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走了景烈,景修施施然的回轉。
曦雪站在原地,好似有幾分無可奈何的味道,又有幾分雀躍和欣喜。
看著他漸漸走來,似乎每一步都是踏著春光而來,氣息變得越發的急促不安。
景修有些好笑的看著她。發現她的手不安的抓著垂下的衣角,手指頭挨個的攪在一塊。她不會知道,自己這個動作有多么的撩人,瞬間,他忽然懷著一種極端欣喜的感情打量起眼前的可人兒。
如果可以,他希望時間久靜止在這一刻,只是那么單純的站著。呼吸著帶有她特有味道的空氣,四處彌漫著的是她愉快和跳躍的心情。
曦雪臉色通紅,垂著眼,低低問了一句:“你要我寫什么?”
景修的目光有若實質,好像一雙手在把她層層剝開,咬著她的骨頭不放。曦雪一邊問,一邊借故快速移動腳步,在黃花梨大木櫥前停下,取出文房四寶。
“寫什么好呢?”景修在她磨墨的時候,從她背后悄悄靠近。
兩人都知道那研磨墨汁的專注出于假裝,完全的不堪一擊。距離一點點縮短,空氣從兩人之間被緩緩擠壓出去,曦雪察覺背上癢癢的,似乎和一開始被他的目光刺穿的感覺有所不同,一會兒后,聽見景修在她身后低笑,“猜猜這是什么字?”
他用指尖在曦雪背上輕輕劃著,寫得很快而且潦草,寫完后,隨意地繼續在曦雪背上繼續打了幾個圈圈,仿佛一點也不打算住手,等著她猜他的謎。
但曦雪一直都在沉默,低頭磨墨,就像壓根不想和他玩這個無趣的游戲。
景修瞧著她紅的可以滴出血來的脖子,笑道:“我再寫一次。”輕松自如地又在她背上寫了一次。
“······”
“猜到了嗎?”
他的唇又貼到曦雪耳廓后了,她不得不陪他玩。
其實也不是很難猜。
曦雪也是常玩這類的游戲,低低喃道:“偶。”
“哪個偶?”
“無獨有偶的偶。”
“錯。”景修輕輕的糾正:“是佳偶天成的偶。”
曦雪手一滑,大滴的墨汁就那樣灑在白絹上。肩頭微微一聳,頭就要往后轉。“別動。”景修輕輕從后面攔住,好似帶著幾分哀求之意,“不要回頭。”
他的聲音本就如溫水一般,如今仿佛有意識一般的低沉起來,更加熨帖著心。
他的手輕輕換著她的腰,下巴輕輕的擱在她的肩頭。那么信任的姿勢,那么親密的貼近。好似這一刻,他不再是這帝國里高高在上的主人,而是一個擔驚受怕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捏緊自己手中的憧憬,怕它一去不復返似地。
像個孩子一樣,輕輕的抱著她,仿若這一刻他不再是個可以扛起重任的帝國心臟;不再是眾人口中聰明睿智的陛下;他真的只是希望自己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只有孩子,才沒有人會把他放的錯誤記在心上。永不原諒。
但他已經二十四歲,大到可以做一個皇帝,負起天下蒼生的重任,隨意處置一條人命。
“你的字,如今練得幾成熟了?”景修一手輕輕握住她的手,毛筆蘸了墨汁,隨意的在白帛上勾了一筆,隨后緩緩放開了她的手。
“曦雪,朕是用心待你,你可知道?”也不等她回答,似乎也不用她回答,在耳邊緩緩一嘆:“寫一幅字吧。”說完,連同環在她腰間的手一同的滑了下來。
曦雪只覺背后的暖源瞬間被移開了,一抬頭,發現景修已經到了門口。
忙問道:“寫什么?”
“隨便你,回玉容殿去寫,寫好了,讓小路子去拿。”
曦雪垂著眼聽著他的叮囑,沒有動靜。半響,才抬起頭。
景修已經走了。
曦雪有著淡淡的喜悅,但更多的是一種孤寂。
男人的強勢,女人的卑微,自己胼手胝足只想博得一份安穩,卻是異常艱辛。
這宮里沒有傳奇,沒有那種整飭的純粹美。
到了玉容殿,低嘆一聲,走到案前,拿起筆,思襯著該寫什么字?
一個人影,忽然貓著腰,從門外竄了進來。
“誰?”曦雪看清楚眼前的小丫頭是綠浮身邊侍女之后,笑道:“怎么進來也不知會一聲。茗佳她們果真是不會辦事兒了。”數落一句,才問:“綠浮姑姑讓你傳什么話來?”
小丫頭恭恭敬敬的低著聲說道:“奴婢是奉姑姑之命,請主子去后花園賞景。”
“好端端的,去哪里做什么?”曦雪只覺此時并非那么簡單,面上也歷練出一些,笑道:“可是你這小丫頭長了本事,誆本娘娘來著?”
曦雪自是親近之人,宮里的人都知這位主子沒有架子,極好說話。這個小丫頭半大的孩子,入宮不久,又時常受曦雪的照顧,心下也有些不忍,多著嘴說了一句:“娘娘,奴婢不敢誆您。”眼睛四下瞅瞅,把聲音壓得更低一些道:“是闌國的將軍悄悄入了宮,拖綠浮姑姑約您見一面呢。”