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自然不睡。
洗了澡,換了一身半舊的素色衫子坐在燈下看書。
燈花兒結了又結。
窗戶輕輕被敲了幾下,輕聲道:“請進。”
吱的一聲,窗戶被推開了,那張似笑非笑的英俊面孔不是孤獨清絕又是誰呢?
他真的施施然進來了,輕輕一跳就越過窗欞,優雅入內,飄逸仁立。一件華美的暗藍色絲光長衫在月光下泛著點點銀光,給他冷清的氣質憑添了幾份風雅。
轉了眸,大肆肆看了看屋內,才悠然下了決斷:“是不是你住的地方都沒有你的印記。”
我想說關你何事,可是,還是忍了。
他說的對,我住的地方真的很少有我的個人特色,我基本上不會把什么地方當成我自己的。
我在那山上住了十幾年,小的時候還喜歡花兒草兒石頭子兒的裝飾著自己的屋子。可是每每娘親發怒的時候頂頂喜歡拿我最喜歡的東西出氣。最慘烈一次就是我和別家孩子一樣學著養小雞兒,大概只養了一個月左右,別人家當寵物侍玩的小雞都死了,只我的二只活得毛鮮冠亮,當時我和那一對雞行影兒不離,端得寶貝得不知怎么樣了。
一日,爹爹走后,娘親不知受了什么氣,居然跑到我屋子里一手奪了我抱著玩的仔雞,在我根本沒有任何反應之前,就去廚房拿了刀一刀砍一下去......娘親的殺雞技能不夠專業,那一刀下去雞脖子斷了,雞頭留在案板上,那沒頭的雞卻從她手里滑落,狂奔......一邊從腔子里汩汩的冒著血,一邊向我跑過來......連娘親那樣兇猛的人都嚇得狂叫鼠竄......
大概是看不見,它在我的前面打了個轉,跌到屋側淌雨水的陰溝里去了,只聽到聲音,看不見了。
我靜靜地靜靜地呆呆地呆呆地站了好久。等我醒過來,已是一天之后了。
從哪時起,我就不養寵物努力不去占有任何我喜歡的東西了。
喜歡一朵花,我可以在野外枝頭駐足欣賞,只要它開著,我第二天會繼續來拜訪它,可是,永遠不會折斷它回家供瓶養......永遠不會!
孤獨清絕摸摸下巴,輕喃:“輕塵兒,有時候真好奇你腦子里是不是有什么憂國憂民的大事,讓你整天出神凝思?還只是大腦空空,光有這副漂亮面孔充門面!”
切,我睨他一眼,我還想這樣問他呢?明明一副干凈高貴的冷清樣,做出來的事經常無賴到令人沒力。
“來來來,月色正好,隨本王爺一起去賞月是正事。”他伸出手,彎起食指,對我勾了勾!
手遞給他,順著他爬上窗戶的時候我悶悶的問:“為什么不走門?”
孤獨清絕眨眨眼:“這樣更有意思?”
我看不出。
他拉著我的腰,腳下借力,左腳踩到屋外的樹上,右腳踩墻,一下二下,竟直接從窗臺上跳上了屋頂!
風一下子變得好強,烈烈吹過,衣衫悍然飆出極細致的曲線,他的手指在我的腰間懶懶移動,唇邊露出一線誘惑的曖昧:“喜歡嗎?”
月色如水,靜靜瀉于屋頂,琉璃瓦自有暗淡的燦爛。站得高了,心神為之一爽,我不明白只不過站的地方升高了一點,景色怎么會變這么多,風吹著,把塵俗的氣都遠遠的驅散了!所有的屋子都比自己矮小,平時只能看到四面墻,或置身于花園之中,現在才發現的布局如此之美,那一條條青石白石小路蜿蜒曲折,將畫面分割得如此合理。高低近遠樹與花搭配的錯落有致,還有星羅棋布的石幾石凳都變成一個個可愛如玩具般的小點點。
每一口空氣都是這么的清新醉人。
他輕摟我腰,閑閑如屋里散步一般,也不看腳下,帶著我,在月下漫步!
嘴里輕輕呤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惟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真的,何似在人間!
我們慢慢走到屋頂的盡頭,然后孤獨清絕單手抱著我的臉,凝視著我,跳起來,腳踩在屋前的樹枝上,跳下,枝被壓下,樹葉在我們周圍發出輕微的聲響,我們一起下沉,互相凝視......
然后借力彈起,騰空,再下沉,下彈起,再騰空......
又落到另一邊的屋頂上......
在他星星般閃亮的冷眸中,我似忘記的怕。雙手輕輕攬過他的脖子,什么也不問,任他帶我去他想去的任何地方。
這月色下的星眸有一種讓人極其沉醉的魅力,讓我,連眼睛都都舍不得眨動。
我想我是中毒了,如果不是月色太美,就是我的心,實在是太冷太寂寞了!
寂寞本身就是一種劇毒!殺人于無形之中。
突然聽到笛聲幽幽,我的眼睛漫過院墻,見那邊停著一輛馬車,車前站著一名白衣男子,手持長笛,吐盡傷心......
啊,居然是他!
我有點頭痛,本能的感覺到這個夜晚將不再平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