蛋一般難以言明的。”
信陵君一聽我之說,反而是怔住了,半響才失聲而笑:“子萸這一說,我倒真是覺得有趣,先雞或是先有蛋?我是否也當以此為論……”
“別呀!”我一聽,頭皮發麻,連連擺手:“這還是別論了,就算是孔孟來了,也說不清的。”
信陵君笑道:“子萸是否以為今日之論,實是無聊。”
“也不盡然,其實君上也不過是以一論點而引之罷了,其實人性本善是天下人的期盼,只是這人性本是自私才是真相事實罷了!”我嘆息道,這才是我心中真正的想法,人性如何,其實是隨著時代大潮而流,在一個大善的社會,善就成了習慣,在一個分裂的時局,自私就成了人的本性。
信陵君淡下笑容,看著子萸許久:“其實我真正想知道的是,究竟以法治國,才是強國的根本。”
子萸笑道:“其實君上心中早就明白,只是迷茫罷了,
信陵君搖了搖頭:”可是不以德政感化萬民,志以刑法治國,這不是行欺民愚民之政,這不也就認定了人性本惡嗎?“
我當即問道:”那又何為德政呢?道之以政,齊之以弄,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以格?比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之?“我輕輕搖頭道:”一個國家若單是以法治國,而不講仁義禮善,也是不可的,這不是孰優孰劣的問題,而是行不行得通,德政不過是一種理想,是假設天下沒有奸惡之人,不用任何的手斷,人人也可奉公守法,但是這根本就不可能成為事實,以法治國,只是以一種人人都清楚知道的法律和標準,支約束和管教所有的人,讓他們去遵循,只有做到了這一點之后,才能談仁、義、禮、樂。“
我的話引起了信陵君極大的震動,他看著我,許久說不出話來,半響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想不到子萸心中竟溝壑連綿,你的一番話讓無忌竟不知如何言語。
我無奈而笑,她所引用的不過是古人之言,現代人的思想,這樣的理論在現代幾乎是人人知道的道理,可是在這個時代卻是引起如此大的震動。
信陵君看著我半天,才慢慢的問道:“不知子萸對無忌極力促成的三晉合一是如何的想法?”
我促起了眉,深深的看著信陵君,這是第一次他和她正面談論這三晉合一之事,不知道是因為她與贏政之間的私交,讓信陵君下意識的避談,可是她該怎么勸說他入棄這三晉合一的想法,如果改變了,這歷史是不是就扭曲了。
我看著信陵君,心中掙扎著,明明知道一切,卻不能說,明知道他的結局,我卻畏于嘗試,看著他的臉,那儒雅與英氣交織的面容,總是對著她淡雅而笑的懦雅,我不能說他是不是一個好人,是不是一個君子,可是對于她,卻在她最危急的時候拯救了她的命運,就算這條路走下去,并不順暢,也許結局并不美好,可是,她是不是也該盡自己的一分力量,極力一勸。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道:“不知道君上可有聽過一個故事,關于貓和老鼠的故事。”
信陵君微一挑眉,雙眼就炯炯。
我淡淡一笑:“貓和老鼠是天生的冤家,貓抓老鼠從古至今延綿不休,有一天,老鼠開了一個大會,說,貓總是和我們過不去,我們總得想個辦法,至少要讓貓一出現,我們就都知道,這樣就有了逃的時間,老鼠們想來想去,就說呀,給貓掛上一個鈴鐺,這樣它一出現,我們就都知道咯,大家都覺得這是一個好辦法,可是唯一為難的就是,如何給這只貓掛上這個鈴鐺,這下大家都退卻了,誰也不愿當這個勇士,于是有一只老鼠就說咯,算了吧,反正我不一定會碰上這只貓,自己平時小心點,饒著路,不碰著她就好咯,于是這個老鼠大會就這樣無疾而終了……”
信陵君的臉沉了下來,他看著我苦笑道:“在子萸的眼中,六國便是老鼠,秦國是貓嗎,或都說我是老鼠?”
我看著信陵君那黯沉的面孔,搖頭而笑:“君上怎么會是老鼠,長平之戰中,趙國為秦軍圍困,信陵君為解趙國這困,不異盜取兵符解長平之困,秦軍于長平之戰休養生休之后,首當其中的便是魏國,可是信陵君的名震四海的威名將秦軍阻卻于黃河之濱,我說的這個故事,只是一個比喻罷了,其實根本這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強者,更沒有絕對的弱者,螞蟻知道吧,哪怕是一個三歲的小孩,只要抬起兩只手指,便可將它輕輕的捏死,可是在蒼脊的沙漠之中卻有一只沙漠急行軍,是由數億萬計的螞蟻軍隊組成,讓人聞知色變,可以一瞬間的時間將一只駱駝啃得白骨累累……”
我的話終于讓信陵君的神色微微緩和,他的嘴角勾起了淺淺的笑意,他意味深長得看著我:“子萸知道的可真多,只要團結……,呵,這正是無忌心中的想法,趙魏韓本就是晉國分裂而成為三國,所以我們三國的情誼而非一般,若是我們三國合一,區區的秦國又皆會怕他……”
“對,不論是三晉合一,或是連縱都是以團結一致的方法來抵御秦國,可是君上,你們卻忽略了一點……”的話讓信陵君眼光錚亮起來。
“那就是利益……”我目光絲毫的沒有逃避,直擊信陵君,話不好聽,卻是真實:“大家都清楚的知道,秦國愈強大,對六國間的危險也就越大,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真正要面對秦國又是一回事,就像是貓和老鼠一樣,所有的人都在等一個勇者面對強秦,可是靠一國的力量,又皆可以螳臂擋車,在沒有完全確保安全的情況下誰都不愿跳出來得罪秦國,唯有與秦國鄰近之國才能感受到這切膚之痛,它國卻只是隔靴撓癢,根本就沒有用處,其實是七國盤據的年代已有數百年之久,大家都習慣了這樣的局面,也從來也沒有人想要這樣的情勢會被打破。因為而利益之爭,就算是一國的內的團結都很難辦到,莫說是六國之間的合作,所以三晉合一,連縱之舉這個理念是可行的,可是要做到毫無瑕心的聯合抗秦,目前或是可以,可是最終……,子萸只想說一句,無疾而終……”
信陵群看著我半響說不出話來,他低下頭來,細細的咀嚼我的話,這一切他何曾沒有想過,也許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子在他腦海間流過,卻拒絕深思,是的,大家早就習慣了七國爭霸的局勢,哪一個國家不想吞并六國,只要鄰國稍稍弱些,便動了侵略的念頭,都是以自己國家的利益為先決條件,就算是三晉說要合一,可是要做到,也是……
信陵君看著我:“一直覺得子萸聰慧無比,冰雪蘭心,這一年來,我們也非是第一次這般挑燈夜談,無忌總是避開三晉合一,從未深入的討論過,可是卻想不到你對六國的局勢,分析得如些分明,真是讓無忌有些甘拜下風。可是子萸看得清楚,無忌心中也非是全然不想,只是身在了局中,總想力挽狂瀾,為魏國盡自己的綿薄之力,這三晉合一,就算再難,我也必須一試,就算傾盡無忌一身,我也不信不能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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