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太會反咬一口了,怒,但我亦不想爭辯。
孤獨清絕轉身走出去。隨手關緊了門,卻并沒有發出怦的響聲,顯然他自我控制的能力不錯。
我上前插好門栓。
回到浴桶前,再試試,水溫已適中多了。
滑下去,坐在桶里,深水里仍有些燙。
溫暖包裹身體,那熱力一點點向內......
終于,把我心里那一小片寒驅散!
孤獨清絕為人怎么樣,與我,又有什么關系呢?
一個人若能干凈,必似白蓮,能出于淤泥而不染,那供在香案上的圣潔,又怎么能持久!
......
穿好衣服。
步出。紅衣艷婦走了,自有別的丫頭接手她的事。
這世上,誰離了誰不成呢?
我坐于窗前,任丫頭替我梳發理妝!
丫頭放松了些,與我私語:“小姐,剛剛君艷兒姐姐回去收拾東西走了。”
我想了下,估計紅衣艷婦的名字叫君艷兒。
“君艷兒姐姐是銀屏君家的,王爺到了此處,輕衣便行,隨從帶得不多,君家少主揀了幾個會侍候爺的姐姐過來。剛才,都齊齊打發走了!”丫頭年紀不大,倒極是會說話!幾句把意思交待的清清楚楚!輕重拿捏得也有分寸,正好讓人能聽懂她的意思,卻一句逾越的話也沒有。
我沒接腔兒。她自然就也就沒繼續說了。
這丫頭年紀和我相仿,長相清秀,并不引人注目,表情柔和,淺淺小小的一彎笑眸,加上唇角微微上勾的豐唇,看著頗是舒服。
這份識人眼色的伶俐,亦是經過苦寒而來吧!
妝成,她邊干凈利落的收拾東西,一邊溫笑著問:“小姐喜歡拿什么消遣?”
這話,倒極少有人問我。一時回答不出。
丫頭善解人意地提議:“先前收拾屋子的時候,看到小姐屋子里有好多繡作,十分美麗。這次王爺出京,亦收得不少珍品,小姐要看著解悶兒嗎?”
我想這必是孤獨清絕事前交待下的吧,要不然一個這么識人意的丫頭必不會擅自作主,拿出王爺收藏的珍作獻眼。
點頭。
反正無聊,看看何妨。
丫頭收拾好東西,出去。
未已,便捧了一個盒子進來。
門開合時,我看到另有二個丫頭侍于門外,顯然,屋內的這個身份與別不同。
盒子打開,一眼的燦爛!
一幅幅繡作用花繃子撐著,畫子一樣精致!
金銀線、孔雀線、各色我認不出的鳥毛線、嵌著玉石珠寶,花團錦簇!好不熱鬧!
雖然我知道極上品的繡作應該就是用最簡單的上好絲線細細刺就。但本能的就是喜歡這熱鬧!
原來動物眼睛與唇用綠紅寶石綴就,會這樣的漂亮。花心兒用各色雜玉亦點綴得晃眼。
每一幅都自有精妙處!
我拿出最后一幅,嘩!
真正驚艷,而且馬上明白孤獨清絕的意思。
原來剛才那么多讓我眼花繚亂的繡品只為了襯托它的存在!
那一卷柔絹慢慢攤開與床上。
那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手法。
類似于書法中的大寫意。
那深深淺淺的墨與灰,將一這方極品白綾綴成一種淡淡瑩光的書法極品。
王羲之的《十七貼》,一丈二尺,一百七行,九百四十三字!
印然眼前!
就算是我這樣淡然的人,也不會不感動的那樣流暢、遒逸!
一點一畫之間,都有微妙的變化,與字之間雖很少見到筆畫的有形連接,但卻能強烈地感受到字勢的流動!
活生生暢流的美!
筆至此,登峰!
繡至此,亦造極!
我不知道還能有什么樣繁麗的美能與之樣比。縱再有稀世針線,罕絕珠寶,哪里還能拾綴得出這字字優美!
我細細地看著那根本不講究技法的針腳,完全打破了所有的繡法常規。每一針與另一針之間完全沒有章法可尋!
直針,纏針,切針,接針,滾針,旋針這些技法已被繡作者扔回老家了!
我只知道雙面繡已叫人驚艷,并不知道居然世上真正有人能用這種亂針繡!
她的心里,無針,只有這一個個游揚走鳳的大字!
所有的針腳卻完美的表現出字的俊逸!那點點墨色的滯澀渲染都表現得淋漓盡致!
大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