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無夢

我的心滿滿的都是悲傷，一步一步得向著信陵君的居所走去，三年多來，這條路走了無數次，可是到了如今才驚覺，這是一座空城。

門外，站著是無數的人，有信陵府的大夫人，他的妻妾，他的忠仆，跟隨他多年的食客……

他們全都在期盼著他的出現，可是門卻緊緊得閉著。

因為我的出現，的目光都轉到了我的身上。

信陵君大夫人急切的走了上去，看著我，有些猶豫，畢竟我們有過那些的不快樂，可是下一秒，她卻緊緊得握住了我的手：“子萸公主，你來了就好，君上已將自己關在里面數日，無論是誰，也不肯開門，現在只有你能勸勸他了。”

子萸默不作聲的把我的手抽了回來，轉身向著大門走去。

“公主！”信陵君夫人在我的身后叫著。

我嘆了一口氣，卻沒有回頭，看著那到門，我卻害怕了，我慢慢得抬起手，放在了門上，卻久久不能用力。

門，卻吱呀——，一聲，打開了。

他站在門口，看著我，臉上異樣的蒼白，沒有一絲血色，那雙曾經光彩奪目的雙眸，此時暗啞無光，只余空洞。

“君上！”大夫人激動走了上來。

可是他的眼中，只有我。

“你來了？”他的話，淡得沒有一絲的味道。

我輕輕得點了點頭，卻不知道說什么。

“進來吧！”他說著，側身讓開了一條道。

我緊緊得握住了手，從他的身邊擦身而過。

“君上！”大夫人呼喊著，可是信陵君卻毫無表情得掩上了門。

迎面而來的，是一股沉悶的氣息，屋里黑沉沉的，所有的窗子都被關得緊緊的，不見任何的光源。

黑暗中，他們都不說話，只是靜靜得站著。

“我以為，你不會想再見到我。”信陵君嘶啞著聲音說道。

我不說話，只是看著黑影中的腳尖。

“你恨我嗎？”他問。

我終于抬起頭看他，看著他的眼睛，然后輕輕得搖頭。

終于，他的眼中浮起了一絲幾不可捕的欣然，隨即又消逝殆盡。

“也許，我情愿你是恨我的！”他有些絕望得說著。

“你只是被困在自己的夢中，醒不過來！”

魏無忌閉上了眼睛，一滴淚水從他的眼眶中落下，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眼淚。

我心痛著，不愿見到他的淚水，他不是屬于失敗的，他不適合悲傷，他只適合站在耀眼的陽光之中。我不由自主的伸手，擦去他的眼淚。

魏無忌一把抓住我的手，將它按在他的臉上，冰冷相觸，怎么也溫暖不了對方。

“我們還能像從前一樣嗎？”他閉著眼睛，極力得想從我的手心中找到希望。

我們還能回到從前嗎？這也是我想知道的答案，可是我們心中都有著對彼些的失望，就算我們假裝一切都不曾發生，努力得忘記一切，也只會在為彼此挖掘的愛情墳墓中，慢慢的枯萎，失去顏色，然后在這一段曾經美麗的愛情面前，死去，我們都是那么要求完美的人，就算再努力，都不可能假裝一切不曾發生。

我的無語，他的心知，讓空氣更沉凝了。

魏無忌的臉上突然掠過一絲的痛苦，一抹血從他的口中溢出。

“無忌！”我驚呼起來，慌亂得用手去擦去他口邊的血，手指上盡是染上了他的鮮血，一直不停得向外溢出。

我雙手發抖，幾乎快要站不住了。

“別怕！”無忌一把抓住我染血的雙手：“我沒事，我只是心頭有些痛，我不想讓你看到這些，子萸，別怕！”

“為什么，為什么我們要變成這樣，為什么這條路我們不能好好的走下去，為什么？”我絕望得叫著，心中有著無底的悲傷，為什么他不肯相信我。

我知道的，他們一直是這樣想的，魏無忌信陵君，是贏政奪得天下最大的阻礙，而我，固執得想要跟他離開，讓他放棄三晉合一，讓他放棄六國聯盟，是為了秦王贏政，也許，在他心中相信，我是愛他的，可是卻也有著舍棄不了的友情，為了兩全，我自私的用盡一切的辦法，只為讓他離開，他們，魏王，熊啟、熊狀，龍陽君，甚到是他，都是這么想的，這個世界，沒有人可以絕對的信任，可是他不知道，我已為他放棄了所有，只想改變結局，只要他活著……

可是這些話，我都不能說，也不敢說，因為一旦說了，就是將他已身處地獄的他，再次推入萬丈深淵。

魏無忌抱著我：“為什么，為什么，我只是想走完這條路，完成這個夢想，為什么你……，為什么？”

我抬頭看他，突然得我明白了，他不想信我，我又何曾相信他，我從不肯說為什么，是因為我不相信他，我不相信以一個政治人存在的信陵君，魏國的信陵君，不會利用我所預知的一切，去改變這個歷史，他的野心，他的力量，他所擁有一切榮耀的光環，我都在畏懼，我根本就相信這個世界！

我看著他，我害怕了，我害怕得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死亡的沉寂，他的一生夢斷了，擁有的我，也遠離了，在心里還有什么是可以留念的？

那眼中的死寂布滿周身。

“你想知道為什么嗎？”我突然問道：“你想知道為什么我不愿陪你走下去嗎？”

魏無忌看著我，沒有說話。

我動了動眼睛，垂下眼思索著，突然，我站了起來，走到了桌前，在昏暗中，我抽出桌布，鋪在了地上，鋪在了他的面前。

他看著我，眉頭緊蹙。

沒有筆，我咬開指尖，卻感不到一絲的疼。

魏無忌眉頭一皺，依舊只是看著我。

我用血寫下了，秦王政一十五年韓、秦王政一十七年趙、秦王政十九年燕、秦王政二十年魏、秦王政二十一年楚、秦王政二十六年齊。

他不明白的看著我。

“這就是為什么，這就是為什么，無忌，你必須等，只有到了那個時候，你才能看清一切，才能明白，到時如果你還想問我為什么，我告訴你一切。”

魏無忌看著我，緊緊得抓住那塊布，苦笑著：“子萸，你真得很殘忍，明知我已生不如死，可卻還要我這樣的活著。”

我含著淚，卻在笑著：“人的一生，有很多的活法，也有著瀟灑轉身，豁然一切，并不是曇花一現，才能光華萬丈，魏無忌，如果你想要一個答案，那就好好得活著！”

我站起來，轉身，不再去看他。

門，呼——，被我拉開。

光影瞬間包圍住我，勾勒出一個優美的輪廓，在陽光下瑩瑩閃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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