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靜默,宛如素衣安靜落寞的心情。
衣袂飄飄,長發飛拂,她是素衣,一個在夜幕里總是漫無目的地東飄西蕩的寂寞僵尸,。
她的寂寞,仿佛緣自亙古。
漫長而沒有終結的寂寞讓她似乎忘記曾經經歷的所有美好。
一千年前。
素衣正是二八芳華,她和宿命竹馬青梅。
宿命,宿命……這一千年以來,只要一想起宿命,素衣就會想要吸血。
夜,在原始的欲望里開始變得詭魅,僵尸要吸血,就像人要吃飯。
素衣孤獨地走在月色里。今晚,她要吸血!
一千年前的舊創,仍會在寂寞的夜里突如奇來的一襲,讓她心痛得不能自已。
于是,她想吸血。
一千年前的月夜,這一夜月色正好。如果沒有發生什么之后的事情,那么這一夜也算是一個美麗的夜晚。
松林。
樹影婆娑,空氣里飄蕩著松脂特有的香氣。
素衣仍是一襲白衣,玉立亭亭。宿命下午托鄰居的小屁孩捎了了一張小紙條,約她在這里見面,現在素衣來了,宿命卻還沒有來。
這個松林里有過許多的美好,對于素衣而言,與宿命的每一次私會都是她人生最快樂的時刻。
但最近接連幾個夜晚的夢里,素衣看見一個金發碧眼的外邦少年。他用嘴角淺淺的笑,詭異而曖昧。
他極盡溫柔地說:“跟我走吧,我喜歡你……”
素衣被奇異的夢魘折磨得惶惶不安。
據說,做了這樣的夢不是什么好兆頭。如果女孩在夢里真的跟他去了,就會靈魂出竅,無疾而終。
這個月夜,她顧不得少女的矜持。她不知道夢境預示著什么,但她希望宿命可以早點娶她。
她不想夜長夢多。
宿命來了,可他一直沒有說話。
素衣撲在他的懷里,喃喃自語地說著自己的夢,六神無主。
宿命流著淚撫摸著她的頭發。
他的動作還是一如昔往的溫柔,但他的手冰涼。
那是一種觸之可以到達人內心深處的寒冷。仿佛,這手的主人是沒有心的。
宿命吻素衣。吻她的額,吻她總是似水柔情的眸子……
淚水落在素衣的臉上,然后順著她的臉頰輕輕地流到她的嘴里:苦澀,微寒……
突然,宿命眼里閃過一絲詭異的微笑,一種透著一股子寒冷甚至詭異的微笑。
他吻她的脖子,似乎很忘情。
素衣心里疑惑著:今夜的宿命總讓她覺得有點不對,但哪里不對,她自己也說不出來。
素衣推了宿命一把:“宿命,你……怎么了?”
宿命沒有回答她,仍流淚吻她。
最后,他咬了素衣一口……
“你…你為什么咬我?”素衣捂著傷口驚愕地看著宿命。
“因為,我被僵尸咬了,從此,我也是無生無滅的僵尸。”宿命低聲說:“我害怕看到你老去,害怕看到你離開。所以,我想把你也變成僵尸……”
素衣扔過去一個耳光。從此,這個耳光總在宿命每一個悔恨交際的夢里無數次的響起。
其實在宿命咬下去那一刻他就后悔了:素衣是多好的一個女孩,她應該有一個完美的人生:結婚,生子,然后在丈夫的寵愛和孩子的孝順中優雅地老去……
素衣轉身消失在夜晚的松林。
一別逾千年……
一千多個冬夏,似乎是足可以將所有愛恨遺忘的久遠。
素衣覺得自己已經記不得宿命的樣子。不記得他的眉,不記得他的眼,甚至不記得他咬她的時候那一種痛。
可素衣一想起他仍會想要吸血,想要使勁地吸食來自活人身體的溫熱血液。
夜涼如水,他們在夜色里生龍活虎。他們都害怕陽光。不生不滅的妖魅只能在黑夜里上演自己的故事,或喜或悲,或愛或恨,或高大上或臭表臉。走到一個十字路口,一個冒冒失失的小屁皮鞋突然的出現在馬路上。一輛比趕去投胎還急的面包車“嘭”的一聲把小男孩給撞了。
司機頓了頓,猶豫了三秒鐘,他終于還是急馳而去。
夜色里最容易上演人性的丑惡。
素衣本來想去追上面包車,露一下尊容,絕對可以嚇得司機翻到路邊的山坡下去睡覺。
無論善或惡,都應該是有報的。
但她想了想還是停了下來,她得先去看看那個小男孩是否還有救。
空氣里剎時充滿新鮮血液的腥味。提神,但也讓她更加饑渴難耐。
她看著男孩:七八歲的小人兒,稚氣的小臉,眉清目秀。他倒在冰冷的水泥路上,身下,鮮血還在繼續流淌……小男孩已經了無生氣。
“餓了?去啊,去喝新鮮的人血……”艷姬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素衣的背后。
艷姬是一個讓人猜不出來路,甚至猜不出她來自哪個國度的僵尸。她一頭粟色卷發,綠色的眼睛,豐乳肥臀,身材火辣。
她的妖艷猶如在狂歡夜里跳舞的火。
想來,她生前也一定是傾國傾城。
素衣不喜歡艷姬,沒有理由。
“我喝不喝血,關你什么事?”素衣沒有給這個不速之客半點好臉色。
“真不知道尸王肅厲怎么就喜歡你這種惺惺作態的僵尸…你在這里吸血跟跑血庫里吸血,有區別嗎?”艷姬的眼里充滿了鄙夷不屑。
素衣懶得搭理這個讓她沒由來地討厭的家伙。她緊鎖愁眉,回過頭再看看那個已經瀕死的小男孩,突然發現他嘴角閃過一絲詭異的笑。
素衣馬上知道上當了:“尸王肅厲,這種玩了一千年的游戲,能不能別再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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